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老实交代
大家散去，厅里只剩下静静写字的夫妇俩和阿秀。阿秀看看他们两人，一个刷刷地写着，一个咬着笔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她到阳台去打了个电话叫老公来接。打完进来，阿坚还是才写了几个字，见她走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久没写过字了。” 阿秀白他一眼：“又不是叫你写书法，怎么写不是写！” 阿坚讨了个没趣，只好乖乖地继续去咬笔头。 老江开车满载前行，熟门熟路地去送三个女老乡回去。一路闲聊说他们的近况，也问起阿梅老公、同是老乡的阿辉的一些情况。 对这些家常不甚感兴趣的南义便一路看夜色的多，脖子基本都是看往窗外的，直到裤袋里的手机响起才回神去掏。 听到声响，老江也好奇地看过来，他也想知道，是谁会在这么晚还给他哥们来电。但是让他看不到什么信息，因为屏幕上显示的并非什么女性的名字，而仅仅是一串数字。 他不知道，但是南义肯定是谁知道他这么晚了都还没有休息的，何况是那一串这两天频繁联系的数字。尽管不用保存，他也不会再陌生了。 “还没睡吗？”他压低声音接起来。他只是不知道，他这样的声线，让身边的人都能感知到他是和一个关系不一般的女性在通话；且通过电波的传输，会叫电话那端的人起什么样的感觉！ 佩佩已经在她的艺术圣殿中的大床上半躺了，听到心仪男人低沉的声音，不由得全身舒坦，“已经上床，准备睡了——你那边，处理好了吗？” “算好了。” “那我去接你？”她不免还是存有希冀。 “不用，你早点睡吧——现在在回去老江家的路上，我晚上就在他家住也可以的。” 之所以这么说，南义是不想给她留下余地，尽管现在压根不是走在去老江的路上，而只是送人，待会还得折返。 果然，听他这么说，老江抗议了：“错了吧？这是回我家的路吗？” 南义摆手制止他捣乱，这边再次跟佩佩说叫她早点休息，马上就要收线了。 老江却抓住这一点时间大叫：“早知道你有人接我就懒得送你了！我家也不好住啊，就一个房间！” 南义收了线，狠狠地给他肩膀一拳，“叫你瞎说乱说！” 老江不以为意，一个劲呵呵笑。 背后三个女生则一脸狐疑，你看我我看你，但是也没有问出口。 佩佩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他身边朋友说的那些话，明白了几点： 他们还没回他朋友家，可能事情并没有他说的“算好了”的程度，或者还有更棘手的； 他因为没有地方去才去他朋友那将就，而自己这里他由始至终都没有纳入借宿的范围； 他朋友家条件也很不好，他宁愿去那里屈就，因为他们关系好，而和自己，可能连朋友都不算； …… 佩佩叹了口气，一种求而不得的惆怅包围着她。她把灯光调暗，但是并不直接关掉，而是留着这橘黄色的温暖的灯光陪着她徐徐滑下床去，恹恹地躺了。 把后座的三人送到，再行车，就只有兄弟两人了。 老江没有耐心掩饰下去，一上车就对另一侧进来的南义说：“老实交代——就是她吧？” 南义联系到头一天和他说的去找杜娟的谈话，知道他说的“她”是那个她，可是事实上，这个她已经不是那个她了。他想着怎么解释给这个感情上从来顺利的哥们知道他这边的无奈。想深了，他也才发现，他简直有点不一般：过节这几天，他竟然都在不一样的地方过夜，身边还是不一样的女人！只除了今晚——而今晚，要不是自己的坚持，是不是也可以延续下去这样的奇遇？ 29号，在家里，身边的是方琪，虽然没有同房； 30号，在杜娟那里，无尽的缠绵爱意，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最后一夜的相守； 1号，就是昨晚，在10栋，同床的是陌生的蓝色妖姬，但是相安无事到天明，之后的事情另说； 今晚，本来是要在田佩佩家借宿的——要不是阿蓝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要不是老江的电话…… “喂！睡了！”没见他回答，老江大声叫起来，“我也想睡！困得要死！你不准睡！” “没睡。”南义挪一下屁股，“我在想怎么给你解释这些女人的问题。” “不用解释，老实交代即可。” 南义摇头：“有点说不清楚——要不先跟你说，可能，过几天去要去南天岛了。” 老江没当回事，“你去呗，一直以来你不都是走南闯北的——别转移话题，继续交代！” “好吧，我说，我正为这几天的奇遇感叹呢——我好像还是应该先和你说下，我和方琪要离婚了。” 老江果然为这个重大消息炸到了：“离婚？到了这个地步吗？” 话题自然被成功转移。 “是啊——不突兀，一步一步走到这里的。晚上，和方琪又吵了。她要我还钱，我就找了她借——刚才你见到的那个女人，叫田佩佩，以前在贸易公司的同事——” “那，这个田佩佩不是你前天去找的那个女人哦。”老江还是对老友的那个事情感兴趣，揪着不放。 “对，你推理能力见长了！这个就是同事，而已。亏你还那么大声辩白，好像不把我推出就睡不着似的。” “但是她怎么半夜送你过来？关系也不一般吧？至少对你有好感！” 南义不否认：“可能吧——但是我不能人家对我有好感我就赶着上去吧？要是这样，一路走来，我得赶着多少女人去啦！火车皮都有几节装的吧！我还活不活了？” 老江笑开：“你个猪头丙就是太有桃花了！那前晚那个呢？” “那个，”想起来，南义都还难受，“是近期救我于水火的好女人，可惜她找到了真爱，不要我了。” 老江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看老友的神情，也替他难过，“所以去南天岛吗？” “不完全吧——总要做事的。” “非得跑那么远？” “春旺在那边，我堂姐也在，也是个机会——对了，如果我做成功了，餐饮连锁，会开回H城来，到时预你一份，这边也开个直营店，交给你管吧？”说起这个，南义多少有点起色，也似乎是说到工作，那似乎久违的领域，他才会有混沌渐清的感觉。所以他也知道，他不可能长久不工作的，就像鱼儿不能离开水那样。 见证过老友成功的老江丝毫都不会怀疑他的能力，鼓励他说：“当然！你必须提携我一下，否则我还是只能卖早餐！”但是也不免为他担心，“你走了，优优怎么办？真和方琪离吗？” 南义摇头，“她应该不会同意离吧——晚上我很认真地提出了。离了，应该比较好，去那边，可能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没离，也会去——” 老江点头，顺着他的话说：“而以你的旺桃花，也不会缺少女人。” “但是不一样！”南义苦恼地以拳击额，“离掉了的话，我身心都是自由的，对人家女人也公平；没离，总觉得自己不道德——” 这么讲，老江懂他了，“那就和方琪好好谈谈吧——确实是，都这样了，吊着也没什么意思。她知道你和前晚那个谁交往吗？” “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说是没说过——我跟你说过，她完全不在乎我这些。唉，本来我还想着——”想到那个带杜娟去南天岛的预算，却还没说出口就夭折掉了。本来想说的，但看到老友赶在只剩几秒的绿灯时间加速赶过路口，可能他都没听到他前边的那些，便没说下去了，说了一半的话吞了回去。 成功冲过去的老江似乎心情大好，回看下老友，坚定地说：“我支持你离！” “好！只是现在还不成，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暂时不要说出去，省得传回去家里担心。” “当然，我明白。但你不和你四叔聊下吗？”发小自然是知道他的四叔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的。 “这些事情，说不清楚的，还是算了——或者最后都离不掉，就不让他们上一辈的多cao这个心了。” 老江感叹说：“你总是替他们想得多——也都是替我们想的多，而自己却什么都憋在心里，苦不苦啊你？” 南义笑笑：“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但无论怎么说，发小总的还是比较了解他的。 沉默着走了好一段，老江突然说：“但无论怎么说，这次你要去那么远，而且可能短时间都不回来。想到以后想见你也见不到，有什么话都只能微信或电话，那么遥远的——我竟然有些舍不得你！” 南义淡淡地说：“正常啊，在这边至少经常可以见面。这次去，快的话，一年半载可以打回来；不好开展的话，不知道要多久，甚至可能搞不定，空跑一趟。” “胜算大吗？” “做起来肯定不是问题，问题是做起来之后的发展——这个我没底，我得先做一番调研，做个计划，然后才会比较有谱。” “那就去做，至少是个机会；不行再回来就是了。” 南义点头，拍拍老友的肩膀，“跟你讲了，我思路更清晰；这几天我要先做点准备工作——” 老江欣慰地笑了，“帮你什么我没能耐，听你唠叨下还是可以的——对了，好像你的生日快到了，是5月中旬的吧？过完生日再去吧？” “那无所谓了——一直都没怎么在意去过的。” “好像是，我们都不过生日的——那我把前天答应请大家吃的饭提前咯，走之前吃掉就是！没有你，那个饭吃不吃都没意思了。你不要闷声走了啊，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好，定好机票会告诉你，不过应该没有那么快。要准备的工作不少，至少得一两周。” 老江转而又说：“或者走不掉呢！假如这边有更好的机会，你就没有必要走嘛——比如，那贸易公司请你回去？或者你那大学同学再找你做什么更大的公司？” 南义摇头，为老友的安慰表示领情地笑笑，“或者吧——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