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凝蕊归来
顾子青失笑，竟被她的女儿之态给骗了…… 顾子青答道：“子青一心为岳王争领天下，将军如此见疑，错失战机。来日岳王驾前，子青断不会为将军周旋。” 阮红云手按剑柄，不知为什么，心里究是不能全信他。总觉得他另有打算。然而一切皆出自臆断，不足为凭。阮红云收剑入鞘，冷冷地说道：“先生回去歇息吧，本将只奉岳王军令。” 顾子青无话可说，略一拱手，转身便走。阮红云唤道：“先生……” 顾子青止步，却没有回身。阮红云说道：“我知先生心意，若鼎足之势成，来日再战，必将尸骨如山，血流成河。然红云既已投效于岳王帐下，便当尊岳王为主。即便某人强于岳王百倍，红云也不能眼见岳王为他人做嫁衣。除非岳王自毁，否则……先生莫再与红云说什么了。” 顾子青愕然转身，见她扶着桌案，背向着自己，窈窕的背影，显得羸弱孤单。顾子青轻声说道：“子青记下了。” 文帅抢回夏粮，按之前所诺，发还给当地百姓应季口粮。百姓自然高兴，于是秋粮便也有人侍弄。 文帅派出探子，向西南打探叛军情形，如果顾子青顺利，那他就要趁早谋划，尽早掌控东境，以免贻误战机。结果回报说常州虽破，但叛军却不再北上，而是固城而守。 文帅知道岳王起了疑心，能称王的人，不会只是个莽夫。于是招来周若：“先生，当下时局，叛军恐与朝廷僵持耗时，若我有意尽图东境，早否？” 周若答道：“主公迟早与西边一战，无论对手是哪个。只是主公麾下皆为武将，缺少治世人才。过早取下东境，分劳费神。实则即便叛军缓进，与朝廷僵持，主公也不必过于担忧。叛军耗得起，朝廷却耗不起。叛军输得起，朝廷却输不起。叛军不战，朝廷也会战。” 文帅点头，想了想，问道：“若我开科举，先生意下如何？” 周若愣了一下，微有迟疑，说道：“倒可一试，只是主公无有字号，怕无人来应。图仕者，名分权位也，主公既不称王，何来名分权位？况且主公只占三城，若科举出仕，往何处安排？” 文帅黯然点头，说道：“先生说得是，此事容后再议。” 外面报：“报主公，有一位小公子求见，说中原有要事传讯。” 文帅一惊，不会是问兰她们出事了吧！蹭地跳了起来，吓周若一跳，没等缓过神来，文帅已然冲了出去。 院中，端木凝蕊忍着笑，看着跑出来的文帅，一年不见，又扮作男装，他定然是认不出的。 文帅愣了一下，眼前这人不算高，一看就是没长成，脸虽然黑，但这双眸子…… 端木凝蕊拱手道：“见过玄德公。” “凝蕊！”文帅几步上前，惊喜交加地拦腰抱了起来。这双眸子加上她的嗓音，再错不了！ 端木凝蕊双手拄着他的肩，愕然道：“这也认得出来？” 最初的惊喜过后，文帅惊觉，抱得太紧，已能感觉到她初长成的身体，连忙将她放下，尴尬地退了一步，问道：“问兰和桃儿呢？” 端木凝蕊也是脸色微显尴尬，笑道：“有陈护卫保护，待中原开关后再返，我先来给文哥哥送信。” 文帅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看着她竟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端木凝蕊一笑，说道：“文哥哥，我带回三十五名门人，文哥哥差人安排一下吧？” “好。”文帅连忙吩咐兵士：“先将大小姐带回的人送往军营安置，立刻就近找宅院。” 兵士应声而去，端木凝蕊背着手看着文帅，问道：“俅jiejie呢？” 文帅忙应道：“在后宅，来，我带你去。” 说着牵住她的手，转身看到周若走了出来，未等开口，周若拱手笑道：“属下周若见过大小姐。恭喜主公兄妹团圆，‘若’先行告退。” 端木凝蕊点头致意道：“周先生好。” 文帅说道：“先生先去歇息，改日再向先生请教。” 而后牵着端木凝蕊向后宅走去。 文帅来到俅燕回门外，高声道：“娘子！快来看谁回来了！” 端木凝蕊诧异地仰脸去看文帅，娘子？ 俅燕回出来，一眼看到端木凝蕊，愣了一下，随后喜上眉梢：“大小姐！” 端木凝蕊指着自己的脸笑道：“这样真能认得出来？” 俅燕回搂住她，笑道：“自然认不出，但能让相公如此高兴，除了你还会是哪个？” 端木凝蕊看她，又看文帅，又看她。俅燕回猛然明白，脸瞬间红了。尴尬地说道：“我……” 端木凝蕊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叫道：“俅jiejie！你脸上的胎记呢？” 一句话岔开，俅燕回忙笑道：“早褪了。快进来。” 说完搂着她进屋，文帅跟着要进，却被俅燕回推住：“相公先去锦杏房里歇着，妾要给凝蕊换装梳洗。” 端木凝蕊愕然回头，看向文帅，锦杏？不就是那夜桃儿姐提到的那人？ 文帅脸色更为尴尬，讪讪笑道：“回头跟你细说。” 俅燕回心里一动，凝蕊一直伴在主母身边，怕是心中只认那一个嫂嫂。当初将相公托付于她，却不是让她越俎代庖的。如今看相公脸色，怕是凝蕊会心生芥蒂，待主母归来，若凝蕊偏着主母，怕以后不好相处了。 因了门前那一幕，在给端木凝蕊梳洗时，俅燕回将这一年来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总是话里替文帅开脱，言他不是个滥情之人，总是因时就事而已，常念着主母问兰，还有桃儿，自然也包括凝蕊。 端木凝蕊坐在木桶里，吹着花瓣玩儿着水，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但俅燕回知道，这个鬼灵精，怕是听得一字不漏，否则绝不会一声不吭。 文帅没有去锦杏房里，因为想起了一个人，吴用贤。当初有言在先，凝蕊若回来，还要请他为西席。当初因其高堂俱在，是以东进时没有带他。此时已然安稳下来，凝蕊又回来了。当可派人去接他全家来齐阳。只是不知吴用贤还愿不愿意。当下差了人，扮作走商的客旅，往青川去了。 这边方安排好，门外又有人来报：“主公，召远府来人，求见主公。” 文帅一皱眉，说道：“请。” 片刻后领进一人，做书生打扮，三十多岁，向上拱手道：“下官召远府知府孔令知，拜上玄德公。” 文帅微微一怔，知府来见，莫不是要归降？当下起身拱手道：“不知孔大人到访，有失远迎。来人，看座，奉茶。” 孔令知谢了座，坐下后说道：“玄德公仁义之名，早盛于东境。前次一战，因各府联结，下官也是不得不从。如今魏将军大败，大势已去，下官特来面见玄德公，以示归降之诚意。” 文帅微笑，归降是好事，但往往太好的事，里面就会藏着毒计。召远府地处东境枢要，北望明州与台定两府，南顾胡南与南道两府，若得此地，将一览东境之动向。文帅想要召远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一直没有用兵，主要还是因为召远虽有利，却也有弊端。 召远孤城而立，以现下的兵力配给，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但若是召远顺降，则情况又不同。不必夺城，自是两方省下兵力，而与魏昆一战，又将东境兵力去之有四。此时若不战而得召远，当可稳控。 文帅拱手道：“孔大人之诚，玄德感激。不过……既然归降，玄德必换防城内驻军，召远守备何人？可愿否？” 孔令知拱手答道：“守备林焕，已被下官擒杀，人头带来，置于院中。公可验否？” 文帅一笑，下手够狠的，倒是个归降的样子，说道：“不必了。我也不认得他。既如此，我派人带兵，换防召远驻军。孔大人仍留任召远，为我治理民生。” 孔令知起身，跪道：“谢主公。” 文帅本想起身去扶他，但防他行刺，只抬手道：“孔大人请起，先回去布置一下，不日我便派将领兵前往。” 孔令知辞出，文帅即刻命人去请周若。 周若沉吟半晌，说道：“主公，恐有诈。” 文帅点头，虽然直觉上也觉得有诈，却不知诈从何来。问道：“请问先生，诈从何来？” 周若再次沉吟，孔令知杀了守备，亲身来见，又愿意换防驻军。诈从何来？周若掏出了阴阳尧，开始投卦。 文帅看着他投，知道六投为一卦，这得投一会儿。后门一声喊：“文哥哥！” 周若一哆嗦，三投之数没有接到，落在了地上。 端木凝蕊转过屏风，换了女装，婷婷如翠，俏丽如兰。本是嘴边带着笑，却一眼看到周若怔怔地看着她，忙收了笑脸，说道：“凝蕊不知周先生在此，打扰勿罪。” 周若目光呆滞地转向文帅，说道：“主公，此卦大凶！主召远有远客至，意在主公。其诈非出自孔令知，乃应在来人身上。孔令知依计行事，降为真降，诈为真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