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章:天塌了
宓羲虽然被沈玉衡抓住了软肋,然而却不代表着宓羲会轻易的放弃。 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沈玉衡给带走,竟然是日日跟在沈玉衡的身后,活像是一个小尾巴一般,怎么也不肯离开了。 面对这么个家伙,沈玉衡也是颇为无奈。 她有风里希的半片魂魄,才能够暂时的制衡住宓羲,而这种牵制终究无法长久,她也不知道哪一天,宓羲会突然之间转了性子。 如今宓羲跟在她的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可她偏偏没法子把宓羲给赶走,若是真的把宓羲逼急了,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洪水已经渐渐将山丘都淹没,曾经的良田桑竹如今只剩下望不到底的水。 饥饿,寒冷,病痛不断的折磨着多灾多难的人们,这恍如炼狱一般的景象让人们甚至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就要死了。 “又死人了?” 沈玉衡皱着眉头看着几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抬着一具尸体走了出来。 男人们看着都憔悴无比,听见沈玉衡的问话,也只是没精神的点了点头。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最开始被饿死的是那些老人们,纵然男人们把食物都留给了老弱妇孺,到最后却还是没能够阻止得了死亡的到来。 老人们渐渐的死去,而当死亡的阴影将人们笼罩的时候,恐慌开始渐渐的在人族之中蔓延开来。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沈玉衡常常徘徊在天空之中,尝试了不知道多少种方法想要将那天空之中破了的大洞给堵上,然而最后却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如今整片天空都是白色的,倾泻的洪水源源不断,怕是过不了两天,这华夏大陆就彻彻底底的要被水给占据了。 远方的天色和水色已经连成了一片,恍惚之间,沈玉衡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天还是水。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已经沉默了好几天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说些什么,然而如今他却仿佛哑了一般。 从未见过这个世界之中的人到底是如何煎熬的神明,终于是在此刻沉默了下来。 他未曾见过任何世事,常年待在神殿之中让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哪怕活了这么久,他却仍旧像是一张白纸一般,由着别人任意涂抹。 原来这就是人族。 宓羲看见那些生病的人偷偷的把食物塞给孩子,看见他们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然后再也没了踪迹。 宓羲看见那些应当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坚强的抹干了眼泪,一次又一次的跳进水中,去寻找也许能够救他们一命的食物。 宓羲看见那些本来应该不共戴天的人在此刻都放下了芥蒂,齐心协力的为了活着而斗争。 他不懂,明明只是个混乱的世界罢了,为何这些人还要这么努力? 就如同人类不知道,蝼蚁为何要努力活着一般。 “轰隆” 远方的天空忽然之间溅起水花,一声巨响让水面都跟着晃动起来,滔天巨浪掀起,那些人们顿时被这浪头打的跌倒在地,不知道多少人失足滑进了水里,再也没能游上来。 沈玉衡的面色陡然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远方的天空。 她身下蛇尾一摆,已经是飞速的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千万,千万不要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啊! 沈玉衡不断的在心底祈祷着,然而眼前的景象渐渐的从模糊变的明晰,她的心也彻底的沉了下去。 天塌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沈玉衡从未想象过。 然而如今却叫她真真切切的见到了,倾泻的洪水已经和积蓄的好深的洪水连成了一片,而那泛白的天空在此刻却渐渐的露出几丝黑色来。 丝丝缕缕的黑气渐渐的凝结成一个漩涡,这漩涡时不时的吸着水,而被漩涡触碰到的一切,却都被绞成了虚无。 “杞人忧天,如今天却真的塌了……” 紧随其后的昧嗔都没了话,半天之后才冒出这么一句来,只是那满脸的水迹也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 宓羲眨巴着眼睛,他虽然亲手将这世界推向过灭亡,却没有一次是如此近距离接触的。 对他来说,毁灭这个世界的文明不过只是弹指一瞬间的事罢了。 华夏大陆上的文明重启了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是他真正经历过的,而如今真正见证着那世界毁灭的过程,却终究是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波动。 人非木石,岂能无情? 他虽是神,却仍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稚子。
“人族都会死?” 宓羲好奇的问了一句。 跟在沈玉衡身后这几天,倒是让他近距离接触了人族。 从前在他眼里,人族不过是一些玩物,也和蝼蚁没什么分别。 而如今这些蝼蚁却给他添了不少乐趣。 毕竟在人族身上体会到的一些感觉,是他在神界无法体会到的。 就像是一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如今的宓羲对于人族这个玩物还是爱不释手的很,当真是一点都不想放手的。 只是如今天都塌了,人族焉能够继续活下来? 沈玉衡没有看他,只是一双眉毛却拧的更厉害了。 洪水虽然仍在倾泻,然而这水位上涨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更别说那漩涡还在不断的吸收着洪水…… 不正常的上涨的水位让沈玉衡心里有些打鼓,难不成又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天塌,那么,地呢? 被层层的水色掩盖的大地,是否还如同从前那般的安宁?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有了些不好的联想。 只见沈玉衡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蛇尾摆了两下,就朝着洪水的深处游了过去。 宓羲自然不可能放任沈玉衡一个人跑走,少年模样的家伙纵身一跃,便紧随着沈玉衡的身影而去。 只剩下昧嗔一个人留在半空,和那漩涡大眼瞪小眼。 天塌了,那么如今他们还能够做什么? 人族的挣扎远远无法抗拒那天地之力。 无力感渐渐的涌了上来,昧嗔痛苦的捂着头,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沉沦进了地狱一般。 他虽然可以看着华夏和东夷开战而置之不理,然而却绝对不可能看着人族就此灭亡。 他曾经是个人。 如今也是个人。 虽然他一生被人负了不知道多少次,可他却仍旧无法恨起整个人族来。 毕竟他在人族得到的更多的,是那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