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启程
程作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穿着普通的布衣，除了身材高大，样子凶狠外，没什么惹眼的。所以也没人怕他，骂棱鸾而被程作骂的人站了起来，指着程作骂道：“你的女人？你他娘的也配？看看你这副德行，你还以为……” 话没有说完，程作一拳打在那人面门上，将那人打得背过气去。而程作背后的箭伤立时崩开，血片刻间便染红了衣服。棱鸾惊叫一声，上前扶住程作，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伤口又裂开了，我扶你回去。” 然而两人却被围了起来，几个人叫嚣着说打死人了，要报官。正吵嚷，门外一声断喝：“吵什么！谁打死人了？” 冷成孝来得急，身上还穿着官服，他这一嗓子声高，而且他这一身官服，立时把人都震住。 程作搭眼看去，与冷成孝四目相接，两人俱是一怔。冷成孝快步近前，盯着程作说道：“程大将军，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你受伤了！要紧吗？” 程作上下打量冷成孝，冷声问道：“你这是做了朝廷的官了？” 冷成孝脸现尴尬，说道：“程大将军，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细说。” 两人几句对话，除了棱鸾和小二哥，余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棱鸾扶着程作，和冷成孝一道出了门，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忙去看地下躺着的那位，伸手到鼻子下探了探，说道：“还好，有气儿。” 回到住处，棱鸾请冷成孝在中堂用茶，然后扶着程作进里屋换药。一边换药，一边小声数落程作：“你跑去做什么？还动手打了人，这是你们认识，若当真让人报了官，你这一身伤，可怎么办？” 程作嘿嘿笑道：“我醒了不见你，以为把你吓跑了，我就去你昨晚说的店里找你，我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棱鸾笑，眼中见了泪。程作回过头看着她，说道：“你跟了我吧，这辈子我肯定对你好。” 棱鸾哭着笑着，默默地点了点头。程作大喜，翻身就要抱她，结果疼得‘哎哟’一声，棱鸾轻笑道：“活该，让你没个分寸，恩公还在外面呢。” 一句话提醒了程作，程作大声说道：“慕容成，进来！” 冷成孝应声进来，棱鸾起身施礼道：“原来恩公复姓慕容，棱鸾记下了。” “不……”冷成孝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才说道：“我姓冷，叫冷成孝，是禁军提领冷杰仁的三公子，皇太后的亲外甥。” “什么！”程作猛然跳起来，一把揪住冷成孝的前襟。 棱鸾连忙抱住程作的胳膊，急道：“有话好好说，你又把伤口挣开了，你还想不想好呀？总不能老是这样养着伤吧？” 冷成孝看着程作，诚恳地说道：“我虽然是冷家人，但我没做过对不住文王的事。我投文王，也是因为端木城主拒婚，我气不过。再者说，文王发下招贤榜，天下志士，皆可投效，我不能去吗？我不过是化了名而已，文王不是连刘相爷都招纳了吗？吴州一战，我也一样半步未退！” 程作垂了目光，缓缓松了手。棱鸾扶着他坐回床上，又给冷成孝搬了椅子，续了茶，然后便退了出去。 沉默良久，程作才抬起目光，看着冷成孝说道：“城主是准王后了，所以你借着省亲的由头，便在朝廷出仕为官了，打算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不回去了是吗？” 冷成孝摇了摇头，答道：“我本来是想回去的，即便城主是王后……可是皇上盯上了我，在我到家后没几日，便下旨任我为兵部侍郎。我父亲和两位哥哥都在朝为官，我的家人都在京城，我……跑不了。” 程作再次沉默，冷成孝说的也是实情。冷成孝缓缓吐了口气，问道：“程大将军，听说你被人偷了营，知道是谁做的吗？” 程作摇了下头，答道：“夜色昏暗，对方又是黑衣蒙面。但个个武功高强，不是寻常的匪盗，更不会是官兵。” 冷成孝沉吟了片刻，说道：“皇上命兵部查办此事，而且皇上极为挂念你。程大将军，你身上有伤，住在这里多有不便，带着棱姑娘去我家吧？” 程作抬起目光，问道：“我的兵呢？都死了吗？” 冷成孝答道：“没有。黄吉将军找到了六百多人，但伤者占了半数。而且五门火炮都被毁了。” 提到黄吉，程作眼中冒出寒光，冷哼一声道：“要不是黄吉有意与我为难，早早把事情办完，我也不会遭人暗算！” 冷成孝微一皱眉，问道：“你与黄吉有过节？” 程作嘿嘿一笑，说道：“你怎么糊涂了？我随文王举势之前，就是京畿营的。而且，黄吉与魏昆有八拜之交。” 冷成孝恍然，点了点头，说道：“程大将军，随我面圣如何？” 程作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回想当夜的情形，那些黑衣人似乎就是冲着我来的，但却并不是真的想杀我。你想，他们敢偷营，自然在人数和本事上都有十足的把握，但我除了箭伤之外，刀伤都在胳膊和腿上。而且这些人的武功这么高，我逃走的时候，要想杀我还不是轻而易举吗？但他们没有追我。火炮也毁了，见不见皇上没什么大用，我得回齐阳，你给我带个话，让我的人套个车来这儿接我，我带着棱鸾赶紧回去。” 冷成孝点了点头，答道：“好，我去办。” 程作突然又皱眉，问道：“火炮是精铁浇铸的，怎么会被毁掉？怎么毁的？” 冷成孝下意识地摇头，答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又怕皇上疑心我懂得如何制造火炮，所以没敢问。” 程作重重点头：“行，有你这句话，也不枉咱们兄弟一场，将来若是局势更替，咱们或许还能一殿为臣，再做兄弟。” 冷成孝神色一暗，淡淡说道：“好在皇上不会过于信任我，定然不会让我带兵。也就免了咱们有朝一日，沙场相逢。” 程作嘿嘿一笑，说道：“要是有朝一日，皇上让你带兵，你就请旨去打吴州。” 冷成孝一愣，随即明白程作是在取笑他，让他打吴州，估计看到端木凝蕊，他就倒戈了…… 冷成孝尴尬一笑，起身说道：“大将军再委屈两日，我去回禀圣上，也好早日送大将军回返齐阳。” 程作说道：“你差人给我送二百斤精料来，我的赤云有日子没吃好的了。京郊这个破地方，有钱也买不着精料，我又不能让棱鸾独自一人去城里。” 冷成孝点头，说道：“记下了，大将军，告辞了。” 冷成孝回到兵部，将找到程作的事告诉了李桐。李桐不等他说完，便拉着他进宫。冷成孝只能一边走一边将事情详细地说完，同时提到了黄吉与程作和魏昆的关系。 李桐嘱咐冷成孝：“黄吉的事，先不要对皇上说，回头我找机会跟皇上说。” “是。”冷成孝答应，他跟李桐说这事，本来就是打算让李桐去跟皇上说的。 听了冷成孝的叙述，仲孙祈平心中有了计较。这件事他没有做，文玄德也不会做，那除了中原之外，便没有旁的人了。仲孙祈平说道：“既然已经找到程作，那便让冷杰仁一道护送回齐阳吧。国丈，再拨给冷杰仁一千兵，慎防重蹈覆辙。” 文帅准备启程了。朝贺中原的礼品，于年前已然送抵齐阳。过了年后，文帅又等了几日，也没见程作回来，估摸着事情不顺利。想想也是，毕竟是两千万两银子，要是一点儿周折不费，那才奇怪。 齐阳留给了俅燕回署理，灵姬协同。文帅带着和尚与紫玉真人，还有一百护卫，三千兵，向越关而去。 实则走林关更近，而且中间有府城。过了林关，便是中原的边城。而走越关，则是一马平川，过了贺州后，便没有府城了。但文帅宁愿在自己的土地上风餐露宿，也不愿意提早进入中原辖境。 晓行夜宿，风雨兼程。春暖花开的时节，文帅踏进了中原腹地。远山幽幽，碧草依依，秧苗参差，渔歌缭绕。文帅一路沿鳞江北上，看不完山河壮丽，听不尽乡音痴迷。这里，才是文帅记忆中的地方…… 紫玉感觉到文帅的气场变化，挑起眼角斜睨了他一眼，阳光下，见他眼角似有晶莹，心中奇怪他在想什么，竟然能想得动情？ 这一晚扎营在江边，文帅立在帐前，负手眺望着江面。和尚站在他身后，捻着佛珠说道：“文王自入中原地界，便心绪起伏，不知贫僧可否为文王解惑？” 文帅一笑，答道：“有些惑，大师解不了。大师虽然是得道高僧，但毕竟还是rou眼凡胎，看不到过去未来。孤之惑，起于过去，迷于未来。除非大师当真能通晓三界诸事，否则断不能解，孤心中之疑惑。” 和尚微微点头，不再言声。文帅转回身笑道：“其实孤也没什么不悦之事。只是在感怀一些故里之情。大师，与你相识日久，却总不得闲与你深谈。你的国家叫什么名字？” 和尚答道：“佛国。” 文帅呵呵一笑，说道：“倒是简明易懂啊。” 和尚说道：“贫僧说佛国，是为了使我王明了。实则佛国为译意，我国本叫‘阿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