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冤魂
十七年前出事的的那天是沈燕绫的生日，沈燕绫记得父母带着她去一座庄园玩。也就在那天，母亲送给她这条挂着照片盒的项链。这种项链沈燕绫早就想要，父母特意托朋友从法兰西捎来。 后来呢？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父母驾着车在深夜漆黑的马路上狂奔。沈燕绫觉得很害怕，她觉得车要翻了。 她慌乱地想喊，却被什么人拽住了，她回身想推开拽住自己的人，却发现自己没有坐在车里，周围的场景变成了一座房子，自己正坐在这座房子的正中间。 “爸爸，mama……”沈燕绫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着，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壁炉里的火焰噼里啪啦地作响。这时候，她听到隔壁似乎有动静，便爬起来开门出去。 外面是条长长的走廊，腐朽的木头地板轻轻一踩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沈燕绫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扇发出声音的门旁边。 门虚掩着，沈燕绫从门缝往里望进去，只看见几个身上系着红腰带的黑衣人。他们都垂手而立，一动不动。沈燕绫刚要看个仔细，其中一个人却回过头来，一张僵硬惨白的面孔上，黑洞洞的眼睛向自己盯过来。 沈燕绫浑身一震，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的地板立刻“咯吱”一声。那些腰系红绳的人“唰”一下都转过头来，无数黑洞洞的眼睛齐齐盯着沈燕绫。 沈燕绫还想往后退，脚下的地板却突然塌陷了。沈燕绫只觉得身体一沉，顿时惊叫起来…… 沈燕绫梦中惊醒，浑身已经被汗湿透。她大口喘着粗气，半天才缓过来。这个梦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做过了，难道是昨天再次看到有人用移魂术做法，才又让自己旧梦重温？ 沈燕绫下床倒了杯水，边喝边定定神。一抬眼，却发现墙角立着一个影子。惊吓之下，差点将手中的杯子扔到地上。旋即却很快镇定下来，不悦地说：“我说怎么做了噩梦，原来有个鬼魂在。” 只见影子往前飘了飘，露出被长长头发盖住的面孔。沈燕绫仔细瞅了瞅，心中却是一惊，颤声问道：“你，你是兰珍吗？” 长发的影子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她长发蓬乱地遮住大半个面孔，一身原本合体精致的绣花旗袍上遍布斑斑血迹，双脚****着，漂浮在地板上，鲜血顺着双脚往下滴落，在地板上形成殷红的一滩。 沈燕绫看看地上的一滩血迹，虽然知道那不过是鬼魂现形的幻觉，但还是觉得怵目惊心。 兰珍曾经是沈燕绫的同学，那时候在青门圣玛利亚女子中学里，沈燕绫和兰珍都是学校的佼佼者。两个人都成绩好、长得漂亮，曾经在青门学生之间私下被称为“圣中双姝”。 但是兰珍自持家世好，从来没有把沈燕绫放在眼里，所以两人的关系也就一般。 后来沈燕绫继续深造读了大学，兰珍却一毕业就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给青门彼时威震一方的军阀——张司令做大儿媳妇，两人就再没见过面。 算起来那些都已经是有七年前的事了，可是沈燕绫没想到，七年之后的第一次重逢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沈燕绫定了定心神，虽然鬼魂已经见过无数次，但这毕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每次看见他们，沈燕绫还是会有恐惧感。 她慢慢地靠近兰珍，轻声问道：”兰珍，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搞成这样？“ 兰珍浑身颤了一下，一道血泪从眼眶里涌出，这让她原本就灰白无神的眼睛显得更加诡异。她缓缓抬起手，撩开自己的头发。 沈燕绫双手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面惊骇。兰珍头发后面的半个脑袋竟然都没有了，脑浆混合血液往下流淌着。兰珍一边流着血泪，一边在口中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血水伴着鬼魂特有的凄惨口音从惨白的嘴唇里流出。 ”我死的好冤，死的好冤……“ 张司令府前，人头攒动，虽然在荷枪实弹的士兵们面前不敢造次，但依然挡不住人们小声议论纷纷。 ”听说死的是司令的长媳。“ ”哦，就是那个兰家的大小姐？哎呀，兰家这几年真是流年不利。又是破产，又是死人的。“ ”嗨，富不过三代。兰老爷一死，他那个草包儿子除了会挥霍还会干什么，再大的家业也挡不住他一天三顿大烟泡。“ 沈燕绫站在人群后面，听着大家的议论。虽然张司令的势力现在已大不如前，对青门市的影响也日益减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司令的家业还依然鼎盛。 而且张司令的二儿子张达才利用父亲的关系网一直占据青门市物流业的半壁江山。所以张家在青门虽然不是军阀了，却还可以称得上是大财阀。今日张家突发命案，自然在整个青门都是爆炸性新闻。 沈燕绫正思忖着怎么跟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说明自己的身份，旁边“吱”一声，一辆黑色的汽车停下来，钟亚樵和丁尚民从车上下来。 钟亚樵一眼看见沈燕绫，不由地“咦？”了一声，走上前来问道：“沈大夫怎么在这儿？” “哦，兰珍是我的同学，早上惊闻噩耗，便过来看看。”说着沈燕绫看了一眼戒备森严的司令府，有些尴尬地笑笑：“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士兵把守着门口……” 钟亚樵点头道：“刚发生命案，估计家里人还没心情接受客人吊唁。”突然，钟亚樵仿佛想到了什么，转头盯着沈燕绫问道：“沈大夫，你不会又……”说着比划了个阿飘的手势。 沈燕绫只得点点头，实话实说：“今天凌晨兰珍来找我了，死状甚惨，一个劲喊冤。虽然当年在学校我们也并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是同学，她又辛苦找来，我说什么也得过来看看。” 钟亚樵点点头：“好吧，我带你进去。不过要跟紧我，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讲话。” “真的？太谢谢你了。”沈燕绫没想到钟亚樵会这么通融，赶紧整理了下大衣，跟着钟亚樵走进了司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