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够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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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始至终躲在阴影中的人上前一步，正待回话。 沈天策按着额角微微沉吟，末了不感兴趣的抬了抬手：“罢了，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阴影中的冷炎立刻将准备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公事公办的汇报楚家大宅传来的消息。 “楚家夜宴将在十五日后举行，沈夫人的意思是，您一定要去。爷，您的意思是……” 听到‘沈夫人’这三个字时，原本还神色冷峻的沈天策突如其来的动容，眉目舒展堪称温柔。 沈夫人，好一个沈夫人。 他沈天策这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女人，如梦靥般纠缠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 ——他的好母亲呵。 自他儿时起便不遗余力的亲自示范给他属于女人的阴狠毒辣，绵里藏针。 心如蛇蝎与楚楚可怜，完全可以是一个人的一体两面。 她太心高气傲，平生只不想做一个男孩的母亲，她想要的，至始至终，就只是沈夫人。 高高在上的，目空一切的沈夫人。 为了这个终极目标，她可以牺牲一切。 他并不是她唯一的儿子，只是一件用完即扔的工具。 只是这工具最近又有了别的用途，她一时扔不开手，便又要演出那些母慈子孝的戏码了。 他却委实懒得奉陪了。 随侍一旁的冷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不动声色的用余光去看。 初晨的朝阳下，沈天策半边身子坐在阳光中，另半边却是恍惚虚无了，他无意识的转动左手食指上做工精湛的蓝宝石指环，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落下恍若温柔的浅影。 他的眼神深沉幽暗，如坠深渊，光明萦绕在他周围，却是半点不能侵染。 那抹温柔在他刀砍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惊鸿乍现，竟是…… 见惯杀伐的冷炎指尖微微一抖，收敛心神，不敢再看。 ……异样的刺目。 与此同时，苏小柒拖着病体残躯勉强的挪出了富豪区，坐上计程车报了个非常陌生的地址。 下车之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勉强蔽体的衣物，一狠心将裙子撕裂到了大腿，直到粉红小内裤也若隐若现。 她顶着一头乱发和揉得红肿的眼睛，无视了司机色眯眯的眼神，镇定自如的下了车。 现场空无一人，四周弥漫的气味浓烈刺鼻，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摄像头立在早已废弃的篮球架上。 苏小柒只好苦笑，看来买来的录音笔和悄悄调成拍摄状态藏在包里的手机是派不上用场了，对方的手段终究比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要高杆的多。 她状若无事，简直不知羞耻的对着镜头展示了胸口处雪白皮肤上青紫的手痕，和带着欲望痕迹的红肿嘴唇。 无一不在暗示这些数字的来之可贵。 苏小柒坐在篮球架下，将用口红写了数字的纸条背过来，放在了离她不远却正好处在监控器下方的地方，握着手机等待父母的来电。 过路的拾荒者拖着蛇皮袋子，投来黏稠肮脏又别有用心的眼神，走出老远还回头来看，如同盯着腐rou的秃鹫般恋恋不舍。 在这样偏僻且少有人烟的地方，这样无疑是很危险的。 对方完全可以在抓住苏依依的同时，来人将她和纸条一起带走，但除此之外，完全处于被动状态的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电话声突如其来，回荡在这片无人区中，原本温柔的歌声不知怎的竟无比的声嘶力竭。 苏小柒猛地颤抖了一下，险些摔了手机，她匆匆扫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接了起来。 “依依说玩的忘了时间了，这几天看着瘦了不少，哎呀可心疼死我了，我们先去东来顺吃火锅了，好好给依依补补，你要是不上课也一起来啊。” 电话中传来苏依依催促撒娇的声音：“别叫那个书呆子了，我都快饿死了，她就是个吃食堂的命。” 然后是苏mama带着淡淡责备的声音：“依依，怎么和你jiejie说话。” “嗯，好的妈，你们去吃吧，我就不去……” 苏小柒的声音是如此干涸沙哑，她小心的咳了咳，不希望那边听出异样。 这般凄惶之时，电话中苏mama那原本冷淡的声线都显得无比温柔。 苏小柒自然不会将昨夜发生的一切透露哪怕只言片语，可即便是家人茫然无知的问候，也能安抚她千疮百孔的内心。 她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红的还要再说些什么。 电话中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苏小柒这才意识到，在苏mama嗔骂了一句苏依依后，就已经直接挂了电话。 她徒劳的举着有些发烫的手机，红唇无力地开合，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 清晨的寒风夹杂着垃圾场特有的腐臭气息，毫不留情的刮过苏小柒裸露在外的细嫩肌肤。 她迟钝的眨了眨眼，冰冷的双手环抱住单薄的肩膀，慢慢的在空地上缩成一团。 有些想笑，有些想哭。 勾起的唇角太过沉重，哭又没有体力。 可若是精神崩溃的倒在这里，她一定会理所当然的成为第二天报纸头条的无名女尸。 最后只好化为了一抹惨笑。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家人这样对待，聪明人早该心如死灰，可为什么，还是会心痛呢？ 孤身一人对上沈天策，付出一切救回苏依依的苏小柒垂着头想，大抵她终究还是不够坚强。 ……只是不够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