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鱼汤

    相比之宽敞明亮的环境，如今六个人挤在小屋里吃饭别有一番风情。

    试想一下，假如眼前是位于五星级大酒店的豪华包厢内，屋顶吊着的是水晶灯，四周的墙壁上还挂着名人名画，不仅桌椅，就连餐桌上的餐具都是银光闪闪的欧洲品牌货，房间十分宽敞，却仅仅只有这么一张餐桌，四周站满了穿着整洁制服的服务员，她们非常专业，彬彬有礼，面带微笑……而桌子上的佳肴更是琳琅满目，囊括世界各地的特色美食……

    但或许，无论有多少的形容词来描述，给人的感觉却绝对比不上此刻六个人挤在这间狭小的茅屋，就着火堆，要来得温暖。

    是的，人心就是这么的奇怪。越是宽敞明亮的地方就越不容易有温暖的感觉。

    但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屋外狂风暴雨，屋内篝火闪耀，六个人挤在一张大桌子前，却很容易让人感到一种幸福和满足。

    这顿晚餐吃的是粟米蒸出来的干饭，饭已经有些凉了。没办法，这屋里什么都好，木盆木桶什么的非常多，可是能用来烧水做饭的石锅却只有一个，因此可没办法同时做法又做菜，只得是等做好饭之后，将米饭倒进一个干净的木盆里放着，再重新洗涮石锅用来做菜。

    讲道理，粟米本就属于粗粮的一种，再加上现在凉了之后，米粒之间总有些yingying的东西，使得难以下咽，何况这种石锅蒸出来的米饭，也不像后世的电饭煲那般好掌握，因此至少四分之一都糊成了锅巴。

    如果今天的晚餐就只有这样的锅巴饭，即使再配上前两天的那种烤鸡烤鱼，也定然很难提起众人的食欲。可是，当楚珺把盖在石锅上的木盖打开之后，一锅鲜美的鱼汤就这样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虽然已经从火头上拿下来很久了，但石锅里那乳白色的鱼汤还仍然不断翻滚着，热气升腾，香味浓郁之极。

    所有人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有好几位的肚子还不争气地叫了出来。

    这时候可没有人会去取笑这点。大家伙的眼睛都着落在了这满满一大锅的鱼汤之中。

    “好香啊……”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鱼汤……”

    “此乃世间极品……”

    众人皆感叹着。

    每个人先盛了一碗锅巴粟米饭，然后再用大木勺舀了几勺guntang的鱼汤浇在饭上。

    鱼汤泡饭，这就成了。

    原本硬得有些割喉的粟米饭，在泡过鱼汤之中，竟然软硬适中，刚刚好。

    李武男三下五除二就连汤带饭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再次动手，又重新弄来一碗，这才慢慢品尝起来。

    其他人虽然没他这么夸张，但也相差无几。

    在所有人都吃过一碗之后，这才纷纷放慢了手里的速度。

    “你们的手艺不错啊，这鱼汤硬是要得。”冯烨笔出一个大拇指，由衷地赞道。

    他虽然嫌吃鱼麻烦，一般来说，很少吃那种刺特别多的鱼，更少喝鱼汤，再加上最近一个月来，从川省到云省，他是走一路吃一路，这不有钱了嘛，可不会虐待了自己的胃。但即使以他如今的挑剔来看，哪怕是放在另外那个世界来说，今晚的这锅鱼汤都算得上是高水准。

    “这个是什么？”孙兴的木勺里放着的是一个椭圆形的薄片，他看了许久，也分辨不出来，于是只得发问。

    “嘻嘻，孙兴哥，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啊。”小丫头笑盈盈地说道。

    孙兴哑然失笑，“我不知道的东西很多啊，我又不是无所不知的神。”

    楚珺瞪了小妮子一眼，这才笑道，“这是东洋参，我今天在林子里发现的。这东西很适合用来熬汤，所以我们就从新建的鱼塘里抓了些鲫鱼上来，最后弄出来了这么一锅。就是不知道大家吃不吃得惯？”

    “参啊？那可是好东西，我得尝尝。”李武男说着，就用大勺子在石锅里找了几片，然后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嚼了几下，李武男微微有些皱眉，“不怎么好吃，有点绵绵的，也没什么味道。”尽管他是这么说的，但还是一仰脖子给咽了下去。

    楚珺听得就笑，“所以我说，用来炖汤最好嘛，营养都在汤里呢，你们多喝点汤就好……对了，这个汤可是只放了盐巴，完全没有加味精的哦，很健康。”

    这句话把众人都给逗笑了。那还用说，肯定是没有味精的嘛，就算想放味精，那也得有啊。

    “那这个呢？这又是什么？”孙兴又指着碗中一种绿色的蔬菜询问道。

    “马齿苋。”

    “马屎後儿”

    严云农和冯烨不约而同地说了出来，然后相顾一笑。

    严云农家在农村，知道这个自然不奇怪。

    只是冯烨说出来的名字，就算是楚珺都有些不解了。

    原本，还在溪边钓鱼的时候，楚珺就说起了马齿苋，不过当时冯烨也弄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东西，但现在看见之后，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他人家庭条件不错，很难接触到这样的野菜，可他不同，小时候的生活环境……那是一言难尽呐。

    这种被川省乡下的人称之为‘马屎後儿’的野菜，其生长的位置大多是在田边、阴沟、臭水沟旁边。小时候，他伙同刘辉两个人，就曾经无数次拿着塑料袋，在那些地方挖取过这种野菜。然后就是楚珺曾经说过的那种吃法，开水烫过之后，放上酱油、醋、盐和辣椒，凉拌着吃，很是开胃下饭。比起空心菜、菠菜什么的，也不遑多让。

    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距今少说也有十五六年，非常的久远了。最近这些年，随着城市化的发展，这种野菜是越来越少，冯烨近些年也很少有机会再去城郊或者乡下转转了，所以，记忆深处的这种东西都几乎快要被他给遗忘了。他唯一记得的是数年前，他曾经在峨眉山的时候偶然见到有山中的小餐馆以‘峨眉山野菜’的名义隆重推荐过这种东西。当时，他不明就里，也就和朋友一起点了一份，小小的一盘素菜，结果要价五十元，当时就让冯烨非常的无语。

    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他又再次吃到了这种东西。

    “胖子，你说错了，严大哥说的才是对的，是吧，楚珺姐？”小妮子一脸的得意，想到马上就能看见冯烨吃瘪，尴尬的样子，她就很是开心。

    楚珺尽管也没听过冯烨说的那个词语，但看冯烨老神在在，一副你们不懂的神情，也就笑而不语。

    “我想老冯说的那是川地的方言吧，其实应该和老严说的是一个意思。”孙兴笑了笑，然后把马齿苋送进了嘴里。

    “不错，煮在汤中，却依然不绵软。”

    孙兴点评过后，其他人也纷纷品尝了起来。

    这些天不是吃鸡就是烤鱼，全都是rou食，现在能有点蔬菜吃，反而会让人胃口为之大开。

    “这‘马屎後儿’在我们那边如今可算是养生的佳品了，在峨眉山上，就像咱们现在锅里这么点，没个一百块，你想也不要想。配上这野生的东洋参，纯天然，没有半点污染的鲫鱼……啧啧啧……这一锅，嘿嘿，那真是绝了。”

    冯烨的话，众人深以为然。

    尽管这顿饭菜极好，但如果光闷头吃饭那就显得有些怪异和无趣了。

    既然话匣子被打了开来，众人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从这餐桌上的饭菜很快就聊到了别的地方。

    原本很多打算在饭后才慢慢谈起的话题，现在也不知不觉地就讲了出来。

    这个话头是起于小妮子随口问起关于‘那匹马是怎么弄回来的？’。

    孙兴本来是微笑着以一句‘此事说来话长’，就想要一笔带过，打算等会再慢慢细说这件事。现在难得能一起好好吃个饭，他不想有些过于沉重的话题来影响大家吃饭的心情。

    可李武男却没想那么多，听小妮子问起，哪里还能按奈得住？于是，他就开始从头说起。

    从早晨他们自此地离开，然后一一道来。

    不得不说，以前所有人都没看出来，李武男说起故事来还是有那么几分的天赋，抑扬顿挫……很多原本只是平平无奇的东西却能被他描述得悬念迭起。更是有那危机紧张的关头，引得小妮子和楚珺都不由得为之紧张不已。

    就比如：

    “当时呐，话说那支车队，一众人马全都是彪形大汉，人人背弓搭箭，刀枪闪亮，距离我们三人不过数米之遥。我们藏身于路旁草丛之中，大气都不敢出。（说到这里，李武男放低了声音，并且用上了气音，那种紧张感顿时就感染了所有人。）我知道，一旦被他们发现，后果实在难料。别看他们鲜衣怒马，但谁知道发现我们之后，会不会被我们身上穿的，手里拿的这些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特之物吸引，不说别的，就那望远镜就足以被他们引为至宝了，继而干出杀人越货的勾当也是不足为奇的。别以为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在那样的荒郊野外，在古代杀个把人算个球？又没有监控视频，谁能知道？当时，我们三个心中那个紧张啊，就别提了。你们可别笑话我们胆子太小，谁让他们人多势众呢？假如是一对一，哥们还真不怕他们……”

    说到这里，李武男甚至站起身，摆开架势做了一个武打的起手式，“有没有看见？哥们其实也曾有练过的。嘿嘿……”

    众人哪里会去理会他这个，只当是没有看见。

    小妮子忍不住道，“然后呢？队长，你快说啊，他们最后是不是发现了你们，然后被你们打跑了，最后你们抢回来了他们的马……是不是这样呀？”

    “咳咳……”孙兴一口米饭呛在了气管里，扭过头，咳了起来。

    “这个……这个……嗯……”李武男摸着脑袋沉吟许久后，最后恼怒道，“你不要打岔，是你说还是我说？”

    小妮子吐了吐舌头，那可爱俏皮的模样也让李武男为之气结，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他觉得自己这么凶的对人家，好像是一种犯罪。

    楚珺和冯烨也差不多从李武男的支支吾吾中猜到了几分，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