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8 女人的战争
150位王子妃候选人,其中来自藩属邦国的重量级公主就有五六个;各地领主、王室宗亲的女儿郡主又不下二三十,150个美貌少女,一个个数过去,哪个没有点身家背景?非富即贵,平民小户家的女儿是根本不可能进入此列的。 出身不凡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是孤身前来,每家小姐的婢女仆人,总数加在一起足够组建一个军团,若想一股脑全都住进来,奥斯坦行宫根本容纳不下。三挑四捡,地位太低的、打杂干粗活的一律清出,每家小姐只能带几个贴身婢女或者有体面的高级管家之流,饶是如此,突然间呼啦啦几百人住进来,也顷刻间就让诺大的王子行宫显得拥挤不堪。房间不够分配,许多地位稍低的小姐,只能两人共住一室。 一大清早,迦罗就被门外传来的争执声吵醒。 “怎么了?” 睡眼惺忪走出内室,就看到凯伊气势汹汹站在门口。而门外,几个扮相华贵的侍女傲然而立,看到她立刻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天呐,莫非这就是传言中的阿丽娜?太阳都晒屁股了居然还没起,哎呀呀,看看这幅邋遢样子,蓬头垢面的,这也能有资格服侍王子殿下?不怕笑死人呐。” 迦罗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挠挠头哈欠连天:“你们是谁啊?” 侍女们纷纷扬起高傲的头,朗声说:“我们是巴比伦沙乌拉公主殿下的近身女侍,特来通知你,中午之前搬出这个房间。” “为什么?” “这是距离殿下寝宫最近的房间,公主殿下当然要住在这里。” 迦罗又茫然想了好半天……哦,对,好像昨天在王宫听介绍时有点印象,有个公主就是从巴比伦来的,论关系居然是卡玛王后的外甥女呢。不是吧?难不成找麻烦也是一脉相传?这么快就盯上她了? 侍女们在不耐烦的催促:“你还愣着看什么?是耳朵聋了没听到吗?赶快腾出房间,公主殿下可没有耐心久等的,哼,邋里邋遢,不知仪容为何物,这么丢脸的样子还好意思赖在这里!” 挑衅上门,霸王花的脾气还能受得了?凯伊立刻瞪眼厉喝:“大胆!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阿丽娜放肆无礼,哼,活腻了趁早直说,姑奶奶手里的刀早就磨亮了呢。” 说着,居然就真亮出明晃晃的利刃,几个侍女这才吓得猛退几大步。 喂喂喂,干嘛呀。迦罗连忙拽住气势汹汹的霸王花,一时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打眼看看这个房间,还记得出征前,与王子之间还无法坦然面对,最终分开居所也算是一种逃避吧,她因此才住到这里来。而昨晚也是因为快被气疯了,自己跑过来打死不进他的寝宫,结果一来二去就混的全在这里过夜。拜托,就这么个房间也值得争破头? 拦住凯伊,迦罗痛快点头:“不用等中午,现在就搬。” “阿丽娜!” “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换个睡觉的地方么。” 凯伊快气死了,拜托,这是房间的问题吗?是颜面好不好?难不成要被一群初来乍到的嚣张家伙骑到头上去? “阿丽娜,你说的轻巧,所有房间都住满了,你要我们搬到哪里去?” 迦罗一脸无语:“凯伊,不会连你也没睡醒吧?她们刚说这房间离哪儿最近?” 凯伊一愣,这才猛然想起来,哎呀,看来自己真是气晕了都忘了这个。霸王花瞬即阴转晴,咯咯大笑着向那几个可恶侍女十足挑衅的仰起头:“听清楚了,阿丽娜本来就是住在殿下寝宫的,至于这里嘛,纯粹是昨晚一时兴起,是偶尔调剂生活的情趣懂不懂?既然你们强烈要求,那好吧,我们现在就搬回去,呵,反正呀,阿丽娜走到哪儿,王子殿下就会跟到哪儿,住哪里还不都一样?” ******* 躲进藏书库,查阅存档文书直看到脖子发酸,迦罗长长伸了个懒腰,唉,累死了。午餐时间到,大姐已在她最喜欢的一片树荫下准备就绪,远远的闻到香气肚皮已开始造反,然而,还没等迦罗屁股坐定,迎面忽然传来十足不客气的呼喝声:“走开!” 一列队伍向这里走来,为首一个妆扮艳丽的绝色少女,一头金红色的长发几乎垂及地面,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耀动人光泽,一句话不说已是气质天成。 来到近前,金红色头发的绝色少女也还是不吭声,低垂眼目也根本不看她,似乎这都会有损她高贵仪容。只有身边婢女大声呵责算是介绍:“站在你面前的,正是巴比伦沙乌拉公主殿下,殿下已经来到这里,还坐着不动像什么话?快起来!说你呢听见没有?公主殿下要在这里用餐,闲杂人等还不避退?!” 迦罗瞪大眼睛,哇哦,她就是卡玛王后的外甥女啊,果然是一脉相承的遗传基因啊,美人!真真是少见的美人! 而身边,婢女叫骂立刻惹怒两姐妹,凯伊第一个跳起来:“混账东西!你说谁是闲杂人等?!” 大姐纳岚眉头一竖,冷笑着说:“有‘哈娣三姐妹’在,诸位如果有自信,就请过来赶人吧。哼,但愿你们能有这个本事。” 美丽的公主现出怒意,终于开了尊口开始说话,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出身王室特有的高贵和冷漠:“无知的仆人,你可知道这番话,得罪的是整个巴比伦,你考虑过后果吗?” 不等大姐开口,凯伊已然哈哈大笑起来,毫不留情直戳软肋:“行了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以为有谁能被你吓住?哈,可笑!连卡玛那个巫婆也无非就是个战败求和的供奉品,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巴比伦如今内乱四起,王位落于谁手都难说,站错队随时可能朝不保夕,请问,可怜的公主殿下,你大老远跑来不就是想给自己的阵营赚一份靠山么,说穿了你也就是一件送给王子殿下的礼品,又凭什么敢认为自己能有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 “你……” 沙乌拉公主被说中痛脚,这样毫不留情的讽刺挖苦,顷刻让尊贵的公主血充头顶,气得手指头都在哆嗦。僵持尴尬的境地,不想竟是迦罗为她解了围。 “退!” 两姐妹都是一愣,迦罗却已扬长远去。 “干什么要让她?!这样一来她们就更嚣张了。”凯伊追上来又急又气。 大姐纳岚也说:“阿丽娜,第一次见面谁能镇住谁,直接决定着今后的处境,在这种时候退却,你今后的日子会很难过呀!” 迦罗一声叹息喃喃道:“巴比伦是我眷恋的地方,就算是为了这双眼睛吧!” ******* 三人来到露台,大姐命人重摆餐席,正准备继续被打断的午餐,不想第二批捣乱的家伙就立刻冒出来。 “走开,这是岂是你们有资格享用的地方?” 又是一个美人在仆婢簇拥下趾高气昂走过来,迦罗侧头打量,看着看着终于认出来,对对对,她不就是昨晚在酒宴上第一个被国王拽过来介绍的公主吗?来自乌加利的夏洛特公主,哈,王子旧爱,曾经有一腿啊。 想到这里,大概没有哪个女人还能保持好脸色了,这次迦罗可不打算再退,扭过头去只顾和大姐说话:“这个面包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放什么芝麻,怪噎人的。还有这个洋葱,根本没煮熟嘛,辣味冲天,怎么吃啊?” 夹枪带棒,话里有话,凯伊‘噗哧’一声乐出来,大姐则努力保持严肃,一本正经吩咐旁边的仆人:“还不快去,问问这些厨子是怎么做事的?不像样的东西也敢端出来现眼。” 已经来到面前的夏洛特公主俏脸变色,冷笑开口:“无礼的女人,你大概就是个平民出身吧?哼,居然什么都不懂,你已经犯了僭越的重罪知道吗?” “僭越?”迦罗一愣,显然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高贵的公主勉为其难为她解说:“地位低下者擅自超越本份,竟敢冒用地位高贵者的名义或者擅用无权享受的器物,以卑贱的身份扰乱礼仪,冒犯高贵者,就是僭越!” 哇哦,面对晦涩解释,迦罗惊奇瞪大眼睛,连忙向两姐妹咨询:“这叫僭越?还有这么个罪名?呃……她是在说自己吗?” 这下,凯伊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咯咯乱笑起来,迦罗却一脸惶恐,连忙招呼脸色气绿的公主:“没关系没关系,我没那么高贵的,要是饿了就一起坐下吃吧,我不介意。” 夏洛特公主气得全身发抖:“你……天哪,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家伙,简直是不要脸!太过份了!” 大姐立刻放下脸来:“小丫头,看在你是国王陛下请来的客人,我才叫你一声公主殿下,给我听好了,坐在你面前的是王者的守护神阿丽娜的化身,胆敢冒犯帝国第一神,你才真的要当心,若是惹怒众神,招致惩罚,那就真是谁也救不了你了。” 夏洛特公主咯咯大笑起来:“说的一本正经像真事似的,别笑死人了,以为我们不知道,她不过就是王后陛下手中的一个祭品,因为身子不洁才被弃之不用。这种人也敢冒用阿丽娜的名义,哼,倒是你们呀,这样胡说八道就不怕惹怒众神,招致惩罚么?” 凯伊咯咯一笑,满眼风凉反问她:“这是王子殿下说的,是国王陛下和元老院全体成员在阿丽娜神庙举行仪式正式认可的,请问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你是在骂谁胡说八道?” 夏洛特公主立刻被噎住了,意识到这个话题触碰了雷区,连忙扔在一边,继续理论僭越的问题:“哼,不要脸的女人,你的僭越重罪不是对我,而是对王子殿下。你居然胆敢妄称住进殿下的寝宫,这不是僭越是什么?按照律法,未经昭幸,擅自侵扰王的身边是要溺毙的死罪!” 什嘛?迦罗瞠目结舌,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荒唐离谱的律法。夏洛特公主却以为她被吓住了,露出胜利的笑容,满眼轻蔑:“现在明白了?哼,对你这种人,驱逐已经是很仁慈了,如果不想死的难看,就最好赶快从这座宫殿里消失吧!” “夏洛特公主,请注意你的仪态。” 突然插口的不是迦罗也不是两姐妹,转头望去,才看到又是一位丰姿卓越的美人款款走来。大姐认出来了,在耳边小声介绍:“是阿尔善瓦附属城邦的亚蕾琦·多朵公主。记得前年受蛮族侵扰,王子殿下带兵解围,我们押运兵器也一起去了,据说是阿尔善瓦的第一美人呢。” 美人,哈,个个都是美人,这家伙的艳福还真是不浅啊。等到走近,迦罗也认出来了,又是个曾有一腿的旧情人,昨晚介绍过。 多朵公主走到近前,却好似没有什么嚣张气焰,反而劝告夏洛特公主:“坐在你面前的,是对王子殿下来说很重要的人,就算是出于对殿下的尊重,是否也该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呢?这样说话,哪里还有一点做公主的样子?” 夏洛特公主一声冷笑:“对一个犯了僭越重罪的人保持礼貌?你开什么玩笑!” 多朵公主微笑回应:“当然,僭越是重罪,阿丽娜一直陪伴在殿下身边,又怎会不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她必然是得到王子殿下的允许才这样做的,你说是么?” 这下,两姐妹都听出她是在帮忙解围,因此露出诧异的神情,却唯有迦罗一头雾水,分明已经听糊涂了:“张口闭口都是僭越,请问,你们到底是在争论什么?” 多朵公主闻听都是一愣:“阿丽娜,你声称住进王子殿下的寝宫……这个……难道不是得到殿下的允许吗?” 迦罗越听越糊涂:“允许?什么意思?寝宫不就是睡觉的地方么,住那里有什么不对?难不成情侣还要分居?” 二位公主都是一愣,夏洛特第一个叫起来:“你什么意思啊?那里是王子殿下的寝宫?又怎么能够是你可以安寝的地方?大言不惭也该有个限度!”
迦罗更晕:“情侣睡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这有什么不正常?” 这下,连多朵公主都忍不住惊呼了:“你睡在殿下身边?阿丽娜,你确定不是开玩笑吗?” 眨眨眼,再眨眨眼,迦罗这回是彻底被搞晕了。 多朵公主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阿丽娜,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多朵公主好像都快被雷倒了,秀目圆睁脱口说:“王者安寝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睡梦中也是防备最薄弱的时候,自古以来,侍寝的宫妃哪个不是在服侍结束后就必须离开,根本就不可能留在身边一起入睡的,这是常识啊。阿丽娜,难道……你竟然一点不知道?你是说……你都和王子殿下睡在一起?” 迦罗终于听明白了,脸上的表情也因此变得说不出的搞怪,不是吧?还有这规矩?想一想……从到来第一天就悲惨的沦为抱枕,利剑当头,吓得她一动不敢动。难不成……是从一开始就被他骗了? 多朵公主看着她,很久很久,才发出一声五味杂陈的叹息:“阿丽娜,你被全天下的女人怨恨也一点不冤枉啊!据我所知,还从没有听说有谁见过王子殿下的睡态。殿下是那种胸怀大志,时刻保持清醒和警惕的人,即使是在温存缠绵时,他也始终将刀剑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每当欢爱过后……过后,都不会给我们多一些眷恋流连的时间……” 哈,她如果知道沦为抱枕有多惨,睡不着还不能动的滋味有多‘美妙’,大概就不会发出这种感叹了。迦罗真是听不下去,搅了心情一点胃口都没了,干脆起身离席懒得再搭理。 ******* 日落黄昏时,凯瑟王子终于回宫了,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奥斯坦行宫景象之壮观还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身边,连木法萨都忍不住嘟囔起来:“神明啊!太夸张了吧?阿丽娜这一天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进宫伊始,王子就陷入群芳群艳围攻的海洋,准备晚餐,各家公主、郡主、小姐无不是拿出看家本事,一见到王子就立刻争先恐后的秀开了,她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请王子殿下务必品尝……叽叽喳喳,差点把屋顶吵翻天。 凯瑟王子只觉得头皮快炸了,神明啊,这……这还能有办法享用晚餐吗?虽然对女人板起面孔不是他的习惯,但情势所逼,到了现在也没法再客气了。一声冷哼,心有灵犀的木法萨立刻站出来,大声喝令:“退后!所有人统统退后!殿下在此像什么样子?莫非从小都没学过见驾的礼仪?太不像话了!” 一声喝令,场面立刻安静下来,所有莺燕哗啦啦跪倒在地不敢再造次。 凯瑟王子摇摇头,根本不进已备下丰盛晚餐的殿堂,转身就往后面走,在宫仆指引下才知道迦罗躲到了哪儿,王子心中不知哀叹了多少声,直接进了寝宫。 ******* 有僭越这种罪名当头,寝宫大概就成了后殿里众多竞争者唯一不敢乱闯sao扰的地方。王子进来时,迦罗正和两姐妹捧着披萨吃的欢,一边吃着,另一只手里还在忙着看书。这个时代的书,其实就是一块块的粘土板和羊皮手卷,自从发现奥斯坦行宫里储量壮观的藏书库,看书就成了迦罗在骑马、画画之外最大的爱好。一年多的刻苦用功,现在她已经能顺畅阅读所有用楔形文字写成的典籍。 此刻,迦罗一手托批萨,一手正举着块粘土板书写的**规范进行‘恶补’。 “看看这个:蒙召侍寝的妃子,从下午就要开始准备,不能吃晚饭,喝草叶水清肠,自太阳落山起,就不能再上厕所,以免身体沾染污秽气息,在宦官监督下沐浴熏香,经验明正身无误,方能进入寝宫。注意事项:若陛下已经安寝,侍寝妃嫔要从床榻正前方爬到王的面前,以便王能够发现自己……” 她一边念着,已经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大活人爬上床会有人看不到吗?莫非那些做王的家伙全都是瞎子?难道所谓的**就是要变态到令人发指?知道吗,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居然有这么多女人挤破头想担当这个差事!我怀疑大家是不是都疯了?” 门口传来一阵咯咯笑,三人才发现王子回来了,两姐妹连忙起身行礼,然后吩咐仆人赶快把厨房里新烤的披萨端过来。王子其实早就饿了,坐到身边拿起一角馅饼就往嘴里送,残席就残席,先垫个底再说啦。两姐妹识趣的退身出去,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满是戏谑的凑过来在粉嫩脖颈印下狼吻,看看她手中的**规范,咯咯乱笑忍都忍不住。 “喂,最好别告诉我一整天都躲在寝宫里‘学习’。” 迦罗眉头一挑,很不忿的扔开那些令人发毛的文字:“怎么?担心我?” 王子风凉叹息:“错,是担心我自己。因为你的坏脾气一上来,倒霉的肯定是我。” 迦罗转过身,更加凉薄的回应:“王子殿下是在讽刺我的宽容心吗?是是是,女人间争风吃醋,互相为敌对骂攻击的,在你们这些大男人眼里是既肤浅又无聊,可是请问,这应该怪谁呀?是谁自幼给可怜的女孩子们灌输教条,都以能服侍尊贵王子为荣?是谁把她们变成现在的样子?哈,明明就是男人自己制造了麻烦,现在又来扮演最无辜的受害者,我还真是一点都不同情你呢。” 王子挠挠头,实在很无奈的发出叹息:“是,这一点我已经看清楚了,在这个问题上绝不会有人同情我。知道么,今天我没见到父王。他老人家似乎早已料到我的反应,一大早就丢过来成堆加急又加急的公务让我脱不了身,等到终于有机会进宫了,却被告知国王陛下已经安歇了。唉,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呀。” 迦罗咯咯一阵笑:“如果真搞不定,当心我会离家出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