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拂袖

    翌日，羌瘣便去了昨天张小凡与田灵儿曾所在之处。

    与意料中相同的是，这里阴气很重。如果刚刚迈入第五层时，境界不稳，来这里倒也有可能会受此间鬼煞正冲脱力晕倒。不过大竹峰虽然比不得通天峰仙境奇景，好歹在这广垠的山脉之下，也难免会有种类似的地方。故而苏茹不认为这里有甚么异样的，其实羌瘣也不认为这里会有甚么异样。

    她只是知道，此处的气息却与自己有一种相符。

    或许这便就是契机，让自己能够修为精进的契机。这么想着，于是便坐在这里修炼起了太极玄清道来。

    坐的久了，忽然觉得赤焰仙剑变得guntang，似乎与自己相冲似的。羌瘣就将赤焰取下，放在远处，赤焰仙剑乃是灵物，倒也不怕被甚么猴子之类的拾去了。

    接连三日，她都这么修行。只有午饭时回去大竹峰一次，也免得田不易担心。

    就这样，第四天的时候，羌瘣的玄清道终于完成了。

    所谓的完成，是说她的境界从第六层进境到了第七层的，这已经不是资质好的问题了。入门才七年半，将太极玄清道修炼到七层之境。整个青云门也只有寥寥数人可以做得到。

    而这第七层的进境，其实适宜的环境只是一个引子罢。主要还是归功于平时的积累，对道法的完善。

    当日晚饭时分，羌瘣就将自己太极玄清道到达了第七场的消息，用很是平淡的语气通告给了田不易。

    大竹峰众人先是愣了一下，宋大仁几个更是目瞪口呆，知道田不易咳嗽了一声，才齐声欢呼了起来。

    田灵儿眼中虽然有些不服气的神色，却也为羌瘣感到很高兴。只有张小凡心下更是羡慕，也似乎变得有些默然不语了起来。

    其实对于张小凡，羌瘣也有一些疑问。

    按理来说张小凡这般努力修行，就算田不易不清楚，羌瘣却有目睹。资质再差应该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的。

    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对此羌瘣也不甚是在意。

    当日晚上，大竹峰举行了场小小的宴席。这是很难得的，但是羌瘣能小小年纪就修炼到第七层太极玄清道法，也是很难得的。

    所以田不易不但没管，反而对此很是赞同。

    大家吃喝玩乐，直到深夜的时候才散去。大竹峰恐怕几十年几百年都没有过这么一次在山峰中玩得尽兴的了。

    当天晚上，众人都昏沉沉的睡了。虽然大竹峰没有酒，大家却像是喝醉了一样。

    田不易甚至做梦的时候，都感到一阵欣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甚至还以为昨天是在做梦呢。

    次日中午，他与苏茹又考校了羌瘣的修行。

    果然如所料一般，一到第七层的境界，一切都仿佛变得更加厚实了起来。羌瘣甚至已经能在苏茹全力之下如常一样舞剑半柱香的时分，在这场考校后，田不易夫妇心下更是满意之至。那田不易甚至已经想象得到自己一脉这次在大竹峰拿下第一之景象了。每每想到这点，心下便很欣慰。

    可惜这个欣慰只持续了几天。

    大概过了七天左右，张小凡结业了。

    有道是福兮祸所伏，大竹峰众人刚刚举行了一场庆贺会。立刻就遭受了一场“打击”。

    张小凡的修为暂且不提，他与羌瘣不同。修为并没有达到一种程度，所以需要用黑节竹来完成卒业式。实际上比起卒业式本身而言，这黑节竹主要是为了考验张小凡的修行。

    田不易本没有去看的心思。可是好歹他是当师父的，就算对弟子再怎么不关心也得有一个限度。况且他是面冷心热，对张小凡并不能说一点都不在意。

    只可惜，这一去把羌瘣第七层带给他的喜悦完全耗尽。

    张小凡每砍两下就气喘吁吁，简直连普通人家的樵夫都比不上。卒业式还没有结束，田不易就大怒拂袖而去。

    而在前来验收的大师兄宋大仁等人的注视下，他竭尽全力，终于在时辰结束前砍断了一根黑节竹。

    宋大仁等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苏茹也叹口气，转身离去。只有田灵儿走了上来，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凡，没关系，你有师姐我十几分之一的本事，已经很不错了。”

    张小凡苦笑不已。

    晚饭时分，大竹峰一众人围坐在用膳厅中。田不易夫妇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张小凡，冷笑一声，转过头去。

    苏茹心下对张小凡也有些失望，但是比起失望而言，更是多了一种关爱之情，用柔和的语气微笑道：“啊，小凡你来我们大竹峰已经三年了呀。”

    张小凡连忙道：“是，师娘。”

    苏茹轻叹一声，道：“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三年过去了。”说着，她忽然顿了一下，提高声音，对其他六位弟子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感觉啊？”

    大竹峰众弟子齐齐一震，立即坐直身子，道：“是！”

    苏茹哼了一声，道：“现在你们的小师弟都长大了，连黑节竹的功课也做完了，可是你们这但三年来还是一点进境都没有，是不是要把我和你们师父给气死啊！”

    她有意要转移话题，又将黑节竹的功课说的极为轻松，仿佛张小凡并非得了个差成绩，而是十分正常的成绩也似的。

    宋大仁望了望几个师弟，恭敬地道：“是，弟子一定努力！在这次七脉会武中取好名次！”

    “谁信呐。不过好名次倒是没必要了，把第一名拿下来就行了。”苏茹轻笑道。

    “呃，这个的话不能看我们，得看七师妹的。”宋大仁打笑道。

    “弟子知道。”羌瘣应道。

    于是这个话题就转到了七脉会武上，转到了羌瘣的身上。田不易心中的郁闷也就消散了很多，只可惜张小凡心中更是有了一种羞愧感。

    每每对比两位师姐，总是自弱于人。

    就算早就有了一种比不上她们的那感觉，而且她们有了成就，也真心为她们高兴。可是想起自己，却唯有空叹一声罢了！

    也亏得平日里大竹峰众人待人亲切，从不鄙夷他人。要是换了其他峰脉的话，弟子众多，难免会有攀比之风。到时候恐怕就算面上亲切，暗地里也瞧他不起。若是在受人鄙夷的环境下苟活的话，到时候或是变得扭曲，或是信念破灭。

    但是大竹峰则并不如此。即便是与他如同云泥之别的羌瘣，乃至于师姐田灵儿，师兄宋大仁。都对他很照顾，即便是田不易，之所以会对他冷眼相待，也不过是因为失望。张小凡自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拼死努力。

    可是现在，他开始迷惑了。自己这么努力，到头来却还是……别说是羌瘣，除了自己以外，就算是大竹峰修行最低的，资质最差的。也要比自己强上一大截。

    难道“资质”真的无法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