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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当朝一品

    三千精骑,举火滔天。宛如一条火龙,向西南方向飞腾而去。长平王调给程作这五千兵,称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本就是用作突击驰援的。

    程作一马当先,控制着奔跑的速度。八十里路,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短。如若一味急行,就算赶到了,也打不了仗。人没事儿,马不行。

    行军三个多时辰,迎来前方探马,近前报道:“报督军。颜将军大军且战且退,距此处已不足二十五里。”

    “好!”程作一声大喝:“众将士!快马疾行,随本将驰援!”

    将令已下,顷刻间尘烟飞卷,蹄声雷动。此时,天将破晓。

    官兵与叛军,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历时半月有余,都已经是筋疲力尽,强弩之末。颜玉衡左肩中箭,在亲随的护卫下,丢盔弃甲,埋头奔逃。猛然间听到蹄声雷动,抬眼望去,东北方向冒出一队骑兵,当先一人正是程作,手开强弓,箭如流星,响着尖啸飞过头顶。

    颜玉衡回头观望,叛军大旗应声折断。耳听程作虎吼连连,一队骑兵挥舞着长刀冲进阵中,犹如神兵天降,顷刻间杀得叛军四散奔逃!

    颜玉衡腿一软,坐倒在地下,亲随递过水袋,颜玉衡喝了两口水,心下稍定,但随即却看向阵中,见程作长枪圆舞,势不可挡,马蹄所踏之处,必是血rou横飞,惨叫连连。

    如此虎将,若一战成名,他日必将位及人臣,且有长平王青睐,只怕将来要骑到他颜玉衡头上了!

    程作率三营左冲右突,将叛军打散,随后追击十五里方拨马回头。留下后队捡拾战场,程作赶到颜玉衡身边,翻身下马,跪道:“末将驰援来迟,请将军恕罪。”

    颜玉衡面带微笑,伸手来扶:“程督军哪里话来,此战救了本帅性命,来日本帅定向圣上呈折,为程督军请功。”

    回到军营,程作将大帐让出,又召军医来给颜玉衡医治。军医看过伤情,跪道:“将军恕罪,此伤日久,小人不敢施治。城中有医圣,不如请来为将军诊治。”

    程作一皱眉,他当然知道医圣,但俅姑娘是个女孩子,又长得极为漂亮,来给颜将军治伤,怕不会有好事儿。

    程作说道:“市井讹传,不足取信!将军贵体,岂可儿戏?你是军医,当有此责,休得巧言开脱,若治不好将军之伤,本督军拿你军法试问!”

    颜玉衡看看程作,又看看军医。他这伤已有十来天,伤口处已然化脓,也怕军医难以妥治,当下说道:“程督军,既然军医不敢施治,硬要他施为,反倒误事。不如去请那位医圣吧。”

    程作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却也不能说出口,只能抱拳道:“领命。”

    程作亲自带人来找文帅,当着俅燕回的面说了军中实情。文帅也是心里搓火,但谁让俅燕回是个医者呢?文帅说道:“我跟着去。”

    程作摇头:“兄弟,这可不是我做主的时候,颜将军是大将军,官居一品,可不是我这个督军,余天海那种守备可比。不过你放心,人是我带走的,我拿这条命向你做保,一准儿平安给你送回来!”

    俅燕回也劝道:“相公安心,他既是官居一品,又有求于我,当不会为难了我。我给他治了伤,开了方子便回来。”

    文帅点头,却把刀柄攥得格格直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按说燕回是医者,治病救人本属常情,她在疫区整日忙碌,文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此次却心神不宁。或许是程作的态度,听程作说话的方式,这个颜将军怕不是什么好人!

    颜玉衡没想到医圣是个女人,是个娇艳如花,嫩得能滴出水来的女人。微眯了一双眼睛,片刻不离俅燕回的脸蛋儿。

    俅燕回看过伤势,行针封xue,拔箭除脓,用金创药敷好,缠上布带。方系紧时猛然觉得左胸被摸了一下,一惊退开,看着眼前这个侧卧在榻,一脸微笑的半大老头儿。这人如此不知廉耻,怎配当朝一品!

    颜玉衡笑道:“姑娘如此神术,当为朝廷效力。如今叛军做乱,军中伤者甚多。姑娘留在军中,一来服侍本帅,二来医治军兵。也能尽你医者本份,将来还能落得锦衣玉食。可好?”

    俅燕回俏脸含愠,冷冷说道:“小女子山野之人,只想悬壶济世,不求官家富贵。”

    颜玉衡微微一笑,唤道:“来人。”

    帐外进来两名亲兵,抱拳答应。颜玉衡说道:“送医圣姑娘下去休息,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是。”两名亲兵答应,上来一左一右看住了俅燕回。

    俅燕回怒道:“我是来给将军治伤的,现下伤治好了,将军非但不谢,倒要强抢民女吗?”

    颜玉衡冷了脸,淡淡说道:“本帅身系朝廷安危,现下伤势颇重,姑娘且留在军中,待本帅痊愈后,再做定夺。”

    说完挥了下手,两名亲兵就要动手来架俅燕回,俅燕回怒道:“休得碰我!”

    而后恨恨地瞪了颜玉衡一眼,转身向帐外走去,两名亲兵尾随而出。

    程作守在帐外,求见颜玉衡,颜玉衡知他是要说俅燕回之事,所以干脆就不见。程作心中生恼,他可是拿命向文帅担保,眼看着天已过午,程作气往上涌,一把推开守卫,闯进帐中。

    颜玉衡吓了一跳,怒道:“程作!你擅闯本帅营帐,该当何罪!”

    程作抱拳道:“将军!俅姑娘把控疫情,尚有无数难民等她医治。另者,俅姑娘与府衙主薄文帅,有伉俪之好。文帅于大灾之际,救民于水火,深受百姓爱戴。将军如此对待俅姑娘,就不怕寒了青川府百姓的心吗?”

    “混帐!”颜玉衡一拍寝榻:“本帅身系朝廷安危,率兵征讨逆贼。如今身受重伤,命一医者随军服侍,有何不可?文帅区区一名刀笔小吏,借天灾之时,巧计施为,令得百姓不念皇恩浩荡,反倒对他知恩受惠。如此沽名钓誉之徒,最是可憎!你无须多言,下去吧!”

    “将军!”程作跪了下来,叩头道:“将军,长平王对文帅亦是褒奖有加,还望将军三思。”

    颜玉衡微微眯起眼睛,他可不怕什么长平王,虽然长平王呼声很高,但皇上依然龙体康泰。况且只为一名刀笔小吏,长平王不可能为难他这个一品大员。眼见程作如此顶撞,知他日后难以驾驭,于是淡淡笑道:“程督军,本帅已至,一军之中不可有二帅。即刻解除你领兵之权,归入青龙营听调。”

    程作步出营帐,长叹一声,什么精忠报国,什么保家安民。有如此权臣当道,纵有万丈豪情,也只能化为粪土!

    周宁迎过来低声问道:“督军,如何?”

    程作微微摇头,他答应了文帅,是用命做的保,就算他当着文帅的面抹脖子,又能怎样?文帅要的不是他的命,是俅姑娘!

    周宁也叹了口气,说道:“要不再劝劝吧?文大人深得民心,若是振臂一呼……督军,可别因了这事,再激起民变。”

    程作微微冷笑:“民变?民变我也管不着了,我已经被解了领兵之权,归入青龙营听调。”

    周宁一惊,刚救了颜玉衡的命,就解了程作的兵权。这样的人,能给他卖命吗?

    周宁跟程作极为交好,两人在京畿营时就穿一条裤子,喝酒打架嫖女人,没有不能一起干的事儿。此时见左右无人,周宁拉住程作,低声道:“大哥,你刚救了他的命,他就罢了你的兵权。你再看看他的兵,三万人被打得丢盔弃甲,这样的将军,这样的朝廷,还能保得住吗?大哥……反了吧!”

    程作心头一颤!反了?反了之后呢?投奔叛军?那倒是不远,就在几十里外。可叛军能做大吗?虽然把颜玉衡打败了,但朝廷还有兵,还有将,还有懂用兵,又慧眼识人的长平王。能反吗……

    “大哥!”周宁盯着他:“救不了俅姑娘,你就失信于文大人,这还是小事。你现下被解了兵权,叛军就在几十里外!咱们兄弟就得听姓颜的指挥,他三万大军都被打成这样,咱们五千人马能抵得住吗?上千兄弟的命,就这么白白地扔在青川了?”

    程作胸口快速起伏,心里没有主意。周宁眉头一皱,说道:“大哥,你曾说,文帅既有驭世之术,又有经世之道。不如咱们认他做主公,干一场翻天覆地的大事!”

    文帅?程作仿佛在暗夜里看到一盏孤灯。程作心里清楚得很,他虽然会打仗,爱打仗,可他就是个打仗的。当皇帝谁都想,谁敢说不想那就是傻子、骗子!可并不是谁都能当皇帝的。当皇帝要会治国,不然还得有人反你,那这仗就会无休止地打下去。

    程作看着周宁:“文帅能愿意反吗?”

    周宁说道:“咱们联络五营亲信,先杀了姓颜的!然后把文帅请来。大哥说文帅这人重情,咱们手里有俅姑娘,他反当然最好,不想反的话,咱们逼他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