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夏天
那个夏天,对于张砾和梅素云都是痛苦的。 每天早上八点十分左右,张砾会出现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牌前,手里提着豆浆包子。唯一庆幸的是放假期间,留校的人很少很少,不用忍受平时沙丁鱼罐头般拥挤的公交车。坐两趟车,再步行近一公里,才能到梅素云家小别墅前,已经是八点五十。九点开课,他会略微整理下衣装,在八点五十五按下门铃。 开始的几天,十几秒就会有人来开门,都是梅素云,看得出,已经简单梳妆过。授课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中间会有二十分钟休息,梅素云会去冰箱拿可乐给张砾喝,或者切半个西瓜一起吃,然后叽叽喳喳的抱怨班里哪个学生去云南旅游了,哪个学生回福建老家探亲了......满脸憧憬,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命苦啊”,张砾只能忍住不笑,经常在她说的眉飞色舞的时候插一句“休息时间到了,来看这道题”。每次都能让梅素云想到杨白劳和黄世仁。 几天的新鲜劲过去后,痛苦期才真正开始。张砾坚持着八点五十五按响门铃,梅素云却没能坚持着马上来开门,门铃不停的响到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梅素云才慵懒的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蓬头垢面,眼睛还闭着,张砾无奈的笑笑,然后大喊“去洗漱”,梅素云才睁开眼睛,一激灵,冲进洗手间。 几次之后,张砾正告梅素云,九点前必须洗漱完毕,否则自己就八点半,甚至八点来敲门。他知道这样也不会打扰到叔叔阿姨,上课一周,张砾就没见到过梅素云父母,知道他们都是八点就要出现在公司,当然作为老总级别,这都是多年的自我约束。也是这样的作息时间,才能保证把上学期间睡眼惺忪的梅素云从床上托起来,送到学校。 看着张砾玉石俱焚的表情,梅素云不敢造次了,她早就知道学霸都很变态,自己的父母就是活生生的示例,超强的自我约束力,太可怕了。对于放假睡到自然醒的梅素云来说,快崩溃了,心里知道都是为自己好,但要医治这多年的起床困难症,真心是难。
她先是定闹铃,加大频率,八点半开始每五分钟一个,总算能在闹铃响过四五遍后勉强爬起来,眯着眼睛走到卫生间,洗脸刷牙。于是张砾就经常看到牙刷含在嘴里,满嘴泡沫来开门的梅素云。一段时间后,闹铃开始失效,她开始强迫自己早睡,告别追剧,告别深夜喧闹的同学群,总算完成了魔鬼老师的苛刻要求。 早起对于张砾来说是个小痛苦,他最痛苦的是辅导完毕,正是中午十二点,烈日炎炎,走过那将近一公里的柏油路,像铁板上的鱿鱼,衣服都湿透了,还要进入闷热的公车,回到学校的张砾,俨然就是刚从桑拿房出来的。 梅素云的痛苦张砾知道,张砾的痛苦,他没有对任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