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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杀主求降

    这样刺耳连绵的警报声,有如一颗颗投掷入耳朵中的炸弹,又有如死神的一道道催命符一般,让耀州城守城主将吞齐喀,头痛欲裂又茫然无措。

    吞齐喀在这一瞬间,忽地感觉到,仿佛从腰间开始,一股冰寒的凉气直窜而起,一直窜入自已的脑顶,把自已整个人全部冰冻。

    怎么办?

    唐军已然就要登陆,估计接下来就要全军攻击耀州城了,现在的自已,却该何去何从?

    吞齐喀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随即连连下达命令。

    “传本将之令,立即前往没沟营一带哨探,看看所来的唐军兵马,到底有多少,一有消息,及时回报。”

    “嗻,奴才遵令。”

    “传本将之令,立即去查看李率泰部兵马到了何处,如若见到,请他们加快前来,尽早与我军汇合一处。”

    “嗻!奴才明白。”

    “传令全军,立即集结城中,作好战斗准备,对整个耀州城严加守卫,务必要守住耀州城!”

    “嗻!”

    ……

    在吞齐喀急急下达命令,令全军作好准备,打算就在这耀州城中,好好迎击李啸军兵之时,李啸的各条舰船已然靠岸,立即开始放下沉重的舷板,各名军兵顿时有如开闸的洪水一般,纷纷登陆。

    盾兵,枪兵,玄虎重骑,飞鹞子轻骑,横行总,火铳手,重炮队,辅兵、马匹、军械、粮食、帐篷……等等形形色色的唐军部队与物资,从舷板上逶迤而下,忙而有序。

    登时,这个荒凉的牛庄没沟营海滩,立刻被唐军的近五万兵马,铺天盖地地覆盖了,整个海滩处,人喊马嘶,一片热闹的景象。

    李啸依然伫立船头,他的脸上带着隐现的笑容,目光却更加锐利。

    好么,清军果然全无防备,立刻弃了巡守的岗楼仓皇逃命,由此可见,自已这次远征袭击,十分地成功,完全打了多尔衮一个措手不及。

    那么,现在的自已,要立刻开始攻击那清军的屯兵要地耀州城吗?

    李啸抬起头,看了看渐渐西沉的太阳,心里头却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知道,现在天气已晚,自已对这营口地区也根本不熟悉,若是强行进军,却是十分不便。更何况,全体将士经过了这十多天的辛苦航行,皆是十分疲惫,晕船生病的将士亦有许多,若再要他们不经休息,就还要强行进军并战斗的话,也确实勉为其难了。

    于是,李啸立刻下令,全军就在海边扎营,同时埋锅造饭,就此休息一晚。除了安排的警戒人员外,其余各人,均在搭好的帐篷里休息。

    李啸自已,也下得船来,在一间早已为他搭好的牛皮大帐篷中安顿下来,与将士们一起在海滩上休息。

    在唐军刚刚休息之后,被吞齐喀派出,远远地外面打探查情况的清军哨骑,看到海滩处这连绵不断一眼望不到头的唐军帐蓬,已是惊骇得一脸煞白,急急地返回耀州城中禀报。

    “主子,主子不好了!以奴才观之,唐军兵马,只怕足有数万,那暂扎在海边的帐篷,一眼望均,无边无际,近乎看不到头,可见唐军兵马之盛,何其壮观哪。以奴才看来,这部唐军,绝非佯攻,应是下决心要拿我整个营口呢。”跪在地上的清军哨骑,一脸惊惶地向吞齐喀急急禀报。

    听了这番禀报,吞齐喀亦是神情大变,他脸上的震怖之色,几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这名哨骑退下。

    随后,他有如一具木偶一般,失魂落魄地在椅子上呆坐着,头脑中,更是一片迷茫。

    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原本自已还在侥幸地想着,可能唐军此来,不过是发动小部分兵力来佯攻耀州,以策应唐军大部队去进攻辽南,却没想到,他们的主要进攻方向,竟是营口,竟是首先就拿自已开刀。

    若这数万唐军齐来进攻耀州城,自已这千余兵力,根本无法守住。而且,就算李率泰部的一千五百名汉军及时赶到,耀州城中的兵马也只有不到三千之数,与唐军多达数万的兵力相比,只怕亦是杯水车薪,根本于事无补。

    可恨呀,这些狗入的唐军,这下可真是彻底打乱了自已的如意算盘了。吞齐喀忽然感觉,现在的自已,有如一条被命运之手抓上砧板上的鱼儿,在突如其来的一瞬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

    怎么办?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吞齐喀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已,心中却没有答案。

    不过,现在的他,却还有如一个快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一般,在心下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李率泰身上,希望这名汉人梅勒额真来后,能给自已提供一个有可行性的参考方案,最终抵挡住唐军进攻。

    冬天的晚上,总是来临得很快,太阳迅速地消失在了西边,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这是一个十分寒冷的夜晚。

    这个夜里,无星无月,天地一片昏沉。只有北风呼啸如刀,十分强劲,有如在天地间纵横嘶吼的狼群。这夜晚的北风十分劲烈,竟把好几个没有扎结实的帐逢给当头吹翻,让这些家伙冻得呲牙裂嘴,不得不打着火把,急急加固,才免了自已露宿帐外的可怕局面。

    这样寒冷的夜晚,唐军士兵们就算是在睡在这帐篷里,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又钻在厚实的呢绒睡袋之中,依然冻得瑟瑟发抖,好在每个人都是紧挨着入睡,互相靠得极近,才可以彼此用体温取暖。

    而李啸作为全军主将,却没有这么早休息。

    此时,在他的牛皮大帐中,却点着熊熊火把,照得帐内一片明亮。而中帐中的靠床位置,摆着一个巨大的白云铜炭火盆,其中的积炭堆积如塔,烧得劈啪作响,让整个帐蓬温暖了不少。而在帐篷墙上,则挂着一幅巨大的辽东地形图,李啸在这里,与兴中镇镇长田威和副镇长刘国能二人,在其中商定明天的作战计划。

    “明天一早,全军饱食毕,由田威率甲营兵马,带上全部的火炮部队与火铳手,团团围攻耀州城,而国能你则率乙营兵马,径插到北面,将海城到营口的这条要道给本王牢牢截住,万一有敌兵来援的话,不得放任其过来。本王之意,你二人明白了吗?”李啸手指地图,目光灼灼地向二说道。

    “李大人,我们明白。”田威率先回话:“总之,大人的意思就是,就是要让这耀州城中的兵马,无处遁逃,同时又力阻清军援兵,确保这耀州城被我军顺利拿下吧?”

    李啸点点头,脸上便满是凝重之色,他回答道:“你说得对,现在天气突然变得这般寒冷,估计可能很快就要大雪来临了。这样的话,我军若陷步此处,一定要拿下这耀州城,作为我军的落脚之地。再以此地为凭依,才能继续向海城,向辽阳发动进攻。故这耀州城,本王要求你们务必一击拿下,以为我军立足之本。况且,此战为我军登陆后的首战,意义更是重在,决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刘国能立刻回答道:“李大人您放心吧,明天我们一定按你所定之计划行动,在下保证彻底截断海城至营口的通道,绝对不会放敌军一兵一卒过来,确保耀州城顺利地落入我军手中。”

    田威亦拱手禀道:“嗯,李大人放心,明天我亲率军兵进攻耀州城,一定尽快将此城拿下,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啸满意地扫视他二人一眼,复点点头道:“二位将军这般表态,本王甚是欣慰,那现在计划既定,两位将军就先回去休息吧,且待明天天亮后,立即开始行动。”

    “在下遵令!”田威与刘国能二人,一同拱手大声应道。

    李啸等人不知道,就在他们连夜商谈明天的作战计划之时,在耀州城北边,一只长长的队伍,打着火把,忍受着有如刀割的老北风,一路逶迤向南,直往耀州城而来。

    这只队伍,便是李率泰带领的汉军正蓝旗部兵马,总兵力一千五百余人,现在的他们,正在顶着凛风,忍受着酷寒,加紧向耀州行进,整个队伍沉默而整齐,只有刷刷的快步行走的脚步声,在这个静夜里,有如春蚕咀嚼桑叶一般,连绵不停。

    夜色昏黑,纵然有火把引路,可见度亦是极差,故没有人注意到那押阵在队尾的主帅李率泰,那一脸黑沉的表情。

    原来,早在前一个时辰,正率部不紧不慢地往耀州城赶去的李率泰,便见到了耀州城主将吞齐喀派来的军兵,向他紧急禀报,说现在有唐军兵马渡海而来,正在牛庄没沟营处登陆,耀州城主将吞齐喀请他尽快率兵马赶至耀州,紧急商议下一步要如何御敌。

    听到这个消息,李率泰当下脸色大变,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这个李率泰,今年三十来岁,是汉jian李永芳之子,字延龄,属于汉军正蓝旗,是其父娶阿巴泰之女所生。而他自已,也在十六岁时,娶了清廷宗室之女,算起来,倒算是清廷的皇亲国戚了。

    此人在正史上,倒是赫赫有名,为清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而他的双手上,却是沾满是无数汉人的鲜血与怨魂,被他杀害的汉人军民百姓,多达数百万之多,可谓罪恶累累,纵挫皮扒骨,亦难解其恨矣。而此人,最后竟能得以善终,在59岁时死于任上,时为都督同知兼兵部侍郎。

    而清廷为了表彰他,对他追赠了兵部尚书一职,并赐谥号忠襄,以显哀荣。

    当初,在听闻皇太极重伤不能理事之后,政治嗅觉敏锐的李率泰,立刻明白,大清内部,可能会有一场血腥的权利争夺战了。而争夺的焦点,无非是肃亲王豪格与睿亲王多尔衮二人,只有这二人,才最有可能夺取清廷的最高权力。

    于是,他在经过一番慎重思考后,最终决定,还是把宝押在多尔衮身上,毕竟多尔衮无论是威望与智谋,皆远过豪格,阿附他的势力与兵马,亦比豪格多得多,押注给他的话,自然最有成功的可能。于是,李率泰带领家人亲眷,以及本部兵马,一齐离开盛京,前往多尔衮的老巢辽阳,投靠了多尔衮。

    李率泰这番识时务的举动,自然颇受多尔衮欣赏,他立即下令,将这位大清的皇亲国戚,从原先的三等梅勒章京,提拔一阶,成为二等梅勒章京,以示嘉宠。

    随后,就在前段时间,李率泰受多尔衮之令,率汉军正蓝旗兵马一千五百人,入援营口,以防唐军偏师佯攻。

    说实话,对于多尔衮这个命令,李率泰心下并不以为然,他暗暗想道,唐军两次进攻清朝,皆是从金州登陆,这次纵然唐军再度来袭,应当也是与先前一样,首先攻打金复二州,方是最有可能的。

    所以,他辞别家人后,这一路上,一直行进得不紧不慢,完全没想过,唐军会有突然来袭之事。

    而现在,在听了军兵的禀报,李率泰的心头,顿是有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般,令他再也轻松不起来。

    于是,他立刻下令,全军加速行军,务必在今天晚上子时前赶到耀州城,去与吞齐喀部的正白旗兵马合兵一处,共同守备耀州城。

    李率泰知道,耀州乃是营口最重要的屯兵之地,如果此地有失,那整个营口将只会剩下几个诸如东昌堡、博罗堡、太平堡等孤零零的小军堡,根本无济于事,这块大清背面最为重要的领土,势必被唐军所全部占据。

    这是李率泰所绝不能接受的结果。

    他知道,大清军律严苟,若耀州有失,营口不保,那纵然自已是皇亲国戚,多尔衮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也是会毫不犹豫地拿自已开刀的。

    只不过,李率泰还是认为,唐军此来,应该只是偏师偷袭,却是为唐军主力进攻辽南的策应之举,只要自已与那吞齐喀好生守卫,打败唐军当非难事。

    于是,李率泰略一沉吟,立即决定,派出亲信手下,紧急返回辽阳,去向多尔衮禀报唐军来袭的消息。同时,自已率领全军,一路向南加紧急行,终于在子时之前,顺利地赶到了耀州城中。

    吞齐喀迎接李率泰部入城后,一见到李率泰,脸色仓皇的他,立刻紧紧拉着李率泰的手腕,颤声问道:“延龄兄啊,据哨骑来报,唐军此来,兵马足有五万之数,却是要将营口全部吞下之势呀!现在局势如此危急,我等却到底该如何行事,还望延龄兄速速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