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谋思已行
谋思既已起了,自当事事皆是抓紧,慕容端若那儿已是得了秦疏酒所托,虽说当闻秦疏酒的谋思时,慕容端若面上是现了几分不喜之意,不过也如秦疏酒所言,即便再如何的不喜,他最终还是会帮秦疏酒办成。 秦疏酒的法子很是简单,所要牵连的也非其他无辜旁人,而是幽昭仪。如今六皇子已是落了势,再无重起的可能,郑皇后手下也就意味着没有当用的皇子,而那前朝又是风波不断。太子乃是立国之本,虽说璃清仍是当壮,可是早早的立下太子也好安定国根。也是因着太子之位久久不能立下,前朝因了这一件事已是禀了许久。 这一件事原就是郑太傅起的头,便是因了太多有关七皇子的谣传,郑太傅想着禀了璃清快些立下太子,便是如今册立六皇子为储君,也好杜绝往后所隐的不安定。郑太傅领了重臣禀求此事,明面上为的是立国之本,心中所望的自当是璃清册立六皇子为储君,到时皇子顺利登基,姜国的江山也算半数入了郑氏一族手中。 谁知这事到了最后竟会出了这等纰漏,连着耐心等待时机的性子都没有,六皇子过于求成反倒是坏了一切,如今璃清已对六皇子失望,禁于国子监的六皇子怕是再无册立的可能。而前朝之处因了郑太傅与百官的禀求,璃清好似也有松意的心思。 璃清若是松了意,太子之位怕也是定了,如今郑皇后手上又无可争之位的皇子,只怕郑皇后与郑太傅的心,自是焦急的。 对于郑皇后而言,如今最是要紧的便是寻了一位皇子,一位可尽快得手同时又能助自己夺了储君之位的皇子,宫里头的皇子本就不多,除了已是不中用的六皇子,便只剩下三皇子,四皇子以及七皇子可以一争储君之位。三皇子性子已是稳了,加之他乃林淑妃的心头rou,若是想要用了他,且不说要除去淑妃非一件容易之事,便是真的将林淑妃除了,三皇子也未必能顺乖的为自己所用。 毕竟老尚书的权势前朝仍未散尽,凭了林淑妃的母家,三皇子并不需了自己才能站稳朝局。便是贸然对三皇子下手,可能不得所盼反而埋下祸根,倒是对她而言更是不利,至于七皇子。 秦疏酒的七皇子,郑皇后更是不可能用,秦疏酒身后所藏的秘密,郑皇后也是清的,贸然用了七皇子,且不说往后会不会因了这一事惹了祸端,便是七皇子身上所流的那一半的血,便已足叫郑皇后忌惮。三皇子与七皇子,郑皇后皆不能用,唯一还能动了念想的便只剩下四皇子。 幽昭仪母家并非重权,六皇子还得用时储君之位与四皇子几若没了可能,可如今六皇子落势,七皇子又年幼,四皇子反是有了机会。若是想在储君之位上做了一争,四皇子必是郑皇后必拿下的人。 不只是郑皇后心中会这样想,恐是宫中之人只需叫人提点一人,便能明了其中根由。想要争了储君之位,郑皇后必要拿下四皇子,至于四皇子的生母,就显得碍眼了。 秦疏酒的心思可未见与郑皇后相差多少,便是心思皆是清的,见着郑皇后仍是无动手的意思,秦疏酒乃还坐得住,自当帮着郑皇后行了。 宫里头若是想要一个人的性命,说实的倒也不算极难,因是郑皇后落罪后虔心宫中愧思,倒也叫璃清起了怜惜之意,思极六皇子之事与郑皇后未有直接干系,璃清最终还是赦了郑皇后的牵连之罪。 皇后无责,宫中之权自当归了皇后手中,因是皇后重归尊位,宫中嫔妃自当入清宁殿叩安,便是幽昭仪也不例外。因了六皇子落责,四皇子如今也是有了机会的皇子,为了皇儿可争得这难得的机会,幽昭仪到也动了心思,想借由皇后娘娘之手扶了四皇子上位。 她母家权势不足,若是仅靠自己必然拖了四皇子,倒不如求了郑皇后庇护。没了六皇子,想来郑皇后也是急需一名可用的皇子,四皇子此时正是极好的机会。 郑皇后母仪天下,不若何人登上龙位皆当奉她为嫡母,幽昭仪意也是明的,只要皇后娘娘能帮四皇子夺下储君之位,她这位生母必是何事皆无求了。只是嫡母与生母毕竟不能相当,纵然幽昭仪有了为儿一切皆可退居的心思,可是有她这位生母在,总叫人觉着四皇子不若所盼的那般听话。 要叫皇子听话,最重要的便是断了他全部的退路,没了生母,也没了后头的倚靠,想要争夺一切,四皇子便只能乖乖听了郑皇后的安排。 幽昭仪,最终还是没了性命,一碗羹汤,一夜之间,人说没也就没了。取一个人的性命,对于慕容端若来说算不得难,横竖幽昭仪也曾经起意想要害了七皇子,便是如今要了她的性命,也算是报了仇怨。 好生生的,幽昭仪说没便是没了,知了这一件事的四皇子自当深痛,便是璃清那儿也当审个究竟。 烟玉宫的宫婢怎的也不会想到,好生生的宫中主子竟是过了一夜就没了性命,第二日起了晨,因是至了平素幽昭仪起身的时辰仍是不见寝内有动静,烟玉宫的宫婢也是疑了惑,便是入了寝内查看。谁知这才至了床榻掀开床帐,宫婢当即便叫帐内的一幕惊得失了魂魄。 当时便叫幽昭仪躺在床榻中,七窍流血已是没了气息。 幽昭仪死得甚是蹊跷,此事自当惊动圣上,便是这等下毒害了妃嫔的恶事,如何不彻查清明。烟玉宫的宫婢们自是逃不得一番质审,便是齐齐伏跪于殿堂之上,求了陛下宽恕。 幽昭仪之事,必当严查,痛失生母的四皇子也是跪求璃清彻查此事,定要还了幽昭仪一个公道。 坐于殿堂之上已是怒了心,璃清怒审躺下所跪的宫婢,便是严询近来烟玉宫所行的一切,便是这般重询之下,倒也询出了一些大概。幽昭仪乃是一宫主位,九嫔之首,烟玉宫内自有亲赐的小厨房,便是平素的一切吃食皆是小厨房亲办的。昨儿晚膳时幽昭仪所食的吃食与平素并无不同,便是一切都是照常如旧,若是要说何事与平素不同,便是晚膳前幽昭仪叹道,说是想要尝了尚食局近来所制的血燕羹。 血燕乃是稀罕之物,每年宫中上贡统共也就那些,平素时若非位份高的嫔妃,是罕着能吃得的。幽昭仪近来的这段时日常至清宁殿走动,也是偶的几次承了郑皇后恩赏,便是留于清宁殿内一道用膳。 皇后宫中的膳食自当非一般宫寝可以相比,也是品过皇后宫中的膳食后,幽昭仪便喜了郑皇后宫中的吃食,尤其是那一道血燕羹,幽昭仪更是甚喜。当时也是问了,询着血燕羹的厨子可是皇后宫中的厨子。便是从郑皇后口中得闻厨子不过是尚食局新来的,因是有了一手的好厨艺加之各宫妃嫔皆是喜了他的菜,郑皇后也就未要了他,而是命着他每日做一道菜送入清宁殿,也算是给了宫中嫔妃的一道恩赏。 那厨子所做的菜,甚得嫔妃喜欢,便是郑皇后也算是喜的,那日巧着因宫中刚贡入新鲜的血燕,故而尚食局便往清宁殿送了血燕羹。血燕羹味是甚美,叫幽昭仪喜至了骨里,便是昨儿不知怎的竟是起了心思,倒是命了尚食局制了一份送去。 尚食局送了一份血燕羹,当晚幽昭仪便没了性命,世间岂有这等凑巧之事,便是因了血燕羹,璃清也是押审了尚食局的厨子,对于这一件事,尚食局的厨子也是什么都不知,他岂会想到自己不过是遵了吩咐制了一份血燕羹,幽昭仪的命就没了。因是叫护卫押入,厨子心中也是惊恐的,当是直喊了冤枉,道言自己冤了。 厨子与幽昭仪并无恩怨,便是这厨子素来本分,老实敦厚,也不似那等有胆量害了妃嫔性命之人。也是因了这一件事事关皇子生母之死,连着平素少语的林淑妃也不得不出了声,便是看着殿下伏跪的厨子,林淑妃问道。 “幽昭仪便是因了你的血燕羹刚才没了性命,此事真与你无干?”也是询后厨子当忙喊了冤枉,叩求回道:“娘娘明察,这一事真不是俺做的,就算是老天爷多俺一百个胆子,俺也不敢下毒害人啊。” 厨子一口乡语,便是开了口便知此人敦厚,这等敦厚之人确是难叫人疑了这事是他所为。便是看着厨子已是惊得面色都惨了白,秦疏酒也是询道:“你莫惊慌,陛下圣明,此事若是真与你没了干系,陛下定然不会降罪于你。便是好生想想,这血燕羹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旁人碰触。”
厨子直言这害人的毒非他下的,可是幽昭仪又确确实实是中了骇毒没了性命,既是有毒,自当有那下毒之人。秦疏酒也不望平白冤了个无辜之人,便是明了厨子好生想想,当时尚食局内可还有旁人碰过送与幽昭仪的血燕羹。 秦疏酒此语甚是轻柔,倒也叫厨子定了几分心,当下便是伏于那儿奋思想着,厨子一面急思一面抖颤着身子,便是因了秦疏酒那一番轻询,厨子忽是记起一件事,随后说道:“俺记起来了,当时皇后娘娘边上的闵烟好像也在。” 厨子这一番话,倒是说得急了,不过这样的话刚刚出了口却叫殿中众人的心直接顿提上了心头,厨子道言当时皇后宫中的婢子也在尚食局内,这清宁殿可与幽昭仪之死有了干系。便是因了厨子这一番话,璃清当是移眸看着郑皇后,而后询道:“当时你宫里的人也在尚食局?” 因是询后郑皇后忙是起了身,随后欠身禀道:“回陛下,当时臣妾宫中的婢子却在尚食局,不过近来臣妾宫中婢子也是常入尚食局。因是臣妾喜着这厨子所制的菜色,又不愿因了各人之喜将其要入清宁殿,故而就命了宫婢每日上尚食局取了。今日至了那儿,恐也是凑了巧吧。” “凑了巧?既是凑了巧,刚才朕询之时你为何不说?” “臣妾近来每日皆是命人上了尚食局,陛下方才问询臣妾也是一时未记起,故而未答,还望陛下恕罪。”幽昭仪出事之时,她宫中的婢子正好也在尚食局,这等脱不得干系的事郑皇后怎会自个招了。倒也没有想到这厨子平时瞧着一股傻劲,这个时候倒是记起事了,也是因了他忽道出的这一番话,郑皇后忙是叩了罪。 原是叩了罪,便是盼了这一事可以这样过去,莫将幽昭仪之事与她扯上干系,谁知这厨子竟是个麻烦的主,道了这事也就算了,竟还禀了另一件事。 因是记起,故而事也算记得清明,当是厨子再道:“陛下,俺记得当时那个闵烟好像动过俺做的血燕羹。” 旁的或许还能几句话便是带过,可这一句,足够叫宫中之人皆是动了心思,当下璃清的眸眼更是瞬沉。看了郑皇后的眼中显然多了几分猜思,璃清询道。 “你宫中的婢子碰了送入烟玉宫的血燕羹?可有此事?” 这一事是真出了郑皇后意料,也是因了厨子那忽然道出的一番话诧了愣,便是愣后郑皇后忙道:“陛下,这是否何处错了?臣妾宫中的婢子碰了送入烟玉宫的血燕羹?怎会有这事。可是这厨子记错了?” 因是话落郑皇后立即看向厨子,眼中满是怒询之色,凛眸看着厨子,郑皇后厉语说道:“你个厨子,竟敢诬言陷害本宫,本宫宫中的婢子碰过送入烟玉宫的血燕羹。你这话,莫不是意指本宫命了人,刻意害了幽昭仪的性命,如此诬告之语,你可知罪。” 这一件事如此听来,幽昭仪之死分明与她脱不了干系,也难怪郑皇后会起了怒意,直接出语呵斥。呵斥之语,自当厉的,便是殿下所跪的厨子,因着郑皇后这一番厉喝也是不敢再言,当下便是连着叩拜,求了皇后娘娘饶恕。 此事若与郑皇后没有干系,郑皇后此时的厉喝到叫人觉了几分欲盖弥彰,当下璃清已是正眸厉审,便是一番甚视之后璃清说道。 “这一件事与你是否有干系,审了便是清了,至于你那宫中的婢子当时是否碰了送入烟玉宫的血燕羹,便是为何碰了,命人押了询询,也就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