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塌糊涂

    苏小北拜门，不请自来。周云虎笑脸相迎，宾主尽欢。

    待到苏小北出了宅门，慢悠悠的朝着皇宫而去，周府老宅里便是传了消息出来。周云虎今日设下晚宴，请孟山邓成等人过府一聚。原本沉寂冷清了多年的周府老宅竟是多了几分喜气，让外面的人议论纷纭。孟山等人接到请柬之后也是一头雾水，多方打听才知道今日早先时候二皇子去过元帅府中。听说那一老一少相谈甚欢，一副相识恨晚的姿态。

    周浩然本在翠荒楼中搂着怀中姑娘入睡，突然被人扰了清梦刚欲破口大骂，可见到眼前之人乃是跟在周云虎身边多年的老仆周远，这才压下了火气。

    “少爷，老爷请你回府。”

    周浩然拉下了脸，但也不敢耍横，既然是这老仆来请，他是知道怎么也逃不过的。待到这主仆二人出楼之时，素影却是叫住了他们。

    “二皇子有句话在元帅府里忘说了，让奴家代劳。”

    周浩然对素影已是垂涎已久，刚欲出言挑逗，便被周远一把拉到身后。他有些不解的看着周远，虽是周云虎身旁的老人也不能这般三番四次碍他好事。素影对周浩然却是没个正眼，看着周远微微一福，这才说道。

    “二皇子说他与元帅大人相交莫逆，定然会念及一份香火情。周浩然公子在城里若有不便，大可来我翠荒楼中。”

    说完之后，素影便扭着腰枝上了楼去。周浩然愤然甩开周远的手，嘴里喋喋不休，咒骂着这二皇子算个什么东西。待到回到周府老宅之中，周云虎听闻此事之后只是淡淡的笑道。

    “香火情，不知谁念谁的香火情。”

    云秀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少，毕竟出自名门又做了他周家媳妇。可早已销声匿迹，死了十来年，还有人提起自然是别有用心。何况他那个不成器的贵公子还日日夜夜，疯疯癫癫的守在尼姑庵旁。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不过四人，除了周千象外此刻都在这堂前。苏小北能在最后说出那番话，自然是有人泄露了风声，而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对自己心怀怨恨的亲孙子。

    “浩然，日后不要去招惹这二皇子。”

    周云虎语重心长，周浩然却是不以为意。

    “不就是个送死的野小子，我还没心情去招他惹他。”

    “不是没心情，就算你有心情也不要去招惹他，不要让人给抓住了把柄。”

    周云虎的话重了几分，苏小北提及的香火自有所指，他平日纵容周浩然惯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

    “你不是元帅么，你不是手握兵马大权么，你不是跺跺脚都能让这皇城抖上一抖么。竟然还有你都招惹不起的人，真是可笑，可笑。”

    周浩然涨红了脸，伸长了脖子，恨恨的盯着周云虎，大声嚷嚷。只是他的笑却是有些悲凉，突然后退了一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把柄，你被他捏住了把柄。你不是最爱捏人把柄么，你也有把柄啊。呵，我知道是什么把柄，我知道，我知道的。”

    周云虎面色一沉，眉头已是皱紧，看着周浩然似要癫狂的样子，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这才平心静气的说道。

    “往事，要学会忘记。忘不了只会让自己难过，更会让旁人笑话。”

    周浩然惊呼一声，已是留下了两行苦泪，脸上却是还带着诡异的笑容。他将手放在已经红肿的脸上，不可思议的看着周云虎。竟然打他，竟然为了两句话就打他，他真的想知道眼前的周云虎，周大元帅心里到底是有多怕或是有多么愧疚。

    “是我娘死了。”

    “是我娘死了！”

    他几乎是怒吼，唾沫星子喷了周云虎一脸，怒瞪着双眼，一声高过一声。周云虎叹了口气，刚刚伸出的那只手已是有些颤抖。他不是怕，他只是愧疚，他只是觉得他一辈子都在争的这口气，争的这个名原来也如此让人胆颤。

    “带他下去，关在屋里。”

    周远欲言又止，还是让人强行将周浩然拖着关进了房内。继而回到周云虎的身旁，替他添上了一口热茶。

    “老爷，其实少爷本性不坏，修行也未曾落下。只是当年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要不让他与夫人见上一面。毕竟是亲生骨rou，这样未免太过不公了些。”

    周云虎放下手中茶杯，似有所思的看着周远，这个跟了他将近半辈子的老伙计，摇了摇头。

    “当年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都是些陈年旧事，说不定还能解开心结。”

    周远仍想再劝，周浩然却是摆了摆手，真如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朽。

    “还是那小子说的对，我争了一辈子，最想要的不过是这份香火罢了。不是我不想去解开心结，而是我怕弄巧成拙。都是往事了，你我也一大把年纪了，先就这样吧。”

    …….

    苏小北知道周云虎是个明白人，所以他才敢赌，赌这云秀和那周千象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若是赌错了，顶多是与周云虎彻底决裂，以后不死不休。可若是赌对了，他在这城中也算是多了一条臂膀，而且还强健有力。

    待他走到宫门之时，却是无一人上前阻拦，毕竟他穿着的那身金色蟒袍实在是夺人眼球。此刻已是申时，甄离鸢设好了酒宴，就等着苏小北入宫一叙。

    再次见到甄离鸢，苏小北的脑子里还是浮现出了极美二字。这个女人是真的无关乎岁月，如同双十年华的女子一般细嫩白皙。就连鬓角眉眼都是如此精致，浑然天成。不过她身上那股妩媚妖娆却是又叫人蠢蠢欲动，想要将之揽在怀中狠狠的一亲芳泽。

    苏小北迷恋赞叹的神色自然被甄离鸢看在眼中，就连那一抹压抑的渴望也未能逃过。她很满意，这就是她傲人的资本，叫人心痒，叫人渴望，叫人欲罢不能。

    “二皇子来了，就请坐下。这般看着哀家怕是有失礼数。”

    苏小北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并无宫女奴才，只有甄离鸢坐在凤椅之上，大殿下方还有一个二十二三的男子坐在一旁。倒是没有看到甄天河那条老狗，可这也让他更加忌惮。看来是这皇后娘娘已经没了耐心，准备亲自动手。

    “娘娘美若天仙，旁人看了自然想要多看几眼。”

    苏小北寻了个位置这便坐下，看到对面那男子有一瞬间的抬眸看向自己，又立马垂下。从他展露的气息而言，应是五境中期，算得上天骄之辈。甄离鸢听着苏小北这番赞美之词，还隐隐带有几分挑逗之意。掩嘴轻笑，竟是朝着苏小北飞去一个媚眼，柔声问道。

    “那二皇子可曾看够。”

    苏小北立马抬头死死的盯着甄离鸢，眼中满是挑逗之色，隐隐还有一抹严寒。

    “如今都还没看够。”

    甄离鸢见苏小北心怀警惕，刚欲开口。却是听到一声叱呵，没想到皇廷大供奉的弟子率先发难。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岂是你这小子能够随便胡言。”

    苏小北循声望去，见他横眉冷对，心中暗叹一声有趣。难怪甄离鸢请宴，无端安上了一个不相关的旁人。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本皇子与娘娘说话，一般人可插不得嘴。”

    “在下徐飞，师从皇廷大供奉徐默白。倒是不如你这二皇子本是苏府余孽，竟然还敢在这宫里指手画脚。”

    来者不善，徐默白能被称上一声皇廷大供奉，应是他上次感知之中气息最为强盛的那一个。眼前这叫徐飞的人既然是他的弟子，想来也是完全忠于莫氏。此刻被他将话挑明，苏小北索性放开了手脚。

    “既然知道我不是莫青山那老儿的血脉，你不也得乖乖叫我一声二皇子。我要进城杀人，不一样有人毕恭毕敬的将我请了进来。”

    甄离鸢一直未曾干扰，有些慵懒的靠在凤椅之上，她正好看看这二皇子到底有多少能耐。

    徐飞自幼被徐默白收养，在宫中修行。所学的自然是忠君之道，徐默白将他当做下一任皇廷供奉培养，最基本的便是维护皇室颜面。此刻听到苏小北出言不逊，右手抚过佩剑，轻喝一声。

    “出。”

    只见他身形未动，那把利剑却是骤然飞出。寒光骤冷，剑若奔雷。

    苏小北扯了扯嘴角，凝神之下，那杯中清酒如珠帘跃起。两指一点，这一帘水酒化作一把长剑凌空而起。

    手无寸刃，凝水成兵。

    徐飞的长剑虽是凌厉迅捷但与苏小北的水剑相遇之后，竟是没能占到丝毫便宜。气机被阻，长剑也落在地上。徐飞的眼中带有一抹羞怒，刚欲出手，却是发现苏小北笑着指了指他的胸口。低头一看，外衣之上竟是破了一个小洞，而他的胸口竟是有些阴寒。

    一招之下高低立判，徐飞脸上暗觉无光，看着苏小北嬉皮笑脸的模样心中火气更盛。可当他刚欲出手再战之时，却是听到苏小北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

    “谁教的剑，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