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动心思
文帅应道：“等皇上给了臣那二十万两，臣便滚回齐阳去。臣还要一路敲锣打鼓，宏扬皇上爱民之意，令我周国上下，感念皇上恩典。” 仲孙祈平瞪着文帅，瞪着瞪着便笑了。前段时间还想着兵车相见，不死不休，可这一转眼，两人又碰到一处，竟然还为了钱打嘴架。 仲孙祈平复又坐下，说道：“你也坐，咱们议一议。” 文帅坐下。仲孙祈平说道：“朕可以每年给你五百万两，但你东境的赋税，朕来定，朕来收。或者，你不要向朕要钱，东境诸府，收支都归你调配。” 文帅想了想，说道：“臣现下缺钱，皇上先借臣两千万两。臣分五年还给皇上。” 仲孙祈平笑道：“两千万两？五年？先说，朕没这么多银子。再说，你给朕多少利钱？” 文帅说道：“皇上何必向臣哭穷呢？这几年虽说有岳沐阳叛乱，但实则朝廷只是以对峙为主，不曾当真打过什么大仗，钱粮两项没有太大的开销。而且皇上登基之后，处置了一些贪官，抄没了不少家产，粗粗算来，皇上总也有七八千万两银子可用。至于利钱，就算是对臣的赏赐吧。” 仲孙祈平似笑非笑，文玄德说得没错，他登基以来，查抄贪官，追缴逃漏赋税，现如今国库充盈，有六千多万两可用。 仲孙祈平说道：“你可真算是厚颜无耻，又要钱，又讨赏，还给图安说情儿。” 文帅接口道：“这都是为皇上好，臣是为皇上做这个‘厚颜无耻’之人。” 仲孙祈平想了想，说道：“你今日说的这几件事，朕都能答应。但你得先告诉朕，火龙神炮是怎么回事？还得把杀洛宇的那个冯朔，给朕递解进京。” 文帅说道：“火龙神炮是王师齐公所制，但王师已然仙逝，臣愿送五门火龙神炮给皇上，能否仿造，就要看京城的能工巧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至于冯朔，臣已经杀了。他不但杀了洛宇，也害了魏昆，这样的反复小人，臣容不下。” 文帅不藏私，倒是令仲孙祈平颇感意外。但既然文帅爽快，仲孙祈平也不会拖泥带水，当下说道：“好。火炮送来，银子借你。” 文帅拱手道：“皇上，臣要真金白银，不要银票。” 仲孙祈平微微眯眼，笑道：“怎么？还怕官号缺斤短两吗？” 文帅说道：“臣不愿旁生枝节。免得哪个作死的想从中取利，有意拖延。臣的脾气皇上知道，若是一怒之下杀了，反倒像是对皇上不敬。莫不如让臣的兵，直接从国库提走，押送回齐阳。” 仲孙祈平面色微愠，文玄德还在讽刺吏治不清。冷冷说道：“朕依你，但你得差程作来，旁的人，朕不认得。即使见到火炮，也不会给银子。” 且说冷成孝回京的消息，先一步递到了冷府。冷夫人慕容氏得知儿子要回来了，喜极而泣，忙活着让下人备置食材，打扫房间。结果冷杰仁从宫里回来，说皇太后的意思，是在近郊假做一个慕容家，而后让冷成孝将假父母接去吴州。 慕容氏气得脸色铁青，一挥手退了下人，坐在椅子上哭了开来：“你冷家作了什么孽？前太子死了，但要我儿子去当细作，好好的亲事退了不说，如今连亲娘也认不得了！皇上下了诏，与文王修好，你是瞎子看不见，还是聋子听不着，又或是失心疯了不晓事？跟着你那个妹子折腾什么？非得把这一家子给前太子当了陪葬你才甘心吗？” 冷杰仁沉着脸斥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快闭上你那张臭嘴！” 慕容氏一抹眼泪，冷笑道：“是呀，我是人老珠黄，遭了你的厌了，可三个儿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ou！你就是再娶几房小妾，三个儿子也还是管我叫娘！” 冷杰仁咬着后槽牙低声说道：“这是皇太后懿旨！” “我呸！”慕容氏一口啐在冷杰仁脸上，骂道：“少拿皇太后压我，当我不知道？那前太子真是文王杀的？我看不见得吧？就算是文王杀的，如今是老三的天下，那文王横竖是老三的亲妹夫，你们冷家不大风光得起来了吧？” 冷杰仁皱眉，慕容氏步步紧逼：“姓冷的，你给我听清了！要么，把孝儿叫回来，别去文王那儿作死。你以为就你们冷家精明？早晚你得把孝儿害死！要么，就让孝儿堂堂正正地辅佐文王，不论将来如何，孝儿也能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自己个儿的良心！” 冷杰仁骂道：“你混帐！我和两个儿子都在朝中为官，却让孝儿辅佐文王，我和两个儿子要如何自处？” “你才混帐！”慕容氏毫不示弱：“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我就说不让孝儿去，你偏信你那妹子，她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她能保咱们孝儿吗？” 冷杰仁咬了半天牙，说道：“好歹我还管着禁军……” “呸！”慕容氏又啐：“你那也叫管着禁军？你那是替老三看家护院！我思前想后，最终应承让孝儿去投文王，你以为我是怕你那个失了势的妹子？我是怕有朝一日，老三翻了脸，你连个囫囵尸首都剩不下！” 冷杰仁再次皱眉不语。慕容氏指着鼻子骂道：“不知死的东西，咱们家只有孝儿是干净的，你和咱家的老大老二，手上沾了多少血？腰里藏了多少脏？新皇登基，碍着情面没动你，你真以为你以前做的事，能一笔勾销吗！” “不要说了！”冷杰仁拍案而起。 慕容氏一声冷笑，站起身昂头道：“怕了？又要让我闭嘴是吗？姓冷的，你还不学学人家刘书闻，守着你那个失了势的妹子有什么用？” “闭嘴！”冷杰仁甩手打了慕容氏一记耳光。 慕容氏惊呼一声摔坐在椅子上，抬手沾了沾嘴角的血，冷笑道：“冷大人好大的官威。你放心，你好好守着你妹子吧，我与你夫妻一场，不会害你。待孝儿返来，我带着孝儿去齐阳。等文王回了齐阳，我们娘俩儿就跪到文王府门前去请罪！” 冷杰仁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到了书房，冷杰仁长叹一声，坐了下来。不得不承认，慕容氏说得有道理。三郎在文王处，实封千夫长，统兵驻城，确是比老大和老二的前程要好。 吴州一战，震动京畿，连他这个带了一辈子兵的人，都深感不可思议。在冷成孝的家书中，看得出来，孝儿是既佩服文王，又怨恨文王。佩服文王，自然是因为文王知人善用，能将各路能人异士收归驾下。而怨恨文王，自然是因为端木凝蕊。 情之一物，只要是个人，但凡不疯不傻，便能感同身受。冷杰仁始终不愿将自己家的这些事往深处想，但今日被慕容氏这一通闹腾，冷杰仁发觉，慕容氏的话，句句戳在要害处！ 是该为自己想想了。正如慕容氏所说，妹子已经失势了。空有一个皇太后的头衔，那能管得什么用？孝儿的家书上写得明白，文王要在东境推行民者国养，冷杰仁详细寻问过，惊觉此政一施，必会引动天下风云！ 文王迟早是要问鼎的，此时正在招贤纳士。如刘书闻之流，尚且不计前嫌，拜为丞相……冷杰仁的心，到底是松动了起来…… 是日戌时末，一名金衣卫进到养心殿，跪道：“皇上，冷杰仁有意东去。” 仲孙祈平放下奏折，冷冷地问道：“冷成孝回冷府了？” “没有。”金衣卫答道：“今日午后，冷杰仁从宫中返宅，与夫人慕容氏大吵了一架。慕容氏言道，待冷成孝返来，便要携冷成孝去齐阳，当面向文王请罪。” “哼！”仲孙祈平拍案而起，怒道：“一家子食着朕的俸禄，倒想着去向文玄德请罪，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狼！” 金衣卫跪着不动，等着圣旨。仲孙祈平踱了两步，心中犹豫。冷杰仁不同于刘书闻。刘书闻虽是前太子一党，但好在为人不贪，官声不错，况且婿丧子亡，有可悯之处。而冷杰仁却是贪得无厌之徒！若不是碍着皇太后的脸面，仲孙祈平早就将其抄家问斩了。 现如今冷杰仁有东叛之心，最好的办法是命金衣卫将冷成孝擒来，再宣文玄德与冷杰仁进宫，当着两人的面，让冷成孝自己把事情说清。但是……刚与文玄德修好，这样做会不会横生枝节？ 仲孙祈平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暂且对金衣卫说道：“盯着冷杰仁，若有异动，即刻回报。” “遵旨。”金衣卫退了出去。 “李作栋。”仲孙祈平复又坐下，招手命李作栋近前。 “皇上。”李作栋应声过来。先帝大行，李作栋被分派去了别处，本以为新皇不会再用他了，不想月前又调他回来。 仲孙祈平轻声问道：“皇太后最近在做什么？” 李作栋同样轻声答道：“回皇上，皇太后最近一心向道，还请了一位道长，常到坤瑶宫内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