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传令
“传他进来。”端木凝蕊正了正身子，有灵姬在，她气壮了很多，是以连个请字也没有说。 乐自知走进来，嘴边带着微笑，向端木凝蕊拱手，目光却扫向灵姬。这一眼令乐自知心中一动，若论相貌，灵姬并非倾国倾城，甚至还没有蝉玉来得秀美。然而，灵姬却天生有一种妖媚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为之心动。 乐自知拜了下去：“臣下拜见王后，拜见灵尊主。” 灵姬一笑，站起来福身还礼道：“这可不敢当。我不过是后廷一个管事，实当不起尊主这个称谓。乐老爷子深得文王倚重，日后还要乐老爷子关照。” 端木凝蕊冷着脸说道：“兵临城下，这些虚礼就免了吧，都坐吧。” 两人各自落座，不等乐自知开口，灵姬先笑着说道：“请乐老爷子来，是有这么个事儿要说。听城主说，乐老爷子原打算这一次，把岳王留在吴州城外。我多少有些浅见，便央着城主将老爷子请来，咱们合计合计。” “不敢，尊主有何见教，乐某洗耳恭听。”乐自知拱手答应，心里先提了防备。杀岳王本是顺理成章的事，灵姬又说这样的话，乐自知一时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揣着什么心思。 灵姬浅浅一笑，说道：“倒没什么别的，我只是在想，岳王的粮被烧了，可又不是咱们烧的。既然不是咱们烧的，那不是老天爷，就是皇上老爷子吩咐的。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咱们要是把岳王灭了，皇上老爷子可就省了大心了。随后便要下旨，令文王裁军撤藩。如果留着岳王，他得向朝廷要钱要粮，两个城，三万兵，这可也不是个小开销。乐老爷子，我这话对也不对，你老给指摘指摘。” 乐自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隐隐发慌。所谓闻名不如见面，这个灵姬，当真不是善与之辈！ 乐自知哈哈一笑，说道：“我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尊主一番高论，令乐某茅塞顿开，就照尊主的吩咐办，我这就派人去知会一声。” 端木凝蕊淡淡说道：“已经派人去了，只是不知道听不听号令，还得烦族长再派个人去，以策万全。” 乐自知脸色微显尴尬，知道端木凝蕊是当着灵姬的面儿告状。偏灵姬又补了一句：“城主可真会说笑，怎么会不听号令，那不成了犯上做乱的逆臣贼子了吗？不过也是呀，文王本也就是犯上做乱的。” 乐自知咬紧了后槽牙，敢这样在背后说文王，可见传闻半点不假。乐自知干笑了两声，拱手说道：“王后与尊主说笑了，文王顺天应人，况且至今还是领着朝廷的王爵，算不得犯上做乱。至于逡族，莫说归了文王，便是不归文王，又岂能不从王后号令？不过既然王后有命，臣下必当派个人再去一趟。” 端木凝蕊接口说道：“那好，族长即刻去办吧。方才探马来报，说岳王军已然推近至五十里处，正是逡族所伏左近。你只让你的人，待岳王军再推进时，烧了后面的粮草便好，不必背袭了。” “是。”乐自知站起来拱手躬身道：“谨遵王后旨令，臣下即刻去办。” 乐自知走了，端木凝蕊冷眼看着他消失在门外，才扭头对灵姬说道：“早说让你陪着我，要是你当初便陪着我来了吴州，我也就不必受他的气了。” 灵姬一笑，目光投向蝉玉，她得在吴州待一段时间，若是总这样与蝉玉生分着，怕会让人看出马脚来。说道：“蝉玉先生在这里坐镇，也压不住乐自知吗？” 蝉玉微微一怔，刚要答话，羽琴抢着说道：“这怎么能比呀。尊主是文王钦点的。蝉玉先生只是门客，况且与乐自知也算族亲。总是多有不便嘛。” 灵姬掩嘴笑道：“哟，这儿还一人呢？原来这才是说话的正主儿呀！” 羽琴脸上一红，蝉玉却微微皱眉，他虽然懂灵姬的心思，可灵姬开这样的玩笑，蝉玉心里还是极不舒服的。当下起身说道：“事也谈完了，我回前院儿了。” 乐自知急匆匆回到家里，连忙吩咐人去送信。灵姬说得对，此时不能灭了岳王。况且，逡族再怎么善战，以八百人对二万人，毕竟是以卵击石。既然灵姬有这话，乐自知当然希望他的人一个都别出事儿。 率众埋伏的，正是乐自知的亲孙子，乐平秋。乐平秋是个实在人，既然认了端木凝蕊是嫡宗郡主，自然一心向着小郡主，是以接到端木凝蕊传讯，便要依令行事。但乐家几位族叔不同意，乐平秋的堂叔乐同悦说道：“平秋，别一心想着小郡主了，人家是准王后。再者说，这是打仗，她一个小丫头懂得什么，还得听你爷爷的。” 乐平秋脸上发红，因为隐在暗处，这红便成了黑。瞪着眼珠子说道：“堂叔，你这话不对。郡主也好，王后也罢，不都是行令之人吗？照你这么说，那咱们逡族还是自行其事，将来小郡主要是告到文王那里，怎么办？” 另一位堂叔乐之敏笑道：“只要把仗打赢了，文王也不会说什么。” 乐平秋转过头来，皱眉道：“堂叔，这手谕上写得清楚，是灵姬尊主说的，现在不能灭了岳王。” 再一位堂叔乐多闻呵呵一笑，说道：“那就更不对了，灵姬是个什么东西？她也配来调遣咱们？无非是把文王伺候舒服了，才得了个名号，你倒当了真。” 乐之敏接口笑道：“能把文王伺候舒服，不知是个何等的尤物，真想见识见识。” 乐多闻嘿嘿一笑，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乐同悦板着脸低声斥道：“别胡说八道！说顺了嘴，哪天露到外人跟前儿，当心丢了性命！” 两人都没有反驳，一来乐同悦年长，二来也确有耳闻，灵姬是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角色。 见三人说上了灵姬的事，乐平秋暗自叹了口气。实则让他当头领，无非因为他是族长的孙子，其实这三位堂叔，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眼见着天色向晚，乐之敏说道：“这岳王怎么不挪窝儿呀？是不是到了地方，又不敢打了？他这么等着，文王的援军说话就到了，那还能显出咱们的功劳吗？” 乐多闻嘿嘿一笑，低声说道：“要我说，咱们这么着，今夜咱们化整为零，潜进营去，见人杀人，见粮烧粮。让他不等开战就先乱了阵脚！” 乐平秋惊道：“不行！那可是两万人的军营！咱们这点儿人进去就淹了！” 乐之敏笑道：“就是因为人少，咱们才来去自由。咱们哪个不是擒狼打虎的材料，还怕他们不成？这营里背影处无数，好躲得很。” 乐多闻看向乐同悦，说道：“堂兄，说句话呀。” 乐同悦看了一眼吴州方向，皱眉道：“按说小郡主传了令，应该知会族长一声。族长怎么没派人来？” 乐之敏笑道：“这有什么可想的，自然是族长……” 乐之敏顿住，他本想说族长不买小郡主的帐，但扫了一眼乐平秋，觉得这话还是不当着乐平秋的面说才好。 乐同悦微微点头，说道：“本来算计得挺好，可这一场大雨坏了事。咱们的水粮都不足了。岳王军又不动窝儿，我看咱们今夜就动手吧。” “好！”乐之敏与乐多闻同声叫好。乐平秋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反正他说话也没人听。 吴州城里，红衣卫进房报道：“门主，尊主，暗营卫回来了。” 灵姬一笑，说道：“叫进来。” 片刻暗营卫进来，单膝点地：“回禀城主，灵尊主，事已办成。乐家信使，杀于城外二十里处，深埋，没人能找得到。” “好。”灵姬挑着嘴角笑道：“你们辛苦了，去歇着吧，这里有红衣卫守着，倒也不必你们再当值了，你们刚好松快几日。” “是。”暗营卫应了一声，起身退了两步，返身出门去了。 端木凝蕊看着灵姬，说道：“现在能同我讲了吧？为什么让我传令，又要杀了乐家信使。” 灵姬看着门外说道：“这场雨打乱了原本的谋划，他们带的水粮不足了。要么回来，要么偷营。八百人对两万人，再强也是以卵击石。我断他们不会听你招呼，但若是得了乐自知的信儿，便会依你的令后撤补给。不过现在……” 灵姬森森一笑，端木凝蕊心中瞬间蹿起一股寒意…… 灵姬见端木凝蕊脸色泛白，笑道：“你是心疼你的族人，还是被我吓到了？” 端木凝蕊轻叹一声，幽幽说道：“你为助文哥哥逐鹿，也算是心机用尽了。” 灵姬笑骂道：“真是个没心肝的！区区八百人能做得什么？又扯到他头上去。我这可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这次他们不听你招呼，无论是全身而退，还是死伤无数，回来后必然会与乐自知争较。到那时，他们才会从心里觉得，你这个嫡宗郡主，来日的西宫娘娘，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