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含情看剑(1)
唐靖雨盘膝坐好,凝神静气,开始调息。不知过去多少时辰,方缓缓收功,睁开双眼,先看到梅萱关切的眼神。唐靖雨微微一笑,说道:“没事的萱姊,再有几日调息,即可复原。” 梅萱轻叹道:“靖雨呵,为甚么要对姊姊这么好呢!”说完起身出去找寻食物。 接下来几日,梅萱忙于修习龙相神功,任督二脉已通,加之有丁泽云研习的心得参照,进步可谓神速。龙相神功小成之后,梅萱开始修习“翔龙剑法”。以梅萱资质,不难领会。唐靖雨日夜不舍,调息用功,固本强元,不仅功力恢复,尚且略有进益。 这日唐靖雨正手握那册手稿,慵懒的瞧着清澈的池水。梅萱自内室走出,瞧见唐靖雨出神的神情,回身偷偷一笑,抄剑在手,飞身跃起,娇喝一声:“看剑!”一剑向唐靖雨肩头刺去。 唐靖雨朗然一笑,头也不会,随手抽剑,轻巧巧一剑,将梅萱剑势击偏。然后剑尖斜举,剑势凝而不发,却将梅萱可能攻击的角度全部封死。 梅萱翩然落地,由衷赞道:“出神入化,果然好剑法!” 唐靖雨摇头笑道:“非也,萱姊剑法看似凌厉,实则唯恐伤及小弟,虚多于实,所以小弟能够乘虚而入。” 梅萱笑道:“也是,不过,丁师祖的剑法心得,对你可有裨益?” 唐靖雨笑道:“丁师祖博览天下剑法,一一破解,剑法出神入化,小弟有幸拜读,受益自是菲浅!” 梅萱欣然道:“这么说,姊姊也该用心研读一番。” 唐靖雨摇头道:“依小弟看来,姊姊还是不看为好。如果小弟没有猜错,丁师祖之所以能破解天下剑法,依仗的就是这套翔龙剑法。姊姊只管修炼这套剑法即好,别的反是舍本逐末之举。”唐靖雨沉吟半晌,方叹道:“按说小弟不该妄言,不过丁师祖手稿中,热衷于破解绝式,字里行间,不无得意,虽有精到见解,却是化简为繁,不足为训。小弟浅见,化繁为简,先破后立,方是上乘之法。小弟一孔之见,不吐不快,只望丁师祖在天之灵,不会见怪!” 梅萱怔立半晌,方叹道:“据传丁师祖爱剑如命,或者只有靖雨你是他的知己!” 唐靖雨笑道:“师祖博闻强记,眼界之高,百年以来,怕也不做第二人想。就让小弟陪姊姊玩几招,见识一下翔龙剑法可好?” 梅萱知道唐靖雨是想陪自己练剑,以唐靖雨这样的剑法大家喂招,当真是千载难逢,强似自己一人比划不止百倍。 接下来几日,梅萱与唐靖雨切磋剑法,互有进益。梅萱翔龙剑法已至手法由心之境,所缺唯有火候而已,这个可不能强求,须将龙相神功练至大成方可。而唐靖雨却也自翔龙剑法中领悟了许多剑式,先前不明之处,豁然贯通,受益良多。 这日傍晚,唐靖雨打量了几眼洞室,叹道:“萱姊,咱们也该离开这了。” 梅萱惊道:“这就走了?” 唐靖雨点了点头,将那柄玄铁重剑放到石案上,恭敬的拜了几拜。梅萱默然半晌,方缓缓拜了下去,说道:“梅萱不会辜负师祖,一定将华山一派发扬广大!” 两人步出洞室,梅萱回身,留恋的打量这座洞府,隐然有不舍之意。唐靖雨留意四周,并未见那大蟒蛇的踪影,也不知这大蛇还会不会再回来看守洞府。当下回身说道:“萱姊,走吧!” 唐靖雨当先迈步向峡谷另一尽头行去。梅萱先是默然不语,行了数箭之地,终忍不住问道:“靖雨,你可知出谷的法子?” 唐靖雨笑道:“这的确是一处绝谷,上天绝无可能,剩下的唯有入地啦?” 梅萱摇头道:“姊姊还是不明白。” 唐靖雨笑道:“到了尽头,你会明白的!” 梅萱笑道:“好呵,学会卖关子啦,以为人家不知道呵?” 唐靖雨笑道:“说说看。” 梅萱促狭的笑道:“才不呢!” 女孩家最是多愁善感,梅萱本就对这个唐门少主情愫暗生,在那个洞府和唐靖雨朝夕相处,更是情根深种,偏偏知道又绝无可能,不免将这几日相处的欢愉当作永恒的回忆,所以对那洞府难舍难分。沿着谷底怏怏行来,只恨不得永远找不到出路才好。不过,梅萱毕竟非一般江湖儿女可比,还有重任在肩,离那洞府愈远,心绪愈平静,遂暗暗打算将心事永埋心底,心头反而轻松起来,这才有心情和唐靖雨调笑几句。 峡谷尽头处,梅萱在奔流而下的水边站定,回身冲唐靖雨笑道:“你确信下去之后会有出路?” 唐靖雨盯着那奔流而下的溪水,点头道:“这处溪水湍急,本也有来路,只是逆水难行,不如顺流而下的好。这处断崖之下,水势汹涌,被三山阻断,水面却未见丝毫升高,因此,小弟断言,下面定然有地下暗河通往山外!” 道理很是简单,不说破怕也不易理会。梅萱笑道:“这或许是惟一的出谷之路,那还犹豫甚么?” 唐靖雨奇道:“这可是高达几十丈的悬崖呵,姊姊难道不怕跳下去粉身碎骨?” 梅萱淡然道:“和你一起跳下,有甚么好怕,何况百丈高崖也不是没有跳过!” 唐靖雨微微摇头,说道:“百丈悬崖落下,能够留得性命,不过是托天之幸。此际不同,姊姊不可轻身犯险,还是让小弟下去探上一探再说!” 话音未落,梅萱回身灿然一笑,唐靖雨一惊,叫道:“萱姊!不要呵!”梅萱已翩然跃起,当先向崖下飘然落去。唐靖雨大急,一个鱼跃,疾速向梅萱追去。眼看临近水面,方才一个折身,将梅萱一只纤手抄在手中。然后砰的一声,水花四溅,两人同时跌落水中,没来得及挣扎,已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向水下拖去。 唐靖雨屏息凝气,玩命的拖住梅萱的纤手不肯松开。睁眼看去,四围光线暗淡,难以及远。两人在奔流的激流中打着旋向无边的黑暗冲去,此际,唐靖雨心知只能顺其自然了。梅萱头脑眩晕,心神已有些迷乱,要不是龙相神功已有根基,只怕已支持不住了。
梅萱渐渐失去直觉,待醒来时,发觉正偎在唐靖雨怀中,唐靖雨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梅萱凝神片刻,方轻舒一口长息,轻声道:“靖雨,这是哪里?” 唐靖雨笑道:“萱姊你来看!”说着扶起梅萱上身。梅萱抬眼望去,这才发觉群山环抱的峡谷中有一条大河蜿蜒流下。 唐靖雨叹道:“那条暗流联通的就是这条大河,又一次托天之幸,要是暗河再长一点,怕你我姊弟只能埋骨这座青山之下了!” 夜幕四合,两人即在河边歇息,调息片刻,去找寻了一些茯苓、野果之类,胡乱吃了,然后歇了一夜。翌日大早,起身觅路赶赴翠云宫。 掐指算来,两人困在峡谷中已有十余日光景,想到老贼无嗔会趁机兴风作浪,华山一派刻下究竟是个甚么情形,不好推测,不过,梅萱的掌门之位恐怕已是岌岌可危。 唐靖雨心知行踪已泄,早已恢复了本来面目。梅萱十分熟识华山的路径,两人自崇山峻岭密林峭壁之间穿行,悄无声息的掩上西峰翠云宫附近,梅萱和唐靖雨隐身于山顶一处岩石之后,居高临下留神看去。名震天下的华山翠云宫看起来规模并不大,分前后三进,屋宇错落,有三十余间。一条青石铺就的石阶直达宫门,门口两厢列站十名华山弟子,手按剑柄,昂首挺立,十分的威武。 梅萱“咦”了一声,奇道:“靖雨,这些均是四位师叔的再传弟子,替下了以前的守卫,事态之严重,怕是还在你我想像之外!” 唐靖雨点头道:“这么说华山四绝也靠不住了?” 梅萱叹道:“四位师叔对姊姊都很好,尤其四师叔柳雪源,对姊姊关怀备至。其余弟子,绝大多数心向姊姊,果然四位师叔和姊姊……” 唐靖雨知道梅萱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华山四绝在华山一派影响至伟,如果拥立其师无嗔,恐怕梅萱内心很难承受这个沉重的打击。何况四人手下各有大群弟子拥趸,那时梅萱恐怕已是回天无力。 突然,翠云宫内响起悠远的钟鸣声,梅萱娇躯一颤,花容已为之失色。唐靖雨惊道:“萱姊,怎么啦?” 梅萱道:“这是华山全派集合的信号,一般非奉掌门之谕不得发出,莫非无嗔师叔祖已自立掌门?” 梅萱秀丽的容颜阴晴不定,沉默良久,方断然道:“靖雨,姊姊进去,你在这不要轻举妄动!” 唐靖雨摇头道:“萱姊不宜轻举妄动是真!你来看,那边翠云宫后面刚刚有飞鸟惊起,或许伏有人手,这且不说。咱们这处方位最好,正可以作壁上观,静观其变。姊姊的掌门之位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剥夺,待瞧清局势再做决断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