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简单心愿

    苏莫的喊声似乎终于起到了作用，鬼王终于停了手。可是鬼王的停手，又怎么可能是因为苏莫。他根本就意识不到苏莫的存在。

    鬼王蹲下身，看了一眼小男孩，小男孩的眼睛动了动，鬼王伸手，将一粒丸药塞进了他的嘴里。那丸药似乎有补气的作用，转眼间，奄奄一息的小男孩，便恢复了许多。

    鬼王看着他，忍不住赞叹：“忍耐力真是惊人，那抽魂夺魄之痛，亏你还能忍得住。若是一般人早就痛死过去，或者疯掉了。”

    他睁着那双墨染般的黑眸，看向鬼王。目光倔强：“今日你加在我身上的痛，他日，我一定全都还给你。“

    鬼王闻言大笑，道：“那也得你有命活到那天才好。不过冲你这硬气，我喜欢。”

    鬼王说完，再次动手。那紫色的烟，再次丝丝缕缕的飘向了鬼王手里的小葫芦中。

    小男孩的身体再次开始抽搐，只是这次他似乎有意识的拿头去撞击地板，似乎那样才能让他的痛缓解些。他身上的血丝一缕缕的流的更快，更欢。

    苏莫现在才明白，为何他身上看起来黑乎乎的。那都是一层一层的血污。他看起来极为可怖，像是破碎的娃娃，随时可能碎裂成千万份。他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是濒死的小兽。

    苏莫不知道抽魂夺魄的痛有多痛，但她能看的出，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小男孩来说都堪比地狱，都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不如速死。苏莫当初便是那么选择的。她故意激怒了林妙儿，让她出手结果自己的生命。长痛不如短痛，竟然已经无力改变，那么就让她痛快的结束。她本以为自己很勇敢。可是看到小男孩的样子，苏莫却觉得，她是个逃兵。小男孩依然在坚持着，求生的欲望强烈而执着。那执着让苏莫汗颜。也许当初她不该那么冲动。

    小男孩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不停的开始翻白眼。鬼王见状终于停了手里的动作。他的动作停止之后，小男孩的状况便稍稍的好了些，只是他的身体还在惯性的抽动着。

    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似乎想看鬼王，却根本就抬不起眼皮。

    鬼王站起身，看着地上的小男孩：“再有三日，兰儿那便大功告成了。你可得好好的活到那天。放心，如果兰儿好了，我一定给你个痛快。”

    小男孩的嘴动了动，苏莫看得出他似乎是在说做梦，只是他还没说完，人便晕了过去，鬼王看着已经晕了的小男孩，又看了看手里的小葫芦。顿了顿，最终还是离开了。

    苏莫赶紧冲了过去，紧张的看着小男孩。还好他的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着。他还活着。

    “死不了的。”寒祈慢慢的走到了苏莫身边，看着她那关切的泫然欲泣的脸，笑了：“他若是死了，便没有现在的我，站在你面前。”

    苏莫看见寒祈的笑，本来想骂他没有同情心，却又忽然忆起，这个小男孩就是寒祈。她眨了眨眼：“然后呢？你是怎么从鬼王手里逃出来的？！”

    “我没逃。”寒祈看了苏莫一眼：“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鬼王，那天之后他就再没有出现。我在山洞里又过了一月便被父亲找到了。”

    寒祈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苏莫却惊得不行，这山洞，被锁住的一个六岁的奄奄一息的小男孩，他，是如何活下来的。苏莫忍不住回头看向地上的小男孩，没有水和实物，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她的目光不禁开始在那臭水，和腐烂的尸体上徘徊了一眼。然后怯怯的望向寒祈。她不想说出自己的想象。她希望那不是真的。

    寒祈淡淡的回望她，没有说话，可是苏莫分明能在他的眼神中读懂，他知道她所想问的，也明明确确的回答了她，她的想象就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其实，鬼王从我身上取精气的时候，我便想死了。”寒祈站在苏莫身后，也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年幼的自己。这是寒祈幻化出的空间，一切都是出自他真实的记忆。这段记忆，是他不想回想的。更不愿展示人前。不过现在。

    寒祈叹了口气：“那疼至今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可是那时候的我，却偏偏熬过来了。因为我记得父亲跟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多害怕，多痛苦，都要坚持下去。因为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一定有一个人在拼命的，用尽全力的，想要找到我。如果我放弃了，那，万一有一天他真的找来了，又该如何面对我的尸体。那一切又让他情何以堪。父亲说他也会去死的，那么我当时的放弃就是在自杀的同时也杀了他。”

    寒祈看着那蜷成一团的小小的身体，目光开始柔软：“所以，我咬着牙熬住了，熬过了疼，熬过了饿，熬过了高烧。熬过了缺水和没有食物。终于在一个月后，再次见到了父亲。我永远都忘不了父亲看见我时候，那喜极而泣的模样。那一刻，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无必庆幸我没有放弃自己。我坚持到了父亲的到来。”

    寒祈的大手一挥，周围的景色变化，他和苏莫再次回到了白玉莲花的空间之中，寒祈看着苏莫：“苏莫，你没有权力放弃自己。为了爱你的亲人。”

    苏莫愣愣的看向寒祈，他的安慰，如此的震撼。让她羞愧又感动。可是，苏莫现在没有心思想自己将来要怎样怎样，她想的只有对他的满心的心疼。六岁，他才那么小。而那次经历，只是他所有困难中的一个。

    寒祈没有向她展示更多的他的苦难和所受的折磨，那一个月，他是如何熬过来的，他没有呈现给她看。他也不想再回忆吧，如同身在地狱一般。

    苏莫慢慢的上前，伸出手，将寒祈抱在怀里。如同他先前安慰她一般的抱住他。她希望自己的怀抱也能给他带来温暖，尽管那温暖到的实在是晚到了一些，又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可是她还是想这么做：“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

    苏莫的举动让寒祈微微一愣，随即眼底现出了一层暖意。他因惊讶停在半空中的双手，慢慢的放了下来。右手在苏莫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都过去了。我的，你的苦难都过去了。苏莫，你要相信，我们可以改变结局。只要你想。”

    “恩。”苏莫轻声的应了，忽然莫名的安心和坚定。逆天改命，又怎么会简单，但是此刻苏莫忽然觉得，只要她还存在在这世上，便还有希望。因为她本来就是不属于这世界的存在，所以她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变数和希望。

    寒祈慢慢的放开了苏莫，苏莫有些怔忪的看着寒祈，只见他玉般的面庞有些微微的红，他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不去看她。

    苏莫一时有些愣，随即回味过来之后，也有些尴尬的别开了眼。空气中有了一丝暧昧的味道，在二人之间流转。

    寒祈首先跨出了一步，转身在玉质的石阶上坐下。苏莫还有些别扭着，不知道该过去，还是该怎样。她站在原地，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寒祈看起来却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他安静的坐了一会，望着一池的微微舞动的莲花，忽然开了口：“父亲失踪已经有六年了。可我一直都记得他曾经跟我说的话。所以，不论别人怎么说，我都相信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被困在某一个地方，努力的活着。等着我去救他。”

    苏莫看向寒祈，眼神微微颤动，他比自己勇敢太多。是啊，父亲还活着，丫头也好好的。如今她只是遇到了一点点的困难，便想着放弃，想着离开。

    她太不负责任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她却遇到了，她不该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变吗？！本来就是赚来的机会，事情最坏也就只是记忆中的样子。她还有什么放不下，想不开的呢？！

    她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患得患失，一切才刚刚开始，她不能放弃。

    此时，寒祈的目光望了过来，与苏莫的碰在一处，他说：“上一次，是父亲救了我。这一次，我相信，我一定也能救回父亲。苏莫，你可愿意帮我吗？！”

    苏莫重重的点了点头。寒祈笑了，淡淡的笑颜，从他的唇边开始慢慢的展开，直到眼底。寒祈性子偏冷，笑的时候都少。苏莫认识他到现在，头一次，见他笑得如此真切。

    苏莫一时有些呆愣，他在她的心里头一次有了真实的气息。那一刻苏莫才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其实是简单至极的人，不管他有多少的心计，他有多聪明，但他的愿望和她一样简单，只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苏莫望着寒祈的笑容出神，然后，听见他微笑着的声音响起：“好，苏莫。我再次跟你许诺。我会救世叔。如你所愿，如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