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不是好狗
送走了周若，端木凝蕊很生气。先是文哥哥让她看到燧石枪，然后不给她用。这会儿先生又说游猎，结果却是来年才能成行。端木凝蕊没了看文书的心情，丢下文书向后宅走去。 走到后门，端木凝蕊猝然止步，灵姬说过的话，冲进了脑海：“不想别人拿你当孩子看待，你自己就不要像个孩子一样胡闹！” 端木凝蕊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回到案边，准备接着看文书。门外走进陈柯，看到她也是愣了一下，端木凝蕊没好气儿地说道：“文王没事，陪着俅jiejie呢，有事快说。” 陈柯一笑，又是什么事惹了长公主？当下近前几步抱拳道：“臣不是来见文王，而是来给长公主请安的。” 端木凝蕊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找灵姬呀？” 陈柯勾了勾嘴角，答道：“长公主明鉴，是醉音想见灵姑娘。” 端木凝蕊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点了下头，说道：“灵jiejie不在府中，待她回来，我告诉她便是。” 陈柯微微一怔，长公主常随不在长公主身边，去哪里了？也没有转一下脑筋，便脱口问道：“她去哪里了？既为常随，当服侍长公主左右才是。” 端木凝蕊笑道：“别人说这话倒也罢了，你陈大人也把灵jiejie当常随看待？她虽然领着王命，受了实封，可她不归你这位领侍卫内大臣管。” 陈柯连忙垂首，答道：“是，臣僭越了。” 端木凝蕊张了张嘴，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灵姬在军械处后山练枪，虽然陈柯不能算外人，但文哥哥说过，燧石枪是大周国的绝密，就算不是外人，可也不能算内人。端木凝蕊说道：“若无事，陈大人请回吧，待灵jiejie回来，我自会转告她的。” “是。臣告退。”陈柯退了一步，转身离开了。 却说郑大可回了茶楼，冷着脸对众人说道：“话我已向长公主禀明，至于文王如何处置，那便要看诸位的运气了。” “这叫什么话？”佟南松又站了起来，瞪着郑大可说道：“什么叫向长公主禀明，那不过是一个小小女童，懂得什么？你为何不向文王当面禀告？” 有几个心思重的，跟着郑大可一同将目光投向佟南松。佟南松虽然有钱，却是个浑人。这一句‘小小女童’若是传到长公主耳中，轻了也得一顿好打！ 文王在齐阳不是一日两日了，大凡上点儿心的，都知道这位身受两爵的齐阳长公主不是个寻常的女童。而且文王对这位长公主，何止是宠溺，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佟南松的臭脾气一上来，脑筋便不灵光，嘴上也没了把门儿的。恐怕这次要惹祸上身了。 郑大可一笑，说道：“皇上晏驾，文王正在陪伴青川长公主。想必这几日都是齐阳长公主理政。我说佟大官，前次文王脱胎换骨之时，不就是齐阳长公主理政吗？向长公主奏禀，有何不妥呀？” “就是不妥！长公主就是个不懂事的女童，这么大的事，自然要向文王面陈。” 佟南松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禁都将目光投向郑大可。郑大可方才的话里，处处含着机锋，有意引着佟南松往偏处说。 郑大可一抖袍摆，坐了下来，端起茶碗笑道：“诸位，还有哪一位，觉得不该向长公主奏禀？” 没人说话。 佟南松这才隐隐察觉到，他似乎一时急躁，出言无状，犯了忌讳。 郑大可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只有佟大官觉得不妥，那就请佟大官自己去向文王面陈吧。” 佟南松见所有人都垂下了头，禁不住气往上冲，怒道：“好，我去说。姓郑的，待我见了文王，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可不见得能理得清楚！” 郑大可悠闲地喝了口茶。去王府前，佟南松便说过这样的话，当时郑大可心里犯嘀咕，但此时回来，尤其是长公主有了明示，郑大可的心也放下了。毕竟佟南松只有人证，而没有物证，矿上的帐本，连王贤妃都查过，也没查出毛病来。倘若佟南松当真在文王面前告状，那郑大可也可以反讼佟南松唆使诬指。 见郑大可不为所动，佟南松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而几个与佟南松相熟的，也便随着离开了。剩下的人，大多心里明白，郑大可必是得了什么明示暗示一类的承诺，所以才会从王府回来后，如此沉稳。 于是换了新茶，称兄道弟地攀谈，毕竟很多人是见不到文王的，也不敢去见，那么只能是与郑大可续起交情，来日好歹有个递话的路子。 佟南松离了茶楼，因了几位相熟的人跟随，在大街上就嚷了开来：“他郑大可算个什么东西？当初像狗一样趴在文王门口，这才换来管着两矿。若当真做条好狗倒也罢了，偏私中夹带，不知瞒着文王赚了多少黑心银子！来日无事便罢，若不然，老子告他个满门抄斩！” 便有相熟的人劝：“佟爷莫嚷，这是在街上。” 佟南松嚷道：“怕什么！是他郑大可对不住文王，又不是我佟南松对不住文王，我怕什么！” 相熟的人笑道：“是是是。咱们回家说去。” 几个人扯着佟南松，加快了脚步。巷口处转出一个女童，左手握着一柄短剑，右手托着一块米糕，一边小口地咬着，一边望着佟南松几人远去的背影。 天到过午，灵姬才回到王府，刚到屋里坐下，让丫头去打水来好沐浴，端木凝蕊便挑帘进来，说道：“陈柯要见你。” 灵姬微一怔，随即笑道：“胡说。定是醉音要见我。” 端木凝蕊嘟嘴道：“你怎知道？” 灵姬笑答：“陈大人不敢。” 端木凝蕊一脸无聊地说道：“看来我是骗不了你了。灵jiejie，我跟你一起去呀？” 灵姬微露迟疑，凝蕊一道去，倒是也无不可。想那醉音，怕是也不会有什么正经事要说，无非缘其是玉宵门弟子，又是被派来寻灵姬的，所以想当面解释一番，了结她自己的心病而已。于是点头道：“好，待我沐浴之后，咱们去陈大人府上。” 屋外响起女童的声音：“门主，红衣卫回报。” 端木凝蕊立刻来了精神，返身便走，嘴里说道：“我去了，你沐浴之后来唤我。” 灵姬微一蹙眉，不知道这丫头又在做什么，但迟早会知道，因此也没有唤住她，任她挑帘而去。 听了红衣卫的回报，端木凝蕊微微蹙眉，她倒不在意佟南松说的话，实则她也就是个女童。况且武功再高，权位再重，也挡不得世人之口。但佟南松知道的事，恐怕关系着大周的命脉！端木凝蕊想了想，吩咐道：“即刻传佟南松来王府见我。” “慢着。”文帅走了过来。与俅燕回说了一上午的话，到了这会儿，俅燕回乏了，文帅让她睡下，便出来了。正巧看到红衣卫在与端木凝蕊说话，便向这边走来，随后便听到端木凝蕊要传佟南松。 “文哥哥。”端木凝蕊笑道：“有几件事跟你说，头一件……” 文帅打断她：“凝蕊。先说你为何要传那个叫佟南松的，他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端木凝蕊便把红衣卫的回报说了一遍。文帅皱起了眉头，一直以为郑大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不曾想这么一个看似老实的人，也会偷jian耍滑。若是偷jian耍滑倒还好，只怕是包藏祸心！ 文帅说道：“不要传佟南松了。你传了佟南松，便惊动了郑大可。” 端木凝蕊微一转心思，笑道：“我传佟南松来，打他一顿。” 文帅会意一笑，说道：“好。” 端木凝蕊转头对红衣卫说道：“去传吧。” 红衣卫抱拳答应，转身离开。端木凝蕊将周若说的两件事说了，文帅听完了点头，说道：“好，照办就是。” 端木凝蕊拉着他向远处走了走，低声说道：“陈柯来过，说醉音想见灵姬。我刚才跟灵jiejie说好，我陪她一道去陈柯府上。” 文帅微微摇头，说道：“你不要去。她们同门姐妹说话，你在旁边多有不便。况且，如若有诈，灵姬独自一人，进退随意，无须牵挂。” 端木凝蕊蹙眉，原来这么久了，文哥哥还是对醉音不放心。既然不放心，为何又让醉音留在陈柯身边？端木凝蕊想问，但转念间又觉得这事不该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一丝不妥。或许正如灵姬所说：“你再怎么通晓世情，毕竟年纪尚小，终归是阅历不足，心思有限。” 灵姬沐浴之后，到房里来唤端木凝蕊，端木凝蕊嘟了下嘴，说道：“你自去吧。文哥哥说你们同门姐妹说话，我在旁边多有不便。” 灵姬一笑，便要转身。端木凝蕊问道：“你笑什么？你明白文哥哥的意思？” “自然明白。”灵姬笑答：“他心里信不过醉音，怕此行有诈。我独自一人，进退自如，了无牵挂。所以他才不让你跟来。” 端木凝蕊深锁眉心，灵姬微笑着伸手为她抚开，说道：“不明白是吧？很多事都不是能用言语说明白的。你会懂的，等你再长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