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人和鬼的矛盾面
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子叫清姬。 她独自居住，过着孤独的生活。 有一天，她的家里来了两个不同寻常的客人…… 清姬望着窗外，两个过路的苦行僧拍打着她的家门。 “请问有人吗？我们是到野熊修行的苦行僧。希望这里的主人可以容我们休息一下。” 年轻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清姬的心被轻轻地拨弄了一下。 “当然可以啦，两位大师快快请进吧。”清姬打开门迎接两位苦行僧。 这两位苦行僧，分别为年轻的僧人和年迈的老僧人。 “我是苦行僧安修，这位是我的徒弟安珍。实在是麻烦女主人了。”年迈的老安修答谢道。 但是，清姬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安珍上。 年轻英俊的安珍彻底俘虏了清姬的心。 【要是能与他结为夫妻该有多好啊。】清姬的心中止不住幻想。 那一天，沉默寡言的清姬变得格外热情。 她为两位僧人准备了好饭菜，不断地斟茶递水、嘘寒问暖。 这一切都是为了年轻的僧人——安珍。 清姬知道，自己是再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心上人了。 而且是一刻也不想离开，她害怕自己失去安珍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会变成妖怪吧？ 但是，清姬不后悔，她认为自己这一生能遇到安珍是最大的幸事。 哪怕让她现在死去，她也愿意了。 然而，这两位僧人明早就要走了，想到以后不能见到安珍，清姬的内心的不断滴血。 那天晚上，清姬翻来覆去，彻夜无眠。 她决定要把安珍想办法留下，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 但是，安珍却不会同意的。 因为啊，聪慧的安珍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清姬的心意了，但是安珍是注定不能接受清姬的心意的。 因为安珍一心一意想着修行，所以安珍必须要想办法应付清姬，否则他们将无法继续路程。 第二天一大早，安珍诚恳地对清姬说道：“实在对不起，我们必须要去野熊修行了。但是我答应你，当我修行回来后，一定会娶你为妻。” 清姬在那一瞬间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幸福冲昏了她的头脑。 于是清姬在那天，做出了一个令她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她相信了安珍的话，让安珍二人去修行。 【他一定会回来娶我的吧？】清姬抱着小小的幸福，不断等待安珍归来。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安珍不爱清姬，他甚至怕清姬追上来，所以加快了步伐。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姬那小小的幸福变为了淡淡的担忧。 【安珍不会骗我的吧？】清姬仍然固执地相信，她的心上人是不会骗他的。 然而时间不短飞逝，清姬内心的担忧转变为了无比的恐惧。 “安珍骗了我！”意识到欺骗的清姬大声哭喊着追出了家门。 就算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就算连鞋也不穿，就算像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清姬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她的内心被巨大的痛苦所撑破。 “安珍骗了我！安珍骗了我！”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把山里的树木都感动了。 清姬不知道支撑着自己的动力是什么，但是她只知道自己被欺骗了，她要马上追上安珍。 光滑的脚板被荆棘划破，浑身的衣服被树枝划破。 但是清姬内心的痛苦已经把这一切都给覆盖了。 她一路上饱尝痛苦，仍然日夜不停地追赶着安珍。 安珍比清姬早出发十多天，清姬是追不到的。 但是安珍无比惊恐地望着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清姬。 清姬因为心中的执念变成了妖怪。 追到安珍的清姬望着准备渡江的安珍，发出了最为凄厉的声音。 “安珍！你说好要娶我的！”凄厉如同刀割一般的吼叫声，把安珍吓得心惊胆战。 安珍连忙向野熊之神乞求将清姬困住，从地上升起的铁柱把清姬团团围住。 而安珍则带着师傅，坐上江边唯一的一艘小船，划着小船要到江对面的道成寺求救 状若疯魔的清姬望着不断远去的安珍，心中焦急万分。 在执念的驱使下，清姬居然把铁柱全部撞得稀巴烂，跑到江边去了。 江边已经没有船了，清姬已经不可能渡江过去追寻安珍。 绝望的清姬不断地想着：【要是我是一条水蛇，该有多好啊？】 于是，清姬的下半身神奇地变成了蛇尾。 清姬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但是她却欣喜若狂地跳下江，不断向安珍游去。 如果能见到安珍，就算变为妖怪又何妨呢？ 安珍看着变成妖怪的清姬，惊慌地带着师傅跑进道成寺求救道：“大师救救我们吧！我们被妖怪追赶了！” 说着，自己跑到寺院的一口大钟下躲了起来，由于大钟的笼罩，安珍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 半人半蛇的清姬狼狈地跑进了道成寺内，迎接她的是十几个高僧的降妖佛法。 身体被十几道金光所贯穿，但是清姬只在乎安珍。 连看都不用看，凭借着清姬对安珍的爱，她一瞬间就发现了藏在大铜钟的安珍。 “安珍！你爱我吗！”清姬凄厉地朝着藏在铜钟下的安珍大喊。 然而，安珍是绝对不敢出声的。 “是啊，你不爱我……”清姬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地上，绝美的脸庞上划过两条泪痕。 “那么，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共生，那么就死在一起吧。”已经奄奄一息的清姬化作一条蛇，紧紧地缠绕住那个大铜钟，开始和铜钟一起焚烧。 这一切发生之快甚至连寺庙里的高僧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这样，清姬和藏在铜钟下的安珍一起在火焚中死去。 ……………………………………………………………………………………………………………… “谢谢你能听完这个故事……”道成寺钟上缠绕的半人半蛇幽灵朝少年答谢道。 少年的内心现在十分复杂。 “那么，请答应我最后的一个无理的请求……”化作道成寺钟的清姬向少年哀求道。 “送我解脱吧……” 少年的右手死死地捏着黑刀。 尽管少年知道这是对于道成寺钟最好的结果，但是手中的黑刀却怎么也挥不下去。 斩鬼的职责和同情交织在一起，少年的黑刀不断举起又不断放下。 望着放弃抵抗的道成寺钟，少年最后还是不忍地说道：“不行……我实在无法下手……” “是吗……那么，就由我来最后帮你一把……”道成寺钟中猛地朝少年扑来。 由于剧烈的妖气刺激加上本能反应，少年做出了令自己后悔的举动…… 道成寺钟被黑刀贯穿。接着焦黑的大铜钟四分五裂。 失去凭依之物的清姬倒在地上，轻笑着对着少年说道：“人的一面、鬼的一面交织在一起……【同情】和【责任】……” “我帮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吧，你是斩鬼之鬼，不能对妖邪留情。”化作纯白幽灵的清姬扑向少年。 已经震惊到不能产生反应的少年，眼睁睁地望着清姬扑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我用最后的灵力……压制你身上的东西……”充斥在少年体内的巨大灵力，一丝不苟地传递着清姬的遗言。 “谢谢……”最后的道谢声传来。 声音曳然而止。 失去所有气力的少年倒在地上，哭着嘶吼道。 “我这么辛苦成为武士，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没有人能回答少年。 等到少年走出变回原样的树林时，少年的眼睛微微发红。 望着前方的路，少年的目标——阳都，终于要到达了。 但是，从现在开始，少年的身上又寄托了一份希望。 【代替清姬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