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3
当陆子然离开那座山时，山顶处的楚寒生看着那一骑的离去，再转首，孤零零的白色土坡，她的声音带着些沧桑：“师姐，连你也走了，这个世间还有谁能告诉我那时发生的事。这个天下，是苏家的，苏家的？” 楚寒生看着无尽的苍穹，究竟她为何那么执着于那真相，如果真的如师姐所说，一切追逐都是没有意义，那她该如何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那迟来的一百年，那迟来的一切，熟悉人，那些鲜活的生命都流逝在时间的长河中。 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是如此的孤单。 对，孤单呀！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拼命的为自己追寻活下去的意义，活下去，就要去追逐真相，只有这样才能活的明白。 “师姐，我去了。”楚寒生仰头，她不能在这里迷失掉自己的信念，“我总是执着些无用的东西，大师兄总是这样训我的。真的被他说中了呢。” 楚寒生倾身，双脚用力，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身子轻盈的穿梭在林中，于林中深处将马牵出。 与莫轩逸离别时这匹马竟算是与她最合得来。“马儿呀马儿，接下来的路就只剩下我们一起走了。”楚寒生轻抚着马头上的鬃毛，喃喃道。 “咳咳，噗——”阮露凝才一坐起，由胸中而上涌的气血瞬间从口中喷出，吓坏了在一旁伺候的丫鬟。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丫鬟们将手中的器皿都一一放下，大惊的跪在地上，有个机灵的丫鬟将放下的漱口器皿拿起，放在阮露凝面前。 领头的侍女从屋外进来看到乱七八糟的人都跪在地上，又看向在不断吐血的主子，立即吩咐在后的丫鬟，让她去通知王爷，自己则进屋吩咐其他跪地的丫鬟收拾干净屋子。 阮露凝此时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有如此多的血，以往都觉得这血很是厌恶，现在看起来莫名的觉得亲切。 还没来得及想其他，口中又涌出大量的血，手上全都是，床上也是，下人们都不敢有任何的下一步大的动作，生怕床上的主子又吐血，以至于床上，阮露凝的里衣，手上全都是血，整个房间都散发着血腥味。 “凝儿——”莫轩逸一听到下人禀告就匆忙地赶过来，看到往日总是洁白衣衫的阮露凝，顿时心中一痛，这原本是自己要饮的茶，要承下的毒，为何这一切却降到不该降的人身上。 阮露凝无法开口，一旦开口，口腔中残留的血会再次和新的血一起涌出，她伸出带血的手，深情地看着向她缓缓走来的莫轩逸。 也许，她任性的机会再也没有，也许她再也等不到那句承诺的实现，也许这样来说，对她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在他的身旁死去，想必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凝儿，我不会让你死了，不会的！”莫轩逸紧握着阮露凝的手，温柔的拭去她嘴角的血渍，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轩，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每个人，都会死的。而我，能死在你身边，是我迄今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凝儿，公孙马上就来了，你别担心。他的本事你也见过了，他一定会救你的，就算舍弃我这条命，我也会救你！”莫轩逸不自觉的加重力气，这个陪伴自己那么长岁月的女子，自己怎么也忍心让她离去。 这是爱，还是不舍？这种细微的情愫，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早已不想去纠结。 “……”不许你死，所以才庆幸，喝下那毒的人是我啊！ 突然而来的自然不止莫轩逸一人，站在屋外的文敏静满眼的苍凉，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两人这样拥在一起，仿佛是世间最美的画面，也是为何，却让她如此的心痛。当初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的自己，他现在将她放在什么地方？ “王妃。”公孙吴恭敬的说道，“王妃理应知夫人命不久矣，何必如此伤怀。” 文敏静错愕的抬头看着公孙吴。 就算她离去了，王爷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的呀，我也没时间了。 文敏静心中说道…… 此次去皇宫，能够再次回来吗？ 想必是一个未知数，王爷所做之事，妾身隐约知道些，想太后千岁也是明白的。在能相见的时刻，您怀中抱着其他女子，为她难过，可想过即将远离您的妻子？ 要等到您的双手再也无法拥抱我的时刻，才会如这样的难过吗？ 文敏静不知这落下的泪水是为了她羡慕到嫉妒的女子，还是为了自己那可悲的命运。公孙吴沉默的看着眼前落泪的女子，自己并不是解救苍生之人，何故如此多事。 公孙吴走入屋内，替阮露凝把脉，本来心中有几分把握，可……为何和猜测的脉象不同！ 难道那毒并不是这毒？难道他的误判会为此损一条命么？ “公孙，如何？能如何挽救？”莫轩逸焦虑的问道。 “王爷，夫人已经……”公孙吴住口，结局是可想而知的，“如若能回到王爷属地，并用属地特有的新鲜的晶绒草为药引，方可保一段时日。” “凝儿如今这样的身子，如何能撑的回去！难道就没有彻底解救的办法吗？每次都是拖、拖、拖！”莫轩逸眼中带着责备，她不应该来，明明病情加重，还要跑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王爷，在下暂有一法能止住夫人的血。可之后只能尽快回去……王爷切勿让太后皇上疑心呀！”公孙吴力劝道，阮露凝用仅有的意识思考着现在的形势。 “我……”莫轩逸有些无措。 “轩……”阮露凝还欲说什么，口中又涌出血，莫轩逸紧张的看着她，他明白她眼中的意思，可是……又怎么可以再次将她抛下。 “王爷，在下愿以性命担保，定将夫人安全送回属地。”公孙吴立即开口，阻止莫轩逸的其他想法。 将阮露凝带回属地，又该如何进行医治，这些他也要考虑，再加上晋王如今快进入四面楚歌的局面，该如何化解…… 莫轩逸得知公孙吴的承诺，将阮露凝交给他，也是一件放心的事。 “本王便将夫人教给你了。”莫轩逸温柔地将阮露凝轻放着躺在床上，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凝儿，等我回家。” 阮露凝看着心爱的男子离去，最后最起码不让他看到自己再狼狈的样子，在他心中留下当初美丽的自己就好，阮露凝缓缓地闭上眼，嘴角有着笑意。 “夫人，此法过于偏激，您忍住便又算是熬过一劫。”公孙吴在丫鬟捧来的水盆中净手，略有些不安的看着闭眼的女子。只见她微微点头，再不多其他动作。 公孙吴，天下麒麟。得公孙者，得天下。 这句被广颂的话足以让人相信。 只因他是公孙吴，如此轻易便取得晋王的信任。可他究竟姓不姓公孙，只有他自己知道。 公孙，是师父的姓，吴是他自己的姓。出仕时，他师父给与他“公孙”的姓氏，他只能将自己的姓变成名，公孙便成了他的姓。 智者止于谣，世上又有多少是智者呢，不过是以谣传谣罢了。 “王爷，宫里来人了。”管家跟在莫轩逸身后，恭敬地禀告着。 “是来接王妃进宫的？”莫轩逸冷漠的问道。 “老奴从中打听得知，是请王爷和王妃进宫的。”管家回道。 “已经去通知王妃了吗？”莫轩逸看到衣襟上的血渍，“如若没有，便速速去吧，容本王去更衣。” 一直以来，莫轩逸在属地将公孙吴藏的很好，应该不会被远在皇城的太后党羽发现“公孙吴”的存在。 属地中所有的商业、农耕都得到很大的发展，这一切自然是归功于公孙吴的妙计。 这样的一个人才，不能让太后过早知道他的存在，否则……离他想要的东西又会晚一些。 如果舍弃晋王妃，能保公孙吴多一刻，也没什么不妥。只希望王妃能够识大体…… 莫轩逸将衣衫换好时，那温柔的莫轩逸已变成皇家的晋王。他为了得到那一件东西，必须要舍弃其他的东西。 马车内一阵沉默，晋王妃在府中三天，没有一日与晋王单独相处。 阮露凝享受晋王温柔的时候，可还记得那独处深房的体面的晋王妃？女子在其中都是自私的，文敏静只能做好自己，做个体面的晋王妃，不为晋王添任何麻烦。 晋王夫妻二人沉默的一同行走，总管太监在一旁笑也不是，丧着脸也不是，只能无奈的跟在两人身后。这两位大人物之间的氛围太沉默了，也有这样的夫妻？总管太监心里犯嘀咕，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很快便到太后的寝宫。 “给王爷、王妃请安，千岁千岁千千岁。”叶扬恭敬的朝走来的莫轩逸与文敏静行礼。 “免礼吧，叶侍卫。”莫轩逸淡淡的说道。 自山庄之后，他们演绎着不同的角色，一个是圣上的皇兄，一个是圣上身边的带刀侍卫。 私底下虽有些书信往来，可在外人面前表现的熟稔，只会让有心人造出些谣言，于是双方都选择冷漠平常的方式来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