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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秋试在即

    巳时初刻,文帅觉得也没什么事了,打算回家陪媳妇儿去。刚要起身,听到有人在门外唤:“主薄大人在里面吗?”

    文帅应道:“在,进来吧。”

    一名衙差推门进来,近前说道:“大人,洪路县的红儿姑娘要见你,来了几次了,大人见不见?”

    文帅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新婚第二日就带着凝蕊去了燕回县,没想到红儿还没走,这都多少天了?文帅答道:“请她进来吧。”

    凝蕊说得对,得当面把话说清楚,这般纠缠法,怕是迟早会惹出麻烦来。

    一会儿工夫,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近了,衙差说道:“进去吧,大人在里面。”

    门推开,红儿走了进来,看到文帅,先是嘴一扁,随后便抽泣起来。文帅坐着没动,不管她是故做可怜,还是真的委屈,文帅都不想把事情再恶化下去。所谓当断不断,必遭其乱!若说怜香惜玉,家里有得是让他撒爱心的对象。

    红儿哭了一会儿,见文帅无动于衷,只能抹了抹眼泪,走上两步凄婉着说道:“段相公恁是狠心,竟让家里的丫头命小厮打了奴家。段相公也不心疼吗?”

    文帅脸色更冷,说道:“我是文帅,不是什么段相公,你若找段相公,怕是寻错了人。再者,桃儿不是丫头,是我房里人,你若没有冲撞她,她定是不会打你的。”

    桃儿虽然没提打红儿的事情,但以文帅对桃儿的了解,若不是把桃儿真惹恼了,断不会随意打人的。

    红儿心里惊诧,如今坐在那里的人,再不是杏林中那个畏畏缩缩的书生,一场大变,死里逃生后,竟真的可以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之多!

    红儿说道:“相公为何如此待我家姑娘?同是沦落之人,何以厚此薄彼?相公不怕落得个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的骂名吗?”

    文帅本不想把话说得难听,只道是态度坚决一些,她知难而退便也罢了。不想她竟然仇寻怨指,那就只能把话说明白了。说道:“我在洪路县开刀问斩时,你家姑娘在何处?我逃出洪路县前途未卜时,你家姑娘又在何处?我在青川府一应所得,哪一桩哪一件与你家姑娘有关?何来厚此薄彼?又是哪个喜新厌旧?”

    红儿被问得哑口无言,缓上一缓,将手中的信递了上来,说道:“相公,这是我家姑娘写与你的书信。”

    “不必看了。”文帅一摆手,有了送客之意。

    红儿急道:“相公!我家姑娘也是自身难保啊!当初是费家大爷从中做梗,我家姑娘又能如何?相公万不能迁怒于我家姑娘才是。”

    文帅一笑,说道:“你倒还说得出道理。你家姑娘若一早便好生来寻我,断不会有今日。可你家姑娘却釜底抽薪,借刀杀人!将我与她的留书托人捎与我娘子,又将识破我身份之事告知费家兄弟。如此做为,哪还有情义二字?你回去告诉锦杏,纵有前情,到了今时今日,也是点滴无存,再若纠缠,休怪我心狠!”

    红儿猝然心惊,知道再不能招惹他了。说到底,也怪自家姑娘,没把段学礼真正放在心上。红儿抿着嘴唇,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文帅平息着自己的心绪,免得带着怒气回家,被问兰和桃儿看出来。门外有人唤道:“主薄大人,府台大人请你去书房。”

    文帅答应一声,出得房来,向后院书房行去。

    宋大人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亦是如此。见文帅进来,命人安了座,上了茶,说道:“玄德,本府已命人为你重登名录,再造籍册,自此,你便是青川府人士,来年秋试,望你不负本府之厚望。”

    宋大人想得很多。他已年过四十,尚无子嗣。不惑之年,也断了这个想头儿。若说妻不生养,还能说是妇人无能,可两房妾也无生养,那便是天意了。

    文帅年少,又因问兰与长平王有了牵扯,这样的人才,若能金榜高中,他日必定风光无限。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宋大人自知老无所倚,便把心思下在了文帅身上。

    文帅闻言也多少明白宋大人的心思,连忙起身谢道:“谢大人提携,他日晚生若能得中功名,必不忘大人育水之恩。”

    宋大人微笑着摆手,笑道:“玄德言重了,只是……你的字,还要勤勉些。”

    文帅脸上一红,当初在卖画秀才吴用贤那里拿了临贴,后来便束之高阁,既然明年要参加秋试,那首要任务便是要练字了,不然文章做得再好,那一笔臭字,怕是要把考官的大牙笑掉了……

    宋大人点到即至,话锋一转:“玄德,赵得富私卖赈灾粮米一事,本府早已呈折,日前刘相爷回信,让你我放其一马。”

    文帅明白了,必是赵得富之子,在京里使了银子。于是答道:“既是相爷之命,莫敢不从。”

    宋大人点头,说道:“府衙无事,灾情亦平稳,你多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吧。待我知会了桂府,你便去考个秀才。”

    “谢大人,晚生告退。”文帅辞了出来,知道宋大人这回是来真的,桂府是青川第一学院,院试都是在那里考的。于是忙赶回家中,把此事说与问兰和桃儿知晓。

    曲问兰自是欢喜非常,然桃儿却不那么高兴。文帅问她:“桃儿,相公要参加秋试,你不欢喜吗?”

    桃儿笑道:“自是欢喜。只是相公大才,来日必然金榜高中,桃儿粗野之人,怕不能服侍相公左右了。”

    文帅伸手揽住了她,这是迎回问兰后,第一次当着问兰的面如此,毕竟主仆有别,文帅不得不加着小心。但今天事出有因,也就不必过于拘礼。

    文帅笑道:“这说得是什么话?相公在你心里,便是那忘恩负义,始乱终弃之人吗?”

    曲问兰也笑道:“我犹不惧,却轮着你来cao心,莫不是这些日子短了相公疼爱,倒要借着由头耍娇了?”

    桃儿羞笑着撇开文帅,靠到问兰身边,揉着问兰肩头说道:“桃儿怎与姑娘可比,况且只是嘴上一说,哪便惹得相公和姑娘这般挤兑?”

    说笑一阵,文帅想起一事。自己不是古代人,又没有进过私塾,更没有拜过先生。古代考试是个什么样儿,怎么写名儿,怎么答卷,文帅是一门儿不清。但这事儿不能对问兰说,更不能对宋大人说。

    要说现在请先生,借着教凝蕊自己跟着学,一是怕时间赶不及,二一个,凝蕊是女孩子,怕先生只是教着读书认字而已,不会讲什么科举之事。于是文帅想起了卖画秀才吴用贤。

    出内宅,打算去找吴用贤请教,看到哑叔正在教一众小厮练武。自那夜刺客闯宅后,文帅就不再让哑叔跟着自己,而是守着家宅,看护家眷。如今见哑叔在教小厮练武,知道他这也是未雨绸缪。以文帅现在的身份,还不能张扬着去顾护院,但这么大的宅子,哑叔一个人肯定也是照应不过来。

    文帅又想起了答应过凝蕊的事,走到门口对当值的小厮说道:“我去南市转转,待我回来时,提醒我找哑叔说话。”

    “是,大人。小的给大人备马,陪大人去南市。”小厮答应着要去牵马。

    文帅摆手道:“不必了,我去会见故交,你也不用跟着。”

    小厮愣了一下,踌躇道:“大人,桃儿姐……”

    文帅猛然回头看着他,小厮立刻知道自己说走了嘴,赶紧把头低下。文帅笑了,好个桃儿,居然叮嘱了这些小厮,难怪他现在出门总有人跟着,这都是她的眼线,防着他去胡混。

    文帅一笑,说道:“跟着来吧,带上雨具,看这天儿,像要下雨的样子。”

    小厮答应一声,忙到门房拿了雨具,跟着文帅出门了。

    文帅走后,曲问兰跟桃儿商量:“桃儿,俅姑娘现下孤苦伶仃,没了亲人。她父亲既是世外高人,恐怕也不是亲生。她年纪也不小了,我想托人给她寻个人家,但又怕她会错了意,以为咱们容不下她。如何说才好?”

    桃儿摇头:“姑娘莫急这事,那****拿她手中书信,俅姑娘却极为忌讳,只怕信中提到了什么,又或俅姑娘早许了人家。俅姑娘虽然面有瑕疵,但五官端正,神形秀美,她本又是医家之后,才艺骄人。未见就没有人家喜欢。姑娘过上几日,先探探她口风再说。”

    曲问兰点头,心下有了主意。桃儿嘟着嘴走到身边,扶着问兰肩头说道:“姑娘,你说相公以后会不会纳妾呀?”

    曲问兰一笑,拉她坐下,说道:“生为女人,当知礼法如此。相公俊才年少,若他日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又怎能只守着你我二人?即便不受同僚取笑,怕我也要担上个‘悍妇’的恶名。你也莫急,待秋试过后,我与相公进言,升你做妾也就是了。”

    桃儿连忙摇头:“姑娘,你这可错会了桃儿之意。桃儿宁愿一辈子做姑娘的通房。莫嫌桃儿心窄,桃儿是姑娘的人,在这房里一日,便得姑娘一日照拂,若升了妾,出了这间房,桃儿怕将来没了根本。桃儿知道姑娘疼我,可桃儿也有一番心思。姑娘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室,只要姑娘安稳,桃儿便说得起话来。”

    曲问兰微笑点头,桃儿说得也在理,若是真有一日郎心似铁,那做了妾还真不如当主母的通房,好歹看着主母的颜面,也没人敢轻贱了她。于是说道:“好,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