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孩子最担心的问题
小房间里，和优优并排躺在合成木板架子床下铺的萍萍眼睁睁盯着上铺床板。她一直听着外间mama和陈叔叔的对话，越来越担心父母会离婚。 她很怕听到这两个字眼，因为班里有爸妈离婚了的同学，他们基本都不可能再和爸妈一起生活了，甚至和其中一个人都不行，只能要么和爸爸那边的老人一起，要么和mama这边的老人一起，有些还因为爸爸或mama要另外结婚而被送回老家去，都不能和大家一起上学了。 要是爸爸mama分开了，爸爸会因为她是女儿而不会要她的，那她就只能跟着mama；但是mama又经常要上夜班，那她一个人在家里住安全吗？还是以后上中学就干脆搬到学校去住好了？可是还要两年才小学毕业啊！ 这么烦人的问题！ 10岁的孩子辗转反侧。听到陈叔叔说mama不想离婚就打不离婚的算，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一下，看看身边熟睡的优优，她干脆悄悄地起来，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翻开，接着今天的日期写下去： 4月30日晴朗 今天mama的老同学，那个帅气的陈叔叔带着优优meimei来我们家做客。mama买了很多的好吃的菜，还和陈叔叔说起我爸爸想生个弟弟的事情…… 厨房里，晓兰用纱布接了洗洁精满手泡沫地清洗碗碟，每洗一个便放在另一个洗手池上坐的一个塑料大盆里，南义放着水龙头在清。 晓兰不时看看他娴熟的动作，不无羡慕地说：“没想到这些你也会做。” 南义轻松应对：“在家我也经常做。” “什么时候学会的？” “应该算小时候。不知道你们家是不是这样。我们家呢，从小，三兄妹都是要帮家里干活的，主要是家务了。我爸爸呢经常外出，家里里外就我mama一个人，很辛苦。我们小的时候，她就带我们做；后来我们长大了，就分摊包揽了家务活——那可是包括挑水摘菜做饭喂猪喂鸡那些所有的活计的，这样我mama劳作回来就可以直接吃饭了；但是田地里的活她不要我们插手。她一直说，我们这一代人知道要干什么农活知道他们那一辈人有多辛苦就好了，但是不一定要会。” “你mama真疼你们——所以你很白净。” “有这个原因，其实更重要的是我mama皮肤白，我是继承了她的白皮肤；看我弟弟还不是也黑。其实你知道，我mama其实不是疼我们那么简单——” 晓兰奇怪：“那还有——” “背水一战，知道？她让我们没有退路。因为反正农活是干不了的，只有读书读出去才有出路。” “你mama太睿智了！所以你们三兄妹全都读书很厉害。” 南义笑：“何尝不是被逼的呀。” 写了日记的萍萍收好本子放回抽屉，再一点睡意没有了，便走出房间。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个在洗碗池前边便聊天边忙碌的两个大人，她呆呆地看了一回，便走进去，拐进了左边进门的卫生间。 晓兰听到卫生间的门响才发现有人进来了，不觉一愣，就叫：“谁在上厕所？” 萍萍在里边答：“mama是我。” “你怎么没睡觉？meimei呢？” “meimei睡着的，我睡醒了。” 晓兰哦了一声，便没多理了，等女儿走出来的时候交代了一句：“起来要喝水啊。” 萍萍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 晓兰看她一眼，觉得她有点反常，就问：“你来帮忙吗？让叔叔去坐一会。” 在父母身边以独生女身份成长的萍萍摆手：“我不会——妈，我想问陈叔叔几个问题。” 听她这么说，南义就看过去说：“好哇，尽管问；叔叔知道的都乐意回答你。” 萍萍走前几步，基本和南义并肩站了。她想了一下，问：“叔叔，你会嫌弃优优是个女孩吗？” 她这个问题叫两个大人一愣。 晓兰马上想到：糟糕，可能女儿已经听到她和南义的对话，知道范诚的意思了；或者是范诚的意思已经通过日常生活的细节表现出来让大女儿感受到什么了。这对她肯定不是好事，说不定还会有产生心理阴影。这可怎么是好？ 正沉思的时候，南义的声音响起来。他说：“当然不会咯；只要优优乖，我和她mama都是一样喜欢她的。其实你也是，萍萍，你也是你爸妈的乖孩子，你爸妈也会很喜欢你的……” “不对！”萍萍不客气打断他的话，“我mama喜欢我我知道，但是我爸爸不喜欢我，我爷爷奶奶大姑小姑都不喜欢我！因为他们嫌我是女孩。他们也不喜欢我meimei。” “萍萍！”她一开始说的时候晓兰就严厉地喊她要她住嘴，但是她当没听见，直到把话讲完才停下，把晓兰气得直瞪眼。 南义又很习惯地竖起手掌，让晓兰不急，他干脆关了水龙头，甩甩手上的水，给萍萍做手势叫她随他出来厅里坐下。 萍萍就坐在餐桌边上的塑料凳子上，一脸委屈地看着南义。 南义也拉了个凳子坐了，说：“萍萍，可能你听到一些什么话，让你误以为你爸爸不喜欢你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上班挣钱，接送你上学，还辅导你做功课，是为什么呢？因为你是他的女儿，他喜欢你才这样做的呀。对不对？” 萍萍稍微想到了，脸色稍稍平和下来：“可是上次和蓝阿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爸爸说要再生个弟弟，如果我mama不肯生她就去找别人生。” “那也是大人的事情，和萍萍和小萍都没有关系。你们是爸爸和mama的孩子，无论他们怎么想要去生不生弟弟的事情，他们还是喜欢你们的。明白？所以萍萍不着急，你还是很乖的孩子。” 10岁的孩子似懂非懂，虽然点了头，但突然又冒出一个心问题来：“只是陈叔叔，要是我爸爸还要再生一个弟弟，那我meimei就不能出来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她在老家，我奶奶带，好可怜的。这样，我爸爸mama还是喜欢我meimei吗？” 好容易才松一口气的南义又要面对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头皮都要发麻了。他想了一下，尽量婉转地说：“这个爸爸mama会想办法的。其实，生不生弟弟和小萍要不要出来和你们一起生活不冲突的——也就是说，两个事情可以一起做的。而且呢，生弟弟的事情还没有最后决定，不担心。” 萍萍听了，也不知道怎么问问题了，但是眉头还是没有打开，像在思索着一道难解的应用题，就差咬笔头了。 南义便转移她的注意力问起送她的笔记本问她打算拿来怎么用。 10岁的小姑娘便跟着他的思路说：“嗯，我打算用来做读书笔记，摘抄优美的句子和诗歌；我mama说了，叔叔您是很会写文章的人，我用您送的笔记本做摘抄，以后我也要像你那样会写文章。” 南义鼓励她说：“好；等你写完了这本，记得跟叔叔说，叔叔再送你新的一本。” “好，谢谢叔叔！” 这样一来，孩子的注意力得以成功转移，不再纠结那些大人的问题，恢复了小孩子该有的生气和活泼，南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起笔记本萍萍便拿了搁茶几上的笔记本回房去了。 她很认真地在扉页上写上名字和日期，然后拿出一本比较厚的书，认真地看起来。 看小孩回屋去了，南义又回到厨房。 这里晓兰已经清完了碗筷在擦洗灶台了，见他进来，她松了一口气：“幸好你在，否则我怕要凶她了。” 南义帮忙扯了保鲜膜蒙在菜盘上，“尽量别凶小孩嘛。如果说科学一点的话，小孩问出的每句话都是有原因的，做父母的应该多去了解背后的原因，引导之，而不是缺乏耐心粗暴地一味凶巴巴对待。她能这么问说明她有自己的思考，还是很值得肯定的。只是你们以后商量一些敏感的话题，要多注意她的情绪，多和她沟通；她这样年纪的小孩，很敏感，一不小心就想多了去。” 晓兰点头：“道理，其实我也懂，就是难做到，尤其是近期因为和范诚意见相左以来。” “那真有点得不偿失——事情都还远没发生，就先自己乱了阵脚。” 晓兰想了下，笑了：“你说的太有道理了，跳出来想一想，真是不应该。——我想，就你这样的思维，和谁都不会吵起来吧？” 南义淡淡地回笑了一下：“有什么好吵的呢。吵并不解决问题。”但是说了自己也心虚。 晓兰有点神往地：“家务活也这么拿得起，作为一个客家男人，好像很不一般。” 南义被夸了便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说：“离晚饭还早，下午怎么打算？” “难得这么充分的时间，带她们去植物园公园吧？算是踏青，也多认识些花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