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公元310年 刘渊之死2

    拓跋部避开幽州，王浚心满意足，才派已经集结好的部队去打石勒。王弥、石勒转战豫州，只把王弥集团的刘灵部留在邺城一带，刘灵被王浚骑兵冲击，兵败身亡。上半年晋军就胜了这一场。

    经过上半年的作战，洛阳以南的豫州广大地区，大晋主力尽灭。王弥和石勒随时都可以军逼洛阳。只要刘渊一声令下，刘聪、王弥、石勒三路大军都能逼近洛阳。大晋京师洛阳危在旦夕！可是转机就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发生了---匈奴‘汉国’首位皇帝刘渊的生命走到尽头。

    公元310年，六月，刘渊病逝。刘渊死时大概六十岁，上下应不差两岁。

    首先，刘渊是匈奴格屠部贵族，其是否是南匈奴皇族直系，现在学术上还有争议。而且，是从他父亲开始冒认刘姓，还是从他开始冒认刘姓，已经无从查起。五胡乱华时，头期的几个戎人朝廷，对于历史多有隐晦，大肆篡改、删毁本族的历史。即使熊主苻坚也大量销毁本族历史。有一种说法是，他们的历史不足以支持他们对中原统治的合法性，所以滥删滥改。

    由于其部族的强大，刘渊做了几十年的大晋人质。在这几十年中，其刻意修习中原文化，对中原文化非常精通，而且几十年在洛阳和邺城居住，而出入于上层社会，对大晋的社会现实非常了解。

    年近六十的刘渊在统领匈奴五部起义之后，并不急于征伐，而是韬光养晦，忍字当头，等待时机。八王之乱给了匈奴机会，但是，刘渊能够抓住，还是其自身才华的体现。当然，其的成功更得力于随后的波澜壮阔的农民起义。在王弥民军千里攻击洛阳的时候，刘渊认为时机成熟，才扛起攻晋的大旗。关内胡族大多支持刘渊，他又用切实的支持，使流民武装站到了他的身边。

    刘渊非常重视汉族文化对农民的治理，虽然在他死时，匈奴汉国只有两郡之地（两个地级市那么大），但是他却通过各种方法包括抢掠，大量收集民众。这时在他境内，除了有三十万戎人，还有上百万的农民。他在境内安抚农民，在襄汾他还重新修建了程婴墓，表示对中原文化和中原民众的尊重。他曾经说，我只针对司马氏，平民无罪。

    在中国历史上，新的皇权出现具有很鲜明的时代性，像统一战国七雄的一定是战国七雄之一，因为他们是那个时代最有力量的人或组织。而在世袭贵族破灭，士族阶级尚未崛起的时代，平民皇帝刘邦横空出世，那么再次出现平民皇帝的时候，就是士族阶级破产，进入小农社会，像朱温、朱元璋叱咤山河。

    而在庄园经济之下，贵族崛起之后，这段时间内兴起的集团大多以贵族为主。从三国到隋代的杨坚，这段时间内，不管是汉族士族还是戎人贵族，他们拥有绝对的实力。从三国起，最终争霸中原领导权的主要是袁绍和曹cao。袁绍一家作为四世三公，董卓不敢轻易杀他，韩馥轻易的将冀州让给他，这一切都说明了其在当时地位的优越。曹cao的父亲曾经做过三公，而曹cao以同乡贵族曹、夏侯、丁氏为集团核心，联合当时最大的庄园主荀氏，逐渐成为较大的贵族势力。最终争夺中原主导权在袁绍和曹cao中产生，具有一定的时代意义。

    而在士族阶级统治瓦解，以“义”为核心的社会意识形态还未建立之下，出现谁的拳头大谁坐天下的局面。五代十国中的五代加上最后的赵匡胤，都出身于职业军人，不得不说是这个时代的反应。

    我们以这种眼光再来看西晋社会，那么除了大晋皇族以外，可以说最强有力的贵族不再是荀、王、裴，而是关内的匈奴贵族。就是以那个时期仍然是最大的荀氏家族来说，其拥有的部曲、佃户，也就是几万人顶住了天。而匈奴五部在当时发展到近三十万人。由于其保留着戎人的奴隶制色彩，其对族人的管理比中原士族更有力量。

    八王之乱，司马氏自相残杀，自削实力，率先崛起的是匈奴，有它一定的时代合理性，当然司马氏也并没有完全失去力量，所以他们建立了东晋。东晋是以司马氏为首的士族联盟。

    这一时代最典型的是匈奴五部中实力最强劲的刘虎，他虽多次被刘琨击败，逐出长城，但是由于其部族实力仍然存在，其一直都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铁弗部一直是一支典型的军事力量。

    中原王朝由于其较文明先进的道德意识，采取胡汉融合的策略。假使其即使是战败杀死刘渊、刘虎等人，也不会对其部族残忍屠杀。这使得具有集团实力的戎人关内贵族具有一定的爆发的可能性，即使刘渊不成功，还会有别人成功。

    五胡乱华之后，为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总被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就因为下一代戎人军事集团往往把上一代戎人军事集团杀掠太重，像后来石勒战胜匈奴汉国，几乎把匈奴杀的绝种。

    戎人贵族在当时司马氏没落之后的成功，有一定的必然性，就是他们是最有实力的贵族或者士族。当然这是从广角上看的，联系到刘渊本人，他的成功，首先是他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做到的，其最大的治国方略有两个，第一是广泛拉拢任何的反晋势力。

    第二就是在境内实行胡汉分治。关内戎人贵族几代熏陶于中原文化之下，非常羡慕晋朝的强大，他们认为晋朝的强大，首先是农民创造了大量的财富，这使得他们对农民的看法是正面的。刘渊实行了胡汉分治，实行了一个特色非常鲜明的措施，由农民来耕种，从而保证了国家的经济命脉。由于戎人长期骑马狩猎，由戎人来当兵。

    他的这一措施非常成功，农民的耕种保证了国家实力的强大，拥有坚强的后盾。而戎人由被抢掠者变为抢掠者，使戎人的战斗力大大加强。戎人当兵的兵制比魏晋要先进，动力十足。

    刘渊广泛安抚农民，以戎人作战的方法，在随后的十六国、北朝戎人统治中，被完全的延续袭了下来。在司马氏退出中原以后，随后的五胡乱华，反而成了五胡之间为争夺农民而相互杀掠的一个过程。他们把农民当做资源。同样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庄园制仍然是粮食高产的保障，所以中原士族仍然被重视，成为任何一个戎族军事集团都要拉拢的一拨人。这是整个五胡乱华的总形势。

    当然在这里面也有特例，最大的特例就是前秦羌人苻坚。他不仅统一了中原大地，还几乎统一了所有的戎人军事集团，其没有对其他的戎人军事集团采取杀掠的方式，而是采取融合方法。但是，由于长期的戎人打仗，汉人务农，戎人集团的军事色彩性异常严重。在这长期的形势之下，戎人已经不习惯于亲身创造社会财富。最终在出现一次机会的情况下全都暴乱。

    刘渊开启了戎人治国的总方针。但他并不能算是一个成功者，最多只是一个奠基者。戎人主导的社会才刚刚开启，还有重要而鲜明的特点没有展现，让我们慢慢来掀开这一时代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