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引祸端13

    ——反正人生是没有后悔药的，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还能怎么样呢？咬咬牙撕破脸，对所有人说，我们根本不想结婚吗？

    若是那样，到头来他们只会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话罢了。这已经不单单是他们两人的事，而是，很多人的事。

    站在这个地方，不止面对亲友与许多陌生宾客，更重要是，大众传媒。厉友佳总算清楚地体会到完全不同阶级的人所需要承受的负担，不管郑艾勋一家平日处事多么低调，却始终无法完全远离好事的媒体，只因为他们是名声在外的企业。一丝半点差错，都是留给镜头一个绝妙机会，公诸于世，引人非议。

    她忽然意识到，身份，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就算逼上梁山大概也不过如此。所以，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郑艾勋感受到她的觉悟，于是不再多言。

    两人双双面向宣讲台上的神父，神情严肃。

    神父注视着面前这对新人，慈祥微笑，以不甚流畅的中文缓缓念道：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抑扬顿挫的庄严致辞让开场更添一丝神圣的味道，全场除了神父的声音外，几乎鸦雀无声。厉友佳和郑艾勋感觉大家都面带笑容齐刷刷盯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愈是忐忑不安。

    他们欺骗了神，也欺骗了各位。他们注定辜负他们的期待。他们不配受到祝福……一言一字，全是歉意。

    神父仍在继续：“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环视一周，并无异常，于是对两人说道：“厉友佳女士，你是否愿意郑艾勋先生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

    一刻的迟疑，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没有办法啊……忠贞不渝直到尽头……明知道做不到……

    她不自觉地抬头看了郑艾勋一眼，他并没有回视她，立体的轮廓执拗地僵在那儿，眼睛直勾勾盯着神父，或许，是透过神父的身姿，看向更遥远的地方吧。

    她又回头横扫了一眼大家，其实根本来不及去寻找到熟悉的脸庞，但她觉得眼底似乎已经留下了大家略为焦虑和疑惑的印象。

    终于，她深一呼吸，回答：“我愿意。”

    那三个字的份量，沉甸甸的，重得快要把她压垮。

    大家显然松了一口气。

    神父又问新郎：“郑艾勋先生，你是否愿意厉友佳女士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比起厉友佳，郑艾勋反倒应得爽快得多。

    神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众人说：“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

    众人答：“愿意！”

    “我不愿意！”

    正好接在声浪末尾独树一帜的一个答复，从礼堂门口的观礼人群中传来，犹如一石激起的千层浪，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