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设想恋旧人11

    “我说你这个人……”

    ——真是哪里怪怪的。

    只不过后半句话，就像被吞噎住的鱼刺，死死卡在了那儿。

    有什么……人群之中宛如有一抹与全世界都不尽相同的色彩，落入了一直盯着道路的她的眼眸内。仅就须臾的停顿，却已夺去她所有的注意力。

    那个是……那个人是……！？

    厉友佳趴在车窗上不住地回眸。

    路止语还不晓得她起的变化，只管笑嘻嘻问了句：“我这人怎么啦？”

    “停车。”

    “哎？”

    “停车！”

    从低沉压抑，到一声大喊的发作仅在刹那之间，便如一颗深海鱼雷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爆炸。厉友佳像打了兴奋剂般不断推拉着他，没等他来得及吃惊或弄清状况，旁边被安全带压制着的人儿便迎来了更为疯狂的举动——

    夺取驾驶权！

    她竟然要抢他的方向盘！

    “喂！你别乱来！你想死吗！”

    路止语拼命用手臂阻隔住她，但仍旧无补于事，车子恍如一条失控的巨蟒在马路中摇曳乱窜，似是在做死前的顽强挣扎。

    不过很快，路止语便掰扯掉她硬握上方向盘的手，重新步入正轨。

    厉友佳亦不再顽抗，像是放弃了一样，转而降下车窗对远去的事物作依依不舍的回望。

    “别伸太出去，你想脑袋被撞飞吗？”路止语说着，腾出一手把她拽回来。无奈她根本无动于衷，他只好把车窗升起。

    厉友佳失常的慷慨激昂，随着这面缓缓升起的车窗，终究如退去的浪潮渐渐恢复平静。

    平伏了的海岸之初，回荡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声音听起来像丢了魂一样，不知是意识到自己鲁莽的行为给吓着了，还是对车外逝去之物的婉惜。

    路止语细声问道：“到底怎么啦？”

    “我……我看到……那个人好像……”

    断续的句子，简明扼要地道出了事实：

    那个人，无非是“昊凌”，只能是“昊凌”。

    路止语脸上再无笑意。在这之前，他以为“那个人”只是她心里一个被封印的小秘密，不能不想也不好意思将青春往事向外人道尔；然而从今往后他会永远记得，那个人，就算只存在于记忆，也能像安非他命(Amphetamine)一样让她迷幻，让她疯狂！

    毫无预兆的，他猛踩下急刹！

    强烈的前倾冲击使得厉友佳瞬间回过了神，她吃惊呐喊：“这是单行线！你停车会被扣分的！”

    厉友佳扭头对路止语心急的凝视，却赫然发现他神情严肃笑意全无。

    “我只问你一句。”难得一见他沉着的语气，暗含愠怒，“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到底去医院，还是掉头走？你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明确的交代吧！”

    厉有佳微愣。她自然是听出他的言外之音——继续往前走，到郑老先生那儿，选择结婚；还是就此打住，回头去追寻那个未加证实的虚影？

    两难。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她已说了好多的话，做了好多次选择，然而每次每次，都会辗转回到原点。

    她还能……做什么选择？

    “有没有……第三个选择？”她自嘲般笑道。

    岂料耳边，竟传来意外的答复：

    “有。留在车上。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