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不去
气氛一下有些沉闷，邵明阳瞥见桌上的水果，找着话题一般问道，“要不要吃苹果。” 她应了，“好。” 邵明阳便去外边找来了水果刀，又是选了苹果。他坐了下来，就在她的床畔，开始削皮了。他的水平一向都好，游刃有余。 蓝星夜看着他动作着，她开了口道，“今天我约了淑寒见面，我知道这瞒不住你，也不想瞒你。只是我让嘉英一开始不告诉你，你别怪她，都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我知道你以后会和淑寒结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们会组织新的家庭，有新的生活，属于你们的。” “可是城城已经生下来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孩子，哪怕你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儿子。更何况，他很像你，聪明可爱，大家都这么说。虽然你平时很忙，但是我看的出来，你还是很疼城城的。” 她喃喃说着话，他一直继续削皮，只是那动作越来越快，一只苹果，一眨眼就要被他削的干净。 他一下将那削净的苹果递给了她，打断了她的话语！ 蓝星夜平静接过了，她轻轻拿着苹果，寄语了平安幸福一般。 “邵明阳。”她不急着吃，只是开口呼喊。 他定住，瞧见她又动了唇问道，“你爱城城吗，你爱他么。” 爱么。 此刻，他只是沉静望着她，目光在对视着，她黯淡的眼眸里，依旧是清澈的光芒。 可是那最难的问题，到了此刻，却是瞬间变得简单而直接，那么的赤诚而直接。 那其实不过只有一个字。 邵明阳应了，“爱。” 蓝星夜专注地看着他，这一刻，只看见他眼眸如此深凝，夺定而肯定的光芒，她没有再迟疑，也没有再询问其他，千言万语都仿佛诉说不够，但是光是他这一个字，好似就已经足够了。 他这样的人，能说出这一个字来，已然是足够。 她缓缓笑了，那样的安然，那样的放心。她捧起那苹果，静静吃了起来。 “很甜。”她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 邵明阳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她在吃。 蓝星夜的食量并不大，只吃了几口，她就已经吃不下了。将苹果放到一边后，她喊了一声，“你帮我从这个抽屉里拿个东西。” 邵明阳有一丝疑惑，这是要拿什么。他还是顺从地拉开了那抽屉，只见里面有一些零星的日用物品，但是放在那些物品上面的，却还有一个文件袋，白色的绳子扣住了纽扣。 “那个文件袋，你拿出来。”蓝星夜又是吩咐，他便取出了文件袋。 看着他手里的袋子，蓝星夜道，“打开看看吧。” 扯了那绳子，将袋子一打开，里面抽出来一页纸张。再是拿起一瞧，邵明阳看的清楚了。 这是一份合同！ 竟然是那一份合同！ 有关于那一年的婚约，有关于城城的抚养权。 只是瞬间，就让他记起了从前，是他们离开了民政局后，前往事务所，在游子敬的鉴证下，签署了这样一份合同。此刻，白纸黑字还是如此的醒目，婚约为一年，一年之后蓝星夜可以自由选择离婚，而他不得干涉。并且，他也同时放弃城城的终生抚养权。 邵明阳捏着那纸张，关节有一丝泛青。 谁能想到，还未到一年，却已经像是走到了陌路。 蓝星夜轻声道，“这是那天我们去领证的时候签的，没有一式两份，只有我手上这一份，我们在上面签了字，你还记得吗。” 邵明阳点了个头，他如何能不记得！ 蓝星夜的手又是一伸，他便将纸张递给了她，她缓缓又道，“这一次，我相信你。” 在说了这句话后，蓝星夜当着他的面，将这纸张撕碎了，撕的那么破碎。 那些碎片又重新被装进了文件袋里，蓝星夜又是道，“你帮我拿出去扔了吧，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睡吧。” 蓝星夜躺了下去，替自己盖好了被子，更甚至是闭上了眼睛，“帮我把灯关一下。” 邵明阳木讷地关了灯，他又僵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了。 离开医院大楼的这一路，他默默行走着。直到上了车，直到车子驶离了医院，他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只是那文件袋，还拿在手里。 突然，耳畔响起当日在事务所里，他对她说：也许你会发现，嫁给我其实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一年后，你还能得到城城。 此时此刻，遥想当日，那话语真是可笑到至极。 得到了什么，她终究得到了什么。 邵明阳紧紧一捏那文件，猛地按了按钮，车窗自动降落，他扬手一甩。 那文件袋飞了出去，里面的碎片也一并飞洒而出，从车窗里面飞出白色的碎片来，像是落了一场白色的雨。 那么洋洋洒洒，散落在天涯。 ********************** 这天是周末，李姐一大早就带着城城来医院里探望蓝星夜。因为知道城城要来，蓝星夜特意为自己打扮了一番，更甚至是化了点淡妆，让自己的精神看上去好一些。 城城每天都有来医院，当然前提是蓝星夜的身体情况允许。小家伙聪明活泼，一张小嘴逗得蓝星夜一直在笑。他开始讲故事，那是从学校老师那里听来的，绘声绘色地讲说着，活脱脱就是个小演说家。 蓝星夜今天的心情很不错，精神也很不错，城城在她的身边道，“mama，我好想吃鸡翅喔。” “李奶奶没有给你做吗。”蓝星夜问道。 “有啊，可是我还是想吃你做的。”城城赖在蓝星夜身边道。 蓝星夜看着儿子，眼中有着向往，她想了想道，“mama还没有好，不能给城城*翅，不过可以带你去快餐店吃，要不要去？” “要！”不容多想，小家伙当然是高兴！ 蓝星夜于是便去请来了杨戬，杨戬本来是觉得不大妥，毕竟病情比之前要严重，只怕随时发病。蓝星夜却是请求，“杨医生，我很久没有带城城出去过了，就一次吧，一次就好了。我会让嘉英陪着，只要有一点不舒服，我们就立刻回来。” 城城点头道，“杨叔叔，我会乖乖听话的，mama要是不舒服，我就马上和mama回来，绝对不吵。” 邵嘉英也是保证道，“我会注意的。” 杨戬眼见如此，也着实不忍心，他答应了，“那好吧，你们去吧，不过只有一个小时时间。” “两个小时！”蓝星夜道。 “一个小时！”杨戬坚持。 “两个小时！” “……好吧，就两个小时！”杨戬退步。 “耶！”小家伙举起了双手，蓝星夜也是笑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不算多，开车前往最近的快餐店。蓝星夜牵着城城的手，一起去排队，然后带着他去选购他爱吃的食物。邵嘉英则是占了位置，就在那角落的座椅里看着她们母子。 买了满满两个托盘的食物过来，蓝星夜手上端了一份，城城手上也端了一份。 邵嘉英诧异笑道，“买了这么多。” “嘉英姑姑，这是你的，你喜欢吃鸡翅吗？我好喜欢吃的！还有薯条……”小家伙开始分食物了，他就像是个领导者，一一分派着各自的东西。 蓝星夜和邵嘉英相视一笑。 吃着东西，不时地聊着天，邵嘉英没有太说话，她素来就话不多。只是光看着蓝星夜和城城相处的画面，都觉得好暖。不单单是午后天晴的缘故，更因为这样的自然亲昵，不由自主的温暖。 三人一起吃完了快餐，走出了快餐店，瞧着时间还早，便在附近走走。这里是购物广场，有一条步行街，还有书店。蓝星夜带着城城进了书店里，为他买了好多书。出来的时候，两个大人手上提了厚重的口袋，里面都是书籍。 广场的中央，有让游人休息的长椅。周遭有小吃店，城城看见了贩卖冰淇淋的车子，小家伙喊道，“mama，我想吃冰淇淋。” 若是往常，蓝星夜是不会答应的，因为天太冷了，但是今天阳光还算灿烂，坐在这里也不会冷，蓝星夜道，“嘉英，你去买个冰淇淋吧，小的。” 邵嘉英放下了东西，她走向了冰淇淋车，往最后一站，排起了长队来。 城城和蓝星夜并肩坐在一起，小家伙晃着小腿，看着邵嘉英在排队，“姑姑还要排好久。” 蓝星夜轻轻搂着他，她轻声说，“城城，嘉英姑姑对你很好，是吗。” “恩！姑姑好疼我的！”城城点头。 “还有洛川叔叔，菱菱姑姑，之安舅舅，你的三叔，大伯，还有爷爷，谢伯伯，江伯伯，还有厉舅舅，他在国外，但是他也很喜欢你关心你，还有干妈，她最疼你了，还有李奶奶……”蓝星夜细数着这些人，把能说的都说了，只要她记得的，她全都给说了一遍，“城城，他们都对你很好，大家都喜欢你。” “恩！”城城高兴笑着。 “这么多人都喜欢城城，城城高兴吗。” “高兴！” “那也要听他们的话，知道吗？” “知道！但是我最听mama的话了！”城城撒娇地说，蓝星夜轻轻搂了他下道，“城城以后，也要听爸爸的话。” 城城睁着眼睛问道，“爸爸也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了！”蓝星夜立刻肯定回答，“爸爸他很爱很爱城城，特别特别喜欢你！” “真的？” “mama怎么会骗你？当然是真的，小傻瓜！”蓝星夜笑着说，城城的眼睛闪亮亮的，那是骄傲和高兴！ 蓝星夜目光柔和了几分，她又是问道，“那城城，喜欢白阿姨吗。” “白阿姨？爸爸的那个朋友吗？” “就是她，城城喜欢她吗。” “白阿姨长得漂亮，头发好长好长，而且她好会画画，画的好漂亮，她还说要当我和鱼鱼的老师，教我们画画呢！”小家伙开心说着，单纯的目光，“我喜欢白阿姨！” “白阿姨也喜欢你。”蓝星夜回道。 “城城，你的冰淇淋……”此时，冰淇淋买回来了，邵嘉英折返而回。 城城是喜欢白淑寒的，这让蓝星夜蓦然放了心。 两个小时的外出，很快就结束了，复又回到了医院里，杨戬来查房，蓝星夜一切安然，只是有些疲惫。她坐在了椅子里，盖了个毛毯，等着李姐来接城城回去，而她也要去治疗室接受治疗。 邵嘉英出去了下，她去接一通电话。 蓝星夜也让看护出去了，就只剩下城城陪伴着她。 蓝星夜拉着城城的手，继而又提起了方才在广场上的话题，“城城，你说你喜欢白阿姨，那以后你多去白阿姨家里玩好吗。” “好啊。” “要听白阿姨的话。” “好。” “城城，”蓝星夜顿了顿，她迟疑埋藏在心里的话语，还是说出了口，“以后也去白阿姨那里住吧。” “喔，mama也去吗。” “mama不去。” “那我也不去。” 蓝星夜不知道要怎么说，对着一个孩子，怎样才能让他了解，让他明白，她的声音都有一丝颤抖，却像是横了心一般，因为早说晚说都要说，“城城要去，因为，因为白阿姨以后要和爸爸结婚，他们以后会住在一起，就像以前，爸爸和我们住在一起一样。不过没关系，城城也可以过去，还在爸爸身边，白阿姨人好，又喜欢城城，城城也喜欢她，以后她会对你很好的……” 城城聆听着，他摇了摇头，“我不去，我要和mama在一起。” “mama，一直都在城城身边，但是城城，很喜欢爸爸的不是吗？以后，也要去白阿姨那里住。”蓝星夜拉着他的小手，轻轻地呵护住，更是轻声说道，“这样一来，城城就有两个家了，mama这里是一个，白阿姨那里也是一个。” “以后，就把白阿姨也当作是mama一样，喜欢她，听她的话，好吗？”蓝星夜柔声询问着。 城城却是使劲摇头，“我不要！” “我不要白阿姨当我的mama！我不要去她的家里住！我不要她和爸爸结婚！我不要爸爸离开我们！我不要！她不是我的mama！”城城倔强地反驳着，一双眼睛倔强的睁着，他坚决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