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援军

    在中央战场不远处的一方土坡之上，楞次卡汗摩尼托和仰缅首席将军泽布卡并肩而立，仰缅卡汗年老多病，泽布卡在部落之中享有兵权，实质早已掌权整个部落事务，由于仰缅卡汗放权彻底，泽布卡也不大好堂而皇之的篡位，就将名头留给了那个在王座上风烛残年的老人，所以此刻督战两人，是两大部落实质上的最高领袖，其亲率部队较之助攻喀叩部落进攻黑城的零星兵马和外围兵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两人座下都是草原名种黑芒，乌黑华顺的鬃毛，马头高大，让土坡之前的战局一览无余。

    摩尼托眼见大将罗布罗战死，心中自然愤恨，那卡拉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运气，居然在穷途末路之际爆发出那么惊人的力量，摩尼托毕竟离得远，没办法看清交锋瞬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罗布罗身首异处，卡拉什也被犹如死神附体的卡提莫救起，虽然仍陷重重包围之中，但是摩尼托怎么想怎么是个亏本的买卖，看着力犹不尽，在激斗中显得十分享受的卡提莫，他不由得恨恨说道：“喀叩的都是一群疯子。”

    身旁的泽布卡感同身受，此战喀叩以少战多，本身劣势，卡拉什和卡提莫善于冲杀而不熟战法，在初次的突击过后并没什么好的方法再扭转战局，但是喀叩的部队就如同铁血战士，虽然持续的遭受攻击，但就是屹立不倒，现在战场上的战损比已经达到惊人的一比二，此战关乎部落命运，他和摩尼托都是族中精华尽出，如今看着无数同归于尽的场面，他心中也在留血，楞次仰缅虽然出力较少，但也毕竟派遣部队参加了黑城之役，如今不断减员，这损失也不是短短时间能够弥补的，若不是需要居中指挥，泽布卡早就冲将下去，他和摩尼托都看得出来，虽然卡拉什战力损失严重，但是若没人可以钳制卡提莫，这场战斗还得往后拖很久。

    但是卡提莫就是如此强悍，虽然身旁同胞在一个个倒下，但是他冲锋在前，毫无惧色，经过几轮冲锋，还能够保持完整状态的马匹已经寥寥无几，如今两队人马更多是步战交锋，卡拉什也少许恢复，跟在弟弟身侧左右护卫，虽然距离巅峰状态有极大差距，但卡拉什战技也非寻常兵士能比，他目光锐利，料敌先机，也给卡提莫挡下不少明枪暗箭。

    两军初夏时分交战，不一会就到晌午，泽布卡眼看战局毫无进展，虽头顶有随从在旁支起的绸缎罗伞，但是自身早已大汗淋漓，内心焦躁不安，终于，他大喝一声：“预备战队准备，随我冲锋！”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将军，不可。”

    泽布卡怒然转身，喝道：“许先生，中土人就这么怕死吗！”

    被唤作许先生的中土人士骑着一匹普通草原种马，身位只是略微落在两位实权人物的后面，他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虽然临近盛夏，但是整个黑袍从头到脚掩盖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出实际身材并不高大，他清咳一声，苍老声音再次响起：“将军，预备部队乃是防备喀叩增援的最后依仗，切不可轻举妄动。”

    泽布卡怒极而笑：“请问许先生，卡拉什都要被我们打没了，请问他们的增援在哪，我这就要带兵下去，等我取回卡拉什、卡提莫两兄弟的人头，再向许先生讨教援兵身在何处。”说完，长刀一挥，抖动缰绳，冲锋出去。

    泽布卡身后队伍看见有仗可打，纷纷大笑，催动坐骑鱼贯而出，一匹匹战马从许先生身旁掠过，带起一片尘土风沙，许先生挥动袖袍挥散烟尘，用微弱的声音喃喃道：“愚蠢。”

    距离马来草原中央战场约二三里的地方，矗立着一片小树丛林，在战斗开始之前，楞次仰缅联军的斥候对这里好生侦查一番，并未发现异样，如今大战如火如荼，摩尼托和泽布卡已经将所有部队都派上正面战场，自然再没有巡逻到来，小树丛林本身就如同安静睡觉的孩童，连风吹草动都没有，突然发出一阵稀稀拉拉的碰撞声，不一会，一支明显是先头的骑兵斥候部队探头探脑从树林之间小心翼翼的踱出来，远远望着激烈交锋的战场，斥候脸上都写满不甘和惊讶。

    当中一骑明显并非寻常斥候，其头发梳成辫装缠绕在脑后，乃是突厥中的大户人家常用装扮，远处战场沙尘弥漫，虽看不清楚及时战况，但是已经能够感觉到战局激烈，他双眼略带邪魅，一幅鹰勾大鼻尤其显眼，当他再次将楞次仰缅远处后阵看得真切后，不由得一丝敬佩由心而生：卡拉什区区主帐兵力，居然逼出了联军所有兵马，真不负喀叩威名。他嘴角上弯成一个危险的角度，小声说道：“摩尼托和泽布卡也算破釜沉舟了，居然再没有后手，速速传我命令，全军不必再掩盖行踪，准备突击！”

    身旁斥候齐声回道：“遵命，大人。”

    泽布卡作为仰缅军中第一人，武力自然不会落于人后，他率领的后备亲卫军团突入战局，引起仰缅部落战士阵阵欢呼，他催动战马，左右两刀，两名刚才还骁勇奋战的喀叩部落的战士就身首分离，卡提莫看得真切，知道强敌来到，不仅没有半分畏缩，反而异常兴奋，踏着满地的尸体就嗷嗷杀奔过去，泽布卡也不想在闲杂军士身上浪费力气，取了一条径直而上的道路，两人不一会就杀在一片。

    在山坡锦缎罗伞之下没有感觉，如今杀在一处，泽布卡才知道卡提莫力量有多恐怖，古今往来，突厥素有神蛮之力传承的说法，据称能够得到神蛮垂青的男子被称为神蛮之子，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天赋神力，喀叩部落早有卡提莫乃百年难遇的神蛮传承的说法，可是神蛮传承玄乎飘渺，各个部落都经常传出降临神蛮之子的新闻，长此以往，所以众人也没将喀叩部落对卡提莫的吹嘘放在心上，待泽布卡亲身体验后，内心恐惧浮上心头：此气力绝非寻常人所有，况且卡提莫鏖战多时，浑身气息源源不断，至今不现衰竭迹象，难道真有神蛮传承在今世降临？

    越是这样，倒还越是坚定了泽布卡将卡提莫亲毙此处的决心，他毕竟力气完备，加之良驹在下，骑兵战步兵，自然握有优势，好不容易寻到一丝机会，正想抽动双刀，提手一刻发现左手副刀被人恰恰用兵器死死架住，扭头一看，卡拉什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武器，摆明了绝不给他可趁之机，喀叩部落看见两位皇族兄弟和对方主将殊死鏖战，也齐声大呼，将后续预备队伍牢牢挡在战团之外，泽布卡以一敌二，虽知对方也是强弩之末了，但是原来速胜的想法就无从实现，他经历战阵无数，料想自身兵力还是优势巨大，只要拖住卡提莫，胜利早晚自会到来，打法也不像刚才激进，牢牢守住门户，也不给卡拉什和卡提莫机会。

    卡拉什明显感觉到力量开始流逝，士气一而再三而竭，动用神秘力量后，他的状态已经大打折扣，如今进出敌阵左右也不知多少回合，能够支撑到现在全凭意志，他跟卡提莫情同手足，更是比其他人更早发现卡提莫也有不支迹象，如今战局，卡提莫就是喀叩部落的中流砥柱，若是有所不测，整个战局将瞬间崩盘，泽布卡作为仰缅的军方领袖，采取最稳妥的打法，摆明要拖垮喀叩众人，他心中悲凉，更是咬牙想到：即便战死沙场，也要多杀几个陪葬！

    战局持续，泽布卡终于发现卡提莫显出疲态，心中一阵狂喜:果然即便真是神蛮附身，他终究还是个人类，怎么可能有不知疲倦的怪物存在!卡提莫也知体力出现极限，打法显得更加狂躁，开始频繁出现以伤换伤的招数，泽布卡情知困兽犹斗之时更加危险，稳定神心，卡拉什已经渐渐拦不住他的副刀，两把战刀相辅相成，路数更加滴水不漏，只待卡提莫力竭，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

    后方黄色绸缎罗伞下的摩尼托，本在土坡之上静待得胜，突然带着亲卫开始向战局中央移动，泽布卡心道：这老狐狸一样的摩尼托，看到大局已定，也想来争抢战功，他看着阵前疲于应付的喀叩皇族两兄弟，正在思量是否早下杀手免得被人抢功，楞次可汗摩尼托犹如杀猪一般的嚎叫随风而来：

    “泽布卡将军，救我，赶快救我，后方，后方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