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结婚进行时
不单穆小柔急，宋颜回也急，这一桩乌龙的婚事十分仓促。 按宋颜回的意思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民政局去把证给领了，文先生官居高位，但和民政局的八杆子打不着，就算文夫人再能翻云弄雨也奈何他不得了。穆小柔深以为然，于是挑了个天朗气青北风呼啸的日子，揣着从白怡房间的抽屉里偷来的户口本，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到了民政局。 穆小柔比较早，本着节约时间的原则先到里面候着。宋颜回进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sao动，原因是他胸前捧着一束火红欲燃的玫瑰，面容俊秀，眉清目朗，含情脉脉，踏着一地的月光而来，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她面前，将花塞进她的怀中，说：“对不起，我来晚了。”笑容如醉，日月同辉。 搞不清楚他心血来潮的行为，她投以他一记鄙夷的眼神。他似是玩上了瘾，搂住她的双肩，柔声道：“乖，边儿上候着去，交给我搞定。”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足够周围尖着耳朵的人听个清楚。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毫不客气地在一干艳羡的目光洗礼下揽着那束碍事的花到边上候着去，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数数花打发时间。 她消磨时间的方法宋颜回不敢苟同，瞪着她，表情夸张地说：“老婆，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一朵一朵地数？想知道有多少朵花直接问我不就得了！” 此话一出，边上不少人开始窃窃地笑了起来，穆小柔狠狠剜他一眼。威胁道：“你再装模作样卖弄姑奶奶立刻回家去，这婚我不结了！” 他这才收敛了不少。一系列流程下来。穆小柔又是尴尬又是心虚又是惆怅，总之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心情十分复杂。与她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宋颜回全程都保持着高涨的热情，直到一人揣着一本红色的小本走出民政局，他还眉开眼笑地欣赏着本子上自己的俊颜。 “你一整天都在傻乐些什么？”她终于忍无可忍。 “我只要以后我家户口本上登记着江城的儿子我就高兴。” 这人真是……你是在帮别人养儿子好不？ 穆小柔气结，半晌才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你喜欢男孩多一点还是女孩多一点？” “嗯……”她沉吟片刻，“好像都不错。” 他点头表示赞同，说：“我也这么觉得。” 于是，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领证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一关，也是最难闯的一关。就是见家长。 古往今来，餐桌是最适合谈判的场合，所以穆小柔非常尊重传统地选了这么一个介于严肃与随和之间的场合摊牌。为免连累全家人吃不下饭浪费粮食，她特意等到晚餐接近尾声了才把筷子一撂，不紧不慢地扔出今晚最重磅的炸弹。 “爸，阿姨，哥，嫂子，我要结婚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跟平时说“我吃完了”的语气没有明显的区别。因而众人的反应略有些滞后，即使如此，还是差点没把白怡给噎个半死。 然后，一家子炸开了锅。 “宋家那小公子不是跟云歌不清不楚的吗？” “宋家现在乌烟瘴气的。人家跳还跳不出来，你插一只脚进去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我瞧那个宋颜回不是个正经的，就算结了婚也没准儿他会不会在外面胡来……” …… 等等等诸如此类的。穆小柔就静静地坐那儿默默地接受着白怡跟谭思明的连环轰炸。等到剩菜都凉了，空气也安静下来了。她才再一次平静地开口：“明天我带他上门拜访，你们爱怎么折腾他拷问他敲诈他勒索他。随意，怎么开心怎么来，不过最后我都是要嫁给他的。” 然后，在一家人的面面相觑中慢条斯理地起身离开。笑话，走慢一点的话等他们反应过来谁知道会不会被罚跪啊，白怡发起脾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或许这桩婚姻本来就是闹着玩儿的，谁也没打算真要跟对方过完一生一世，又或许是想着反正证都领了所以有恃无恐，对于见家长这个环节，他们俩的态度不是一般的草率。 由于双方的家长在本质上有着天壤之别，所以他们采取的政策不一样。对于穆小柔的家人，宋颜回不敢太马虎，因此采取的是怀柔政策，以谦恭与妥协为主要进行基调。 不过，现实与设想有着一定的落差，从他踏入穆家的大门坐在沙发上的那一刻起，他与穆小柔和他俩对面的穆韩天夫妇以及陆长深夫妇就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首次面对这种场合，宋颜回有那么几分拘束，于是六个人，四对二，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瞪得不亦乐乎。 “之前听你们说只是普通的朋友，怎么突然就瞒着长辈谈婚论嫁了？”最终还是白怡打破了沉默。穆小柔住院的时候宋颜回没少去探望，一张嘴抹了蜜糖似的把她哄得可开怀了，如果不是夹着一个许云歌，她对他最起码比对江城要高看几眼，当然，还是周锦笙最合她的心意。 “一开始的确是普通朋友，后来处着处着觉得挺投缘的，所以就决定在一起试试看，试着试着越觉得合适，所以就决定在一起了。”宋颜回说起谎来都不带打草稿的，说完还不忘得意地对她眨了眨眼。这番互动当然没能逃过白怡那双火眼金睛。 接下来一连串的问题宋颜回都能应对自如，到了后来穆小柔对于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最后，穆韩天意味深长地望着穆小柔，也不忌讳当着宋颜回的面，直接就问她：“你是真的要嫁给他了？”语气颇为严厉，脸上的郑重是她平日里十分少见的。 “是。”犹豫了几秒，江城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她终于慎重地点头。 “小伙子，跟我到书房里来。” 穆小柔有些担忧地望着宋颜回，主要是怕露馅，他神色自若地摸了摸她的头，毕恭毕敬地跟着穆韩天进了书房。 再然后，就是穆小柔去见宋家的人了。对于宋家的人，他们主张采取大棒政策，以瞎掰与敷衍为主要进行基调。 宋家旗下某酒店长长的餐桌上坐着宋颜回的三个姑姑，宋祈毅的妻子，还有两个姑婆级的人物，颇有三公会审的架势。宋颜回的三个姑姑中，文夫人的夫家最有权势，也许是这个原因，三姐妹中又以年龄最幼的文夫人最为强势最爱弄权，偏偏又爱故作平易近人，说白了就是拿乔。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人生这个大舞台上，文夫人的演技绝对称得上出神入化入木三分，恐怕她连自己也骗了过去吧。 不过，宋家的权势对穆小柔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可能是她与宋家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因而她才有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无畏精神，这种难能可贵的精神在她与宋家几位女眷的问答往来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比如说： 问：“穆小姐和我们阿回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望望宋颜回，他笑笑，说：“去年冬天。” 问：“才交往了一年就结婚，会不会太仓促了，你们对彼此有足够的了解吗？” 答：“一点都不仓促，我和宋颜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一天不在一起，一日都嫌太长，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一辈子又嫌太短，呵呵……”娇羞地掩嘴而笑，眼角的余光瞥到宋颜回的嘴角抽了抽。 问：“听说穆小姐和江家的少爷走得很近，前段时间还闹出了绯闻，我一直以为穆小姐和江先生郎才女貌的很是登对呢。” 她眼神一黯，嘴角的弧度微微下垂，语带落寞，道：“姑婆您不知道，八年前江家的小公子还在，那时候我和他是一对，江先生不过是念旧情才对我百般照拂罢了，要说什么在一起的话实在是您想多了。”说罢悠悠地叹一口气，头垂得更低了。 这个话题自然就此打住。 这时文夫人开口了，似笑非笑地盯着宋颜回，说：“阿回，前段时间你跟祈声的争执是怎么回事？姑姑可听说是为了那个姓许的丫头，说起来那姑娘还是我给你引见的呢，说实话，我对她还挺满意的，你跟我说要带女友回家，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 宋颜回闲闲地把手搭在穆小柔的肩上，深情地望了她一眼，这才意犹未尽地别开视线，对上众多姑姑的眼睛，露出一抹既宠溺至极的笑容，状似十分无奈地说：“还不是为了小柔，许小姐是她的好朋友，她又是个心软管得宽的，我不忍心见她被这些事情烦扰得心情不好，只好出手帮她摆平了。”言罢再次回头深情地望着她，正好没有错过她正在抽搐的嘴角。 从酒店出来后，两个人蹲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笑得不能自已，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着她们吃瘪的样子，想说又没有话说，太刺激了，太过瘾了，算不算是给你出了一口恶气？” “算，算，当然算！”他对她竖起大拇指，“怎么办穆小柔，再这么下去我都怕忍不住会爱上你。” “那挺好的呀，连离婚都免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