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幼年时
文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脑一片昏沉,就好像通宵48小时没有睡觉一样,脑仁胀痛,眼皮沉重,浑身酸软,虽然能够感觉到四肢,却根本无法控制它们,意识在似醒非醒之间沉浮。 又躺了一会儿,感官才渐渐回归,指尖透着麻木无力的感觉,喉中干涩肿胀让吞咽都变得异常艰难,当耳中的嗡鸣声降低、眼睑上绕圈的白光消失,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惨白的天花板,带有黄色的漏雨水渍,一个输液的吊瓶正挂在头顶上。旁边有放低的交谈声传来,听起来却像隔着空气墙一样不真实。 文卿又吞咽了几下,嗓子依然像刀割一样剧痛,但是耳鸣声没了,外界的声音终于正常起来。她闭上眼睛,刚想抬手擦擦眼角就一下子被扯痛。 “嘶——” 文卿一皱眉,慢半拍的想起来这只手上有针在输液,换了一只手擦干净眼角,然后习惯性的去摸枕边的眼镜,摸了半天却摸了个空。 不对。 她“嚯”得一下半支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诊所里。 诊所?不是京城医院吗? 右手上插着的针头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有些晃动,幸而没有出血。旁边病床上本来应该是个刚做完手术的老太太,如今却是个半大的孩子,正由着坐在一边的mama喂糕点吃。 还没等看清更多,一阵晕眩袭来,她只得慢慢躺下,闭上眼睛,努力忽视眼底闪烁的白光,想把眼前这一切理清。 隐约记得,早上她刚做完全身检查,大夫依然查不到她身体机能衰竭的病因,负责她病情的大夫是夫家花费重金请来的,受过西方教育的大夫显然不想当着她的面说出她的病情,她爸却对这些不管不顾,抓住医生要他说个明白。她妈在床尾跳脚大骂她婆家的人丧尽天良,自己女儿做这么大的手术也不见婆家来管管,恶毒的话语层出不穷…… 病房里的其他人纷纷远离风暴中心,看戏一样看着她的家人,文卿觉得特别伤口更疼了,心里也难堪的不行。直到现在她耳边回荡的依然是那些喊叫,她甚至不记得那场闹剧是如何结束的就昏了过去。 文卿躺在小床上,头脑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回忆着,周围的声音时近时远,她额头guntang,浑身也烧的难受,猜着自己这应该是发高烧了。 相隔的床位极为狭窄,隔壁的孩子输液完成,调皮捣蛋不小心推了mama一把,mama跌到了文卿的床位上,这一下压得结实,一下子把她手掌整个压在了下面,针孔钻进皮rou里,疼的她低呼了一声,“哎哟!” “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压着了。”这位mama急忙道歉,眼睛里还带着跟孩子玩闹时没有褪去的笑意,“没事儿吧?怎么自己在这里?没人陪着吗?” 文卿摇摇头,没有答话,只掀开洗的发白的医院棉被去查看自己的手,这么一个成人的劲儿压下去绝对鼓针了,但是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文卿整个人都呆滞了——那是一双瘦小干燥的手,指甲剪得短平,有的地方剪的过分短还带着点血迹,指尖干裂脱皮。 隔壁床位的女人看到文卿抖着身体不吭声,也吓到了,小心凑过去开在为自己辩解,道:“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小孩子闹着玩儿呢,小姑娘你……哎哟!你这手鼓针了,都肿啦,我去给你叫护士!” 文卿被她喊了一嗓子,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力从缩小了这么多的手回到手背上,那里有一个青色的鼓包,显然是被针头穿透了血管扎进了肌rou里,注射了半天生理盐水造成的。 文卿一阵茫然,她身体抖的厉害,一种未知的恐惧让她颤抖个不停,隔壁床的女人带着护士很快就来了,护士利落地给拔针又打进去,叮嘱了不能动,隔壁床的女人连忙应下了。
文卿一句话也不敢说,脑子里乱成一片。 隔壁床的女人有点怕了,给她捏了一下被角,道:“小姑娘你没事吧,你家没人陪着你来打针呀?” 文卿摇了摇头,她连自己在哪儿、自己是谁都不清楚,怎么会知道谁陪着呢? “你……你不要紧吧?” 文卿舔了舔唇,试探道:“能不能,给我一面镜子?” 女人嘟囔了一句“我可没碰着你的脸”,但还是乖乖给她拿了一面自己的小圆镜子递过去,瞧着文卿没什么事儿了,注意力就回到了自己孩子身上。她的小孩做错了事乖乖坐在床边让mama穿鞋子,时不时偷瞧一眼还躺着的文卿,看她一脸呆滞的样子,悄悄在mama耳边说:“mama,这个阿姨是不是傻了?” 女人赶紧回头看看那小姑娘,看她没什么反应,这才舒了口气,嗔了儿子一句:“叫‘jiejie’,jiejie在想事情。” 文卿看着镜子心放松了不少,镜子里的人还是她——只是变回了十二三岁时候的自己。她小心打量周围,还有隔壁床上的那对母子,的确是二十年前的穿着打扮。 她心里模糊有了个想法,自己可能是回到自己小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