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临危受命（3）

    唐靖雨这才明白刀帝欲传授自己刀法，如换作东方大哥或关洛一刀两位使刀大家，亲聆刀帝点拨至尊刀法，自然是受益匪浅，可惜自己使剑，刀帝的一番好意，却也不好拒绝。正迟疑间，刀帝佯怒道：“娃儿难道瞧不上老夫刀法？”唐靖雨慌忙说道：“能得至尊刀帝指点，不知多少武林人梦寐以求。不过晚辈趁手的兵刃是长剑，刀法虽有涉猎，却是粗浅的很。”

    刀帝摇头道：“娃儿此言差矣，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刀、剑者，器也。舞刀弄剑，不过技而。局限于一技之长，或可炫耀一时，却非登堂入奥，终究难至大成。上乘之学，却是讲究功法圆通，自然而然，一通百通。”

    唐靖雨对刀帝这上乘刀法之学，却是闻所未闻，他本天赋极高之人，略一沉思，已然领会。刀帝本也是循规蹈矩，一招一式，这才练成师传的“幻龙刀法”，后来身历惨痛，不得不修身养性，静极思动，日思夜想，终于顿悟“技”与“法”的不同，见唐靖雨一点即透，面呈喜色，不禁疑心，蔼然问道：“娃儿，老夫所言以为然否？”

    唐靖雨笑道：“前辈所言，发人深省。上法自然，想是自上而下之法，该是化腐朽为神奇，不拘一草一木，皆可挥洒成兵。”

    刀帝不禁重新打量唐靖雨，暗惊次子天份之高，心下大喜，却不露声色道：“这么说亦算不错。不过一招一式，毕竟是基础功夫，熟能生巧，才能触类旁通。时光短暂，刻下也无法一一相述。幸好你剑法已有小成。老夫略讲本门刀法，你自然不难理会。本门刀法的精髓，就是那本祖师传下的幻龙刀诀，老夫穷一生之力，方悟出刀诀的精要。幻龙刀诀共九招，一招九式，九九八十一式，这是刀法之表。要旨不过八字—‘幻有心生，意在刀先。’老夫为你略加讲解，说着翻身跃起，手随意一招，唐靖雨贯穿树干的长剑已到了刀帝手中，这一式“隔空摄物”的手法已是炉火纯青，让唐靖雨大加佩服。

    刀帝长剑当作刀使，一招一式，从头演起，嘴里不停讲解。这套幻龙刀法，招法奇奥、变化繁复。唐靖雨折了个树枝在手，一面依葫芦画瓢比划，一面默记刀帝讲解。精妙之处，饶是唐靖雨天赋过人，一时之间也难以全然领会，只得囫囵吞枣，强行记下。一个半时辰，转瞬即逝，刀帝演完最后一招“大象无形”，见唐靖雨比划的像模像样，心下大慰，一手执剑，一手捻须嘱道：“这最后一招，乃是此套刀法的精华所在，你要细加揣摩。这一招我本待郭瑾回来之后再传授给他，可惜……，依你的资质，略略用功，郭瑾绝难胜你，即使一时半会，达不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刀剑双绝，也是武林佳话。”说到后来，刀帝满脸笑意。

    唐靖雨心知告别在即，想到相识不到半日，受益却是一生，心下感激，双膝跪倒，挚声谢道：“前辈与小子，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业之实，不如就将晚辈列于门墙，也好朝夕侍奉，早晚受教。”说着，双睛热切的瞧向刀帝。

    刀帝双目一亮，突然纵声长笑，想是心中畅快。笑毕，将长剑掷于地上，伸出双手扶起唐靖雨，叹道：“娃儿，有此一念，足慰老夫平生。不过，你之天赋，乃是老夫平生仅见，如能博采众长，不难自成一家。果然列于老夫门墙，江湖之上，门户之见，帮派之争，屡见不鲜，对你恐怕有害无益。”

    唐靖雨见刀帝如此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更是感激莫名，说道：“不知小子以后去哪里找寻您老人家？”

    刀帝笑道：“那处青山不埋人，只要你达成老夫所愿，老夫自会九泉含笑。”说着褪下手上扳指，递给唐靖雨道：“这是师门信物，如郭瑾果然无愧师门，即将这个转交给他，否则你可便宜处置。有机会找到妖姬夺回师门秘笈幻龙刀诀，一并便宜处置可也。”

    唐靖雨点头道：“小子谨记您老人家所言，郭师兄果然背信弃义，小子一定替您老人家另外物色一个衣钵传人。”

    刀帝点头道：“你有这份心思就好，放心去吧，不定还会见面。”说罢，亲手捡起地上长剑，回鞘之后递给唐靖雨。

    唐靖雨双手捧过长剑，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刀帝淡定的双眸，缓缓说道：“您老人家多多保重，靖雨去了。”见刀帝含笑颌首，方一揖到地，回身离去。

    唐靖雨不再耽搁，展开身法，不过片刻，从林木枝叶间已瞧见大片屋宇，心知已到。从半山坡俯瞰，慕容这片基业果然有些门道。庄园背倚青山，西环绿水。前院屋宇连绵，后院林木错落，中间一泓碧水。规模浩大，占地足有千亩。唐靖雨心底嗟讶，武林世家产业，果然非凡。唐靖雨居高临下，将庄园及周围地形地貌默记于心。

    沿一条羊肠小道走下山来，正对的却是一个角门，唐靖雨沿着围墙不疾不徐绕向正门。上次同慕容菲前来，一路躲在车中，心中又犯嘀咕，也没瞧分明。这会子留意看去，高大的门楼正对一条碎石掺合石灰、黄土铺就的大道，四马并趋尚显宽阔。两旁垂柳依依，树下野花点缀、绿草茵茵。门口石狮外侧墙角下更有几丛牡丹，依红偎翠，娇艳欲滴。

    门口列站六个劲装大汉，其中一个为首模样的瞧见潇洒行来的唐靖雨，怔了一下，还是认了出来，抱拳一礼道：“见过唐少侠。”其余五人目不斜视，眼睛眨都不眨。唐靖雨还了一礼，并不答话，那大汉也不多言，说了句“庄主有请，唐少侠请随小得来。”说罢回身便走。

    一路行来，未见人影，唯有林木间鸟鸣啾啾，更让唐靖雨的心揪了起来。与慕容菲近在咫尺了，唐靖雨心里怦怦直跳。从未有一个女子，让他如此牵挂。从未有一刻像目下一样，让他产生一种渴望。

    真的能见到菲菲吗？唐靖雨自失的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剑身。绕过了那座熟识的跨院，那大汉并不回头，径直走向林荫深处。沿一条花径七转八拐，眼前豁然一亮，已是一碧春水展现眼前。岸边杨柳滴翠，垂苕拂水。水面波光粼粼，湖水清澈见底。沿湖岸绕行数丈，绿树掩映之下，却是一座八角亭子，飞角翘檐，白玉雕栏。亭中设一八仙石桌，四面各有一个石鼓圆櫈，并无一人。

    那汉子将唐靖雨引到此处，方回身抱拳道：“唐少侠稍待，庄主即来。”唐靖雨点了点头，抱剑瞧向远处水面，脑中一片空明。处身险地，唐靖雨反而镇静如衡。

    “啪啪”，身后传来拊掌之声，随之是慕容秋那熟识的声音，十分夸张的嚷道：“果然好胆色，老伯深感欣慰，哈哈……”唐靖雨缓缓回身，与慕容秋四目相对。唐靖雨面色沉静，不喜不怒，目光从容淡定。慕容秋眼神里的得意与揶揄之色刹那间荡然无存。唐靖雨躬身一礼，朗声说道：“慕容老伯一向可好？”

    慕容秋咳了一声，方笑道：“好！好！贤侄这边说话。”指了指凉亭，伸手肃客。唐靖雨忙伸手欠身道：“老伯先请。”

    两人进亭落座。此处凉风细细，远观湖光潋滟，近瞧满园春色，果然好个所在。花木丛中闪出四个娇俏的侍女。先献上两杯香茗，然后抬过两个朱漆食盒，将酒蔬果品铺排桌面，还有两碟精致的宫点。两人面前各放一个酒杯，执壶满上，然后躬身退后，离去。

    唐靖雨不知慕容秋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只打定了主意，静观其变。慕容秋满脸堆笑，双目盯着唐靖雨审视。唐靖雨只作未见，静静的瞧着绿柳丛中露出的一片红瓦出神。

    慕容秋出声笑道：“依贤侄看，此处风景如何？”

    唐靖雨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说道：“依小侄看来，花红柳绿，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小侄直疑置身江南。”

    慕容秋得意的一笑，指点道：“这片后花园，乃前辈先贤延请高手设计，匠心独运，巧夺天工，比如这个青云湖，上接山下流水，下通墙外沟渠，水质天然清冽，绝非寻常花园死水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