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065 埃及之行(中)
雅莱果然直接找上王,听清来意,凯瑟王就真心给不出一个好脸色了。搞什么?原本以为他是来劝的,怎么眨眼功夫就成了跟着一起裹乱的?也想去埃及?这是还嫌不够热闹? 凯瑟王随眼一扫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二十几个部下,个顶个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小伙子,这个乌尔斯,是奥赛提斯的儿子,这个席穆里,是别兹兰的儿子……一眼扫过去,他已是心如明镜,没好气的开口即问:“自己说,这是你阿爸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偷跑出来的?这些……应该都是跟着你混的死党吧?” 雅莱被一语道破,笑得难看,干脆耍起无赖:“反正阿爸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呃……有意见也没用,反正我来都来了,陛下你就干脆让我一起去吧。” 做伯父的气得瞪眼:“你们这些混小子,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你以为这是出去玩啊!” 雅莱理直气壮:“正因为知道此行凶险,所以才必须要去啊。要不然的话,没有足够护卫陛下你敢放心?就凭美莎她那个娇滴滴的小身板,掐一把都留印的,万一碰上真刀真枪还有命活?” 嗯? 凯瑟王立刻瞪眼:“什么掐一把留印的?你小子干什么了?” 吓——!坏了!雅莱一时口误,连连澄清:“没没没,没有啊,误会!纯属误会!我真没有存心故意……” 完!越描越黑,凯瑟王眉头拧成疙瘩,直接逐客:“还敢说不是来存心捣乱的?你们这姐弟俩什么时候碰到一起不热闹?掐架开锅那是什么阵仗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还要跟着去,干什么,是想吵架都吵到埃及去?” 雅莱毫不心虚:“吵架总好过没命吧,我这是为了谁啊,陛下你干嘛不领情。” 凯瑟王痛快领情:“好好好,放心,这个保命的差事呢,就不劳你大驾了,有的是人担当。赶紧回家,别再捣乱,听清楚没有?” 凭什么呀?这是瞧不起他吗? 骄傲少年一下子被激起傲气,拒不接受,昂头大声说:“没听清!陛下,你要是不让我跟着一起去,那我就自己偷偷跑过去,反正腿长在我身上,谁也拦不住,我就是不回哈尔帕!” 凯瑟王难以置信,喂,怎么一个个全都是这副脾气?都学会要挟了?这是要干嘛,全都反了天了?! 趁着家长愣神之际,雅莱自说自话直接拍板:“陛下,你不说话我就全当默认了,埃及之行,有我一份,就这么定了!” 说完潇洒走人,只留下被雷到的王,还依旧保持张口结舌状。 身边,一道随行的鲁邦尼一声破笑,眨眨眼忽然笑问:“陛下,你看出点什么没有?” 凯瑟王茫然转头:“看出什么?” 鲁邦尼不怀好意的向门外一瞟:“美莎走到哪追到哪,这还不够明白?” 当老爸的一阵惊悚:“你乱说什么?他们是表姐弟!” 鲁邦尼格外坦然:“表亲通婚,太常见了吧?” 凯瑟王没好气的送白眼:“是,放在别人身上很正常,放在美莎身上能行吗?近亲通婚,孩子妈就第一个不答应,而美莎是第二个!要论不对盘,还有谁能比过他们俩?恐怕全世界就算只剩下雅莱一个男人,美莎都不可能会考虑嫁给他。” 鲁邦尼满眼风凉,冷飕飕的说:“真的?要我看,也不一定吧?还记得当年某人就曾指天对地的发毒誓,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也绝对不可能会对那种败兴的女人感兴趣……陛下,我记性不太好,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某人的回答,直接抓起一个大石榴迎头砸过来。 鲁邦尼虽是文官,但好歹在多年摧残下练就的遭袭本能,也算眼疾手快,大石榴接个正着,然后格外诚惶诚恐的重新送回来:“石榴多子,多子……呃……多灾,所以,陛下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受吧。” 倍受挑衅的某人重重一哼:“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会耍弄一张臭嘴。” “说话要凭良心,我什么正事没干了?” “你说呢?雅莱这小子铁定是偷跑出来的,还不赶快给赛里斯送个信,免得到处找不着人,还以为儿子是让狼给叼走了。” 鲁邦尼:“……” 好吧,就是不知道受害者究竟是他还是狼,这小子现在明明就是主动奔狼窝,拦都拦不住呀。 ******* 赫梯长公主美莎要担当使节造访埃及的消息传至底比斯,也同样震动了朝野上下。接到赫梯方面的提前知会,首先第一个,塞提就惊讶得实在不敢相信。美莎……她要来底比斯?是为了来见他吗?有生之年,他们还有机会再相见?一再确认,当他终于敢相信这不是做梦,一颗心从此再也无法复归平静。她要来了?数千里远行专程来见他?!而他……又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重逢? 对此,底比斯朝野上下掀起激烈争论,愤恨恼怒占到了压倒性的大多数,甚至就连宰相艾蒙,都无法坦然表示欢迎。 “先王陛下死得蹊跷,四处传言都说赫梯人极有可能就是元凶,现在先王法老才刚刚入葬,正是举国上下最悲痛的时候,如果竟要敞开大门迎接赫梯公主,恐怕人心难平啊。陛下,以我看,妥善起见还是拒绝为好,不能让美莎到埃及来,否则一旦遭遇民愤汹涌,只怕这一路上的安全都难以保证。万一出了岔子,岂不是无事生非?” 塞提却说:“美莎既然敢来,就充分说明肯定不是赫梯王干的,他们不是凶手。” 外务大臣凯姆威锋利反问:“陛下凭什么敢这样保证?焉知这不是赫梯王的诡计,恰恰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欲盖弥彰?长公主走一趟就能从此洗脱嫌疑,那也未免太便宜了吧?” 塞提摇头嗤笑:“看来你是太不了解穆尔西利斯二世了,我可以告诉你,他能用任何人任何事去做局,都绝不可能用他最爱重的女儿来做这种事!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断不会把美莎当成政治筹码!” 他说:“赫梯长公主,她的份量丝毫不亚于赫梯王,美莎能来,正是可以缓和关系最好的方式,能为埃及的重建赢得时间和空间,那么,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艾蒙忧心忡忡:“可是万一出事怎么办?若美莎竟在埃及境内发生意外,那岂非弄巧成拙?赫梯王的怒火都会立刻不惜一切的扑过来!” 塞提点头说:“所以,美莎此行,断不容出现任何意外!给出最高礼遇,重兵护卫,法老军团沿河开路,就由我的禁卫队亲赴阿克伦什迎接,法老太阳船开赴塔尼斯,用作公主座船。” 决议一出,满堂哗然。掌玺大臣,已是侍奉了三代君王的老臣卢索霍然而起,须发间弥散愤怒:“陛下,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给出这样的姿态,埃及脸面何在?” 塞提冷眼斜睨,丝毫不为所动:“若发生意外,引来战端,你还想要什么脸面?” 最终力排众议,塞提的决定不容动摇,就由舍普特率领禁卫亲兵奔赴阿克伦什,迎接赫梯公主入埃及。 ****** 赫梯一方,国王大队这日终于抵达最南端边界的美吉多要塞。到来时,卡赫美士总督鲁纳斯、卡特纳守将巴兹、卡迭什守将古辛,都已蒙召齐聚等候在此。而除此之外,鉴于进入埃及境内后,是要船行水路,所以与埃及两方协商,凯瑟王便从西里西亚抽调水军船只,从大绿海开进尼罗河,赴塔尼斯等候,用作公主座船的开路护卫船。为此,抽调的西里西亚水军是第七船队的统领莫雷——他正是曾经在分兵作战时,与阿法斯一同主持阿玛纳战线的赫梯方面首脑。对埃及的状况尤其是尼罗河的内河航行最为了解、最有经验,同时更是精通船只结构的大行家,如果有人想在船身上玩诡计动手脚,休想瞒过莫雷的眼睛。因此,这便是凯瑟王拣选的,用作船队安全的最佳保障,他信不过埃及的护卫,一切必须要靠自己人。 而随着这番调令,同样被惊动要跟着一起跑过来的就是亚伦了。原本已是回家归队,忽然听说美莎这样的疯狂举动,他真心吓了一跳,紧随而来就是气急败坏,这个疯丫头,亏她想得出来,她不要命了? 于是,亚伦跟随莫雷的船队一起出发,却是转道推罗港,由此登岸急匆匆跑来美吉多。理由同样就是一句话:如果坚持要去,那他必须跟着一起去! 突然看到亚伦也凑来了,美莎一颗头都大了,她可没忘了亚伦和塞提有过多么精彩的开攻对决,他也要跟着一起去?见面不就是等着打架? “亚伦哥哥,你怎么能去啊?别再添乱了好不好?” 美莎真心是在央求,亚伦却只会比她更郁闷:“那你坚持跑去又想干什么?” 美莎一个头两个大:“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反正不是去闹事的。” 亚伦心知劝不住,只能说:“别忘了,我才是真正去过埃及的人,你走这一趟两眼一摸黑,没有知根知底的人做向导能行吗?你放心,我也不是去为闹事的总行了吧?” 美莎深表怀疑:“你能保证吗?见面保持情绪平稳,不搞敌对不挑衅。” 亚伦痛快摇头:“不能保证,但我必须要去。” 美莎:“……” ****** 美吉多要塞里,人员聚齐,公主出使的最终阵容正式出炉:除了大姐统领的十八卫侍女、门罗统领的近身内务仆从,护卫阵营里:布赫统领的王后卫队,最终只带最优秀的一百名一等卫,除此之外便都是各方抽调的群英荟萃:鲁纳斯这个心细如发的最强守将当然不能少;巴兹机灵,幼年时流浪四方,历世经验堪称丰富;埃利诺诡计最多,随机应变的能力无人可比;巴萨这个最资深的驯马高手,则是在最混乱的境地,也能控制住所有马匹不受惊不失序;还有拉赫穆带领的暴风纵队,战斗力不必多说。此外再有便是,乌萨德带领的族人是一支;西塞亲王之子古辛带领的部下又是一支;莫雷统领所有船只,负责水路安全;阿塔统领所有医生,负责医护安全…… 全体看一看,凯瑟王却似乎还不放心,于是又从身边特别拨出了萨尔凯带领一百国王卫队随行。此外还有鲁邦尼也要跟着一起去,一者他是旁库斯幽灵密探的总首脑,若有需要,统领埃及境内的密探暗地行事最方便;二者他更是应对朝野政坛的老油条,凯瑟王是担心有害死拉美西斯的流言作祟,美莎到了底比斯,恐怕迎接她的未必会有多少善意,若是遭遇埃及朝臣群起围攻,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是真怕招架不住再受了欺侮,所以才必须要让鲁邦尼跟随压阵。 做父亲的方方面面思虑太多,一切都是为了防备不测,于是,即便是秉持着出使目的要尽可能控制规模,各部将领所带手下都是求精不求多,尽量压缩人数,最终的规模也还是超过了八百众。 只不过,这种精英集合也同时带来了一个问题,鲁邦尼就首先提出疑虑:“陛下,虽说都是优中选优,是集合了最强的力量,但正因是各方抽调,各人部属不同,看看,凑在一起,不少人都是平级,这样万一遇事,又该由谁来担当首脑,掌控指挥权呢?” 没错,这的确是个问题,正当凯瑟王沉吟思虑时,不想布赫突然开口:“这个还用疑虑么?跟随公主出使,首脑当然是美莎,所有人当然都是应该听从公主调遣。” 这样一说,凯瑟王都是一愣,这能行么? 布赫哑然失笑,必须劝一句:“陛下,我们整日跟在身边,看得比谁都清楚。你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陛下也总该试着去信任她,不能总是小看她,美莎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凯瑟王陷入迟疑,想了半天终于点头说:“那好吧,所有人,一概听从美莎调遣。” 众将齐声领命,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多加了一句,叮嘱鲁邦尼:“但是,美莎终究是女孩,没经过战事。如果……万一真的出现乱局,情势危急是到了必须要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那就必须由你担纲起这个首脑了,掌控战局,一切由你负责安排调遣。”
鲁邦尼郑重领命:“陛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一切人员安排就绪,看到这些,美莎除了叹气就还是叹气,凭心而论,她走这一趟,从来就没想搞出兴师动众这么大的阵仗呀。 “阿爸,我不是去挑衅开战的,带这么多人算怎么回事呀?” 面对抗议,凯瑟王没好气的瞪过来:“你这是去敌国,不是在自己家里,万一出事,必须有人护得住你!” 美莎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痛快点头:“是是是,我知道,我这个呢,就叫做奇货可居。重点不在我本身到底值不值钱,关键是有人肯出高价。所以呀,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不管被谁抓在手里,都肯定不会有人轻易伤我性命。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再求脱身也不过就是个考验脑力的问题了,我真是不明白,阿爸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呀。” 凯瑟王狠狠戳脑门:“你说的轻巧,真等闹出乱子,哪会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美莎郁闷嘟囔:“可是……那也不用集合这么多人吧?有布赫大叔带的一支卫队还不够吗?这算什么?平日念来,个个都是阿爸当宝贝似的能人干将,如果真碰上乱子,不是一股脑都要赔进去,多划不来?” “阿爸宁肯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你!” 凯瑟王勃然变色,用前所未有的严厉骂过来:“你这死丫头,就没有一天能不气人,如果非要去就必须听阿爸的,否则就干脆别去了!” 好吧好吧,美莎识趣闭嘴,想了半天,怯生生开口:“那……就抹掉一个人行吗?千万别让亚伦哥哥去,他和塞提碰面,不就是等着打架?” 这个么……凯瑟王想想也是,这一条痛快接收,不仅是亚伦,最终连雅莱也被扣下了,毕竟埃及之行吉凶难测,他又是偷跑出来的,他是真怕万一出事,没法向兄弟交待。 只是对这种决定,不安分的家伙肯乖乖接受才叫怪事,于是,在王千思万虑堪称严密滴水不漏的随行队伍里,最终却还是出现了‘偷渡客’。乔装改扮,蒙混变小兵,亚伦当然就是混进了大堂哥乌萨德这一队,眼睛一瞪,管你愿不愿意,自家兄弟,不帮忙说得过去吗?而雅莱带着乌尔斯、席穆里之流三四个死党手下,则是混进了古辛这一队,软硬兼施不答应不行。看清楚,你老子西塞亲王,和我老子哈尔帕领主,当年在西疆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你不帮我,当心天打雷劈。 于是,乌萨德和古辛就这么双双被无赖绑架,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偷渡客顺利蒙混过关。入境阿克伦什,直至走到尼罗河沿岸的重镇城市塔尼斯,即将登船时,偷渡的无赖才招摇现身露出真面目。 美莎的反应可想而知,她真心快气死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入境已深,再想把他们打回去显然不可能了。哼,可恶,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既成事实,让她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美莎磨牙切齿指着鼻子大声说:“如果坚持当跟屁虫,那好,除非你们保证,这一趟必须全都听我的,不准乱来!” 无赖小子齐刷刷痛快点头,好好好,保证,全都听你的还不行? 美莎才没有那么容易被蒙混,瞪圆眼睛当即开口说:“发誓!发誓你们能说到做到,否则就要生一脸的青春痘大疙瘩,将来褪下去也要变成坑坑洼洼的麻子脸。” 耶?!天大地大脸面最大,这个未免太毒了吧?双双都能靠一张脸招摇撞骗的新生代帅哥倍觉惊悚,不由自主往脸上摸,变成麻子脸?乖乖,那还能见人吗? 美莎威逼当前:“发誓呀,不敢发誓就是没诚意,鬼才信你们!” 被逼无奈,亚伦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好吧,我发誓,肯定全都听你的,绝不乱来,否则就让我……让我……生一脸大疙瘩。” 美莎随即指向雅莱:“你呢?” 雅莱挑一挑眉毛,痛快开口:“好吧,我也发誓,如果不听话就让他生一脸大疙瘩……” 他故意说得语速超快,关键字眼特别含混,只可惜,还是没能瞒过耳尖的听众,亚伦立刻瞪眼,冲上来第一反应就想找他干架了:“喂,你小子说什么?” 美莎头顶冒烟:“看看看,这就来了是不是?我的命令第一条,就是不准互相打架!” 亚伦勉勉强强压下火气,美莎则指着雅莱不依不饶:“你,重新发誓!如果不听我的,不仅要生一脸大疙瘩,而且这辈子都长不出胡子来!” 啥?! 雅莱险些被撅个仰倒,这个更毒啊,长不出胡子?她她……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没错,是男人都听得明白,亚伦‘哈’的一声爆笑难止,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看过来,那感觉别提有多爽:“赶快,发誓啊,不敢发誓就是心虚没诚意。” 这下轮到雅莱要被气晕了,心中暗骂这个恶表姐,可恨程度果然有增无减!已经被逼到这份上,他躲也躲不过去了,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行,算我倒霉!我发誓,这一趟什么都听你的,否则就……就……就……只长疙瘩,不长胡子!” 身边,所有听众都快笑抽了,鲁邦尼凑到耳边啧啧感叹:“美莎,你太坏了。” 美少女重重一哼:“活该,是他们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