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土地庙
天色将晚，乌云翻涌。文帅疲惫不堪，心急如焚。眼看着大雨将至，路边连个茅草屋都没有，这是天要亡我的节奏呀！ 文帅再次趴在地上休息，看着土路，文帅又多了一层担心。这不是柏油路，下起暴雨就得和泥，到时候更没法儿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灾之后没人出行，死在这儿臭了都没人知道。 总不能拼了命逃出来，然后死在这里吧？文帅咬牙爬了起来，走！只要还有口气儿，就得往前走，天无绝人之路！ 第一声惊雷响起，一座土地庙出现在视野里，文帅险些喜极而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土地庙赶去，爬上台阶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文帅暗叫一声侥幸，撞进门后，趴在地上不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帅觉得自己又离了一次魂，意识慢慢地回来，似乎听到有呼吸声。文帅抬起头，一道闪电亮起，骇然看到一双精亮的眸子对着自己，那人半倚半靠在供桌下面，右手握着一柄钢刀，左臂环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闪电一闪即灭，黑暗掩蔽了一切。但那双精亮的眸子却在文帅心里生了根，文帅心跳加速，颤抖着说道：“大哥……不是，大侠，我们那儿地……地陷了，我逃了出来，我就是一个读书人，还受了伤。大侠，我这儿有馒头，你要是饿了，拿去吃。” 久久没有回应，文帅的心快跳到嗓子眼儿了。突然火花一闪，随后看到蜡烛亮了起来，那个孩子举着蜡烛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污黑的小脸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极为惹人爱怜。 文帅阅人无数，只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个女孩儿，而那个男人的姿态，绝不是这孩子的父亲。文帅趴着不敢动，慢慢地把装馒头的包袱打开，露出馒头停了一下，然后又包上，系好了之后把包扔向那个男人。 男人放下了刀，撑起身子拿过包，打开后拿起一个馒头，掰开，闻了闻，又咬了一小口。文帅明白了，说道：“没毒。要不你随便扔一个过来，我也饿了。” 男人看了文帅一眼，拿起一个馒头扔给文帅，文帅一伸手，没接住，馒头直接砸在脑门儿上，掉在地下。文帅捡起来吹了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看着那个男人，示意馒头绝对没毒。 男人三口两口把掰开的馒头吃掉，又等了一会儿，才拿起一个馒头递给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接过馒头，小口小口地吃，一边吃还一边盯着文帅看。 文帅吃完了馒头，喘了口气，伸出手说道：“大侠，再给一个。” 那男人拿出两个馒头，然后把包袱重新系好，扔回给文帅。文帅心里一动，这男的带着个孩子，看他这样子像是受伤了，这一包馒头虽然不值什么，但以他现在的情势来说，是能救命的，他居然没有据为己有，可见这人的人品不错。 文帅说道：“我身上有点儿碎银子，大侠要是不嫌弃，拿去用吧。” 说着，文帅从怀里掏出装钱银的小包，丢给那个男人。那男人皱了皱眉，打开小包取出两块大一点儿的，然后把包系好，丢回给文帅。 男人始终没说过话，那个小女孩儿吃完了馒头便把蜡烛吹灭了，黑暗重新笼罩。借着偶尔亮起的闪电，文帅看到小女孩儿靠在男人怀里睡了。 文帅轻声说道：“我在门边接点儿雨水擦把脸。” 说完等了一会儿，那个男人没回应，文帅慢慢地起身，挪到门边推开门，接了雨水洗脸。洗完了脸，文帅觉得又困又累，再次趴在地上，一下就睡着了。 觉得后背凉，文帅一惊醒过来，猛然发现自己光着，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不会被‘那啥’了吧？虽然对于文帅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但好歹这也算新生的‘初夜’，在这么个破地方，又是那么个糙老爷们儿，也太不讲究了…… 但感觉了一下，好像没被‘那啥’过。后背和腿上的疼痛感减轻了。文帅背着手摸了一下，感觉摸到了粉状物，回过手放在鼻子低下闻了闻，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文帅明白了，那个男人给他敷了伤药。真是好心有好报啊！四个馒头换条命，第一笔生意就赚大发了！ 文帅爬起来，小心地穿好衣裤，避免伤药被蹭掉。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但那个男人和小女孩儿却不知去向了。 转回头，看到供桌低下的草铺上有血迹，看来猜得没错，那个男的受了伤，而且应该伤得不轻，否则昨夜文帅撞进门那一刻，很可能就已经被砍了。想到这里，文帅不禁又是一阵后怕。 又在土地庙里待到了晚上，雨还没有停的意思。文帅后背和大腿的伤处奇痒无比。文帅一边惊叹这是什么药，竟有如此神奇的疗效，一边不停地挠墙，因为不敢挠身上痒的地方，怕手脏感染。 痒得抓心挠肺，文帅脱光了背对着门口，让外面的凉风吹一吹，多少能减轻一些。但也不敢多吹，怕感冒发烧。 这一宿文帅没睡，实在是没法儿睡，不停地在庙里转圈儿，挠一会儿墙，跺一会儿脚，直到天蒙蒙亮，已经折腾得筋疲力尽，才趴在地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雨已经停了。文帅饥肠辘辘，拿出馒头，就着屋檐上滴落的水滴吃了一个。然后开始琢磨，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死囚。如果官府发下海捕公文怎么办？虽然当时很混乱，但难免不会有人惦记他。文帅觉得，还是易下容比较好。 可惜手边没有能化妆的东西，只能先把脸抹湿，然后抹点土，然后用泥巴做了个‘痣’，摁在颧骨和鼻子中间的窝儿里。 再次上路，文帅选择往回走。当时决定逃跑是理所当然的，但两天过去了，没见有人来追，所以文帅觉得危险性已经不高了。通读过史书的文帅明白官场的道理，走脱了死囚可是大事，做为官府来讲，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声称死囚已经死在大灾之中。这样能免掉许多麻烦。而且，所谓‘灯下黑’，化了妆回到原来的地方，反倒更容易隐藏。 天将傍晚时，文帅回到了他被砍头的地方，这里的确是一个集市，但是，是在城墙外面。一路走来，看到有房倒屋塌的现象，估计是被余震震倒的。市面上一片萧瑟，不少人家门外都挂了幡，看来这一场地震，死得人不少。 有一家人披麻带孝，用门板抬着一个人在游街。文帅觉得奇怪，便凑了上去。听到一个女人连哭带骂：“这是哪个天杀的……人死了还把衣服扒了去……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打雷劈死那个没心肝的……” 文帅掉头就闪，他就是那个天杀的扒衣服的人，可千万不能让主家看到他这一身行头，要是认出来，还不得活吃了他！ 绕过人群，文帅往县城里走，吃饭穿衣睡觉，还是在县城里比较方便。而且文帅得想办法赚钱，身上这点儿钱能花多久还不好说，得有进项才能活下去。 进了城，文帅先找到估衣铺。古代想穿新衣服得买布找裁缝做，没人做好了放在那儿等你买，一个是人都穷，买不起，另外一个是样式花色什么的不好把握，万一没人买就砸手里了。 而估衣铺就是二手服装店，富人家穿旧的衣服或是做好了不喜欢的衣服，随便给俩钱儿丢在这里，转手卖给穷人。 文帅可等不起新做，况且买布也不便宜，做工还要钱，还不如在估衣铺找两件合身的换洗呢。 买好了衣服，天色也不早了，文帅找到客栈，问了价钱，算计了一下，要了个小间。奢侈一下吧……自己这一身伤，睡通铺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店小二倒也没有因为文帅花钱少而有所怠慢，殷勤照应着引到房里，又问了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要不要热水擦洗之类。文帅逐个回答了，店小二才关了门离开。 总算是吃上热乎饭，喝上茶了。文帅吃饱喝足后，用热水烫了脚，趴在软乎乎的床上，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歇了两天，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文帅开始琢磨起生计来。这两天也到市面上转悠过，做为书生来讲，大致可以做几种工作，一是代写书信，这个能写字就能做，市面上已经有了两位，一文钱写一封信，不过基本没生意。 再有就是写扇面画扇面。这两天看了看景色，文帅知道了现在是初夏，虽然夏天要来了，用扇子的人肯定多，但扇面这种精细活，那得有真功夫才能做得来，不是会写字，能画个卡通喵就行的。 文帅倒是不在乎干体力活，他在读史书时就常常吐槽说古代书生体力不行，应该多运动。然而在街面儿上问了问，人家直拿白眼儿翻他，更有一位米行的老板直接问他：“这位兄台，看你也是读书人，怎么会来做苦力，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吗？” 文帅放弃了，入乡就得随俗。读书人不能做苦力，饿死也不能要饭。OK，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还有一件事能做……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