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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太液行宫

    太液行宫虽然依山伴水,暑气可叫这山吹出的风散去尽半,不过行在外头人还是会觉得闷热,这落了脚才刚进了自己的宫寝,苏蝶便坐不住巴巴的赶了过来,这一赶倒是又叫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刚入了蕊浴宫帘儿便赶忙将那桌上的凉茶端奉上前,随后把手中的团扇顺带奉上,而苏蝶边上的初濛也是接了团扇为苏蝶扇起风来。

    身边凉风阵阵袭来,她又接了帘儿的凉茶一口饮下,这才略觉得自己缓过了一口气,坐于椅上正由初濛替自己扇风去热时秦疏酒也从里头走了出来,这一出来便看到苏蝶坐于椅上,一面以袖不住给自己扇着风一面说道:“这天着实热,闷烧闷烧的,还是你这宫里头好啊,依靠这湖水到也比我那宫里凉快多了,赏了这样一处极好的宫寝,看来陛下还是记着你的。”

    相较于苏蝶的冰雪宫,秦疏酒的蕊浴宫才算得是冰雪天地,铜皿内的凉意在加之湖水上吹来的凉风,不多时苏蝶这一身子暑气也是散了大半。看着苏蝶那一脸羡慕的模样,秦疏酒倒也是到了她的边上坐下,随后说道:“若是jiejie喜欢疏酒这儿,到不如搬来,这儿依靠着湖水的确是凉快不少。”

    “搬来这儿?”叫秦疏酒那样一说苏蝶显然也是心动的,只不过心动之后却是摇了头,苏蝶说道:“搬来你这儿?还是算了吧。”话语之中带了几分闷气的语调,听闻此番不对的口吻后秦疏酒便忧了心询问道:“jiejie这话,可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还能发生什么?不过是还叫那丽德妃记了过错罢了。”

    方才行来蕊浴宫的路上苏蝶倒是遇上了丽德妃,丽德妃最是个坐不住的主,这才方到太液行宫便更了衣打算上太液行宫后头的林中骑马,谁知这起了的念头却叫她在庭院中遇到了苏蝶。

    虽说苏蝶记了秦疏酒的叮嘱也明了身份上的尊卑,礼面上是服了小陪了罪,不过丽德妃瞧着她的那一双眼,到还是透了几分的寒意,倒是叫她这心中不免几分担忧。之所以不愿过来住,倒也是忧心着万一丽德妃因宇文浩的缘故而陛下的免责觉得未解气,太液行宫内借机再罚自己也免得牵连到秦疏酒。

    苏蝶的心思秦疏酒也是明的,心中一阵略喜却也只是摇了头,秦疏酒笑着叹道:“jiejie你真是多心了,丽德妃虽然性情孤傲也是冷眼瞧看宫内的妃嫔,却也不是那等记仇之人。既然jiejie已经领了罚清扫过露亭,想来这一事也算是过了,再说jiejie可是陛下亲自免的责,这陛下的圣旨就算丽德妃心中再如何的不情愿也是不好明着抗旨。所以jiejie大可放心,这太液行宫内想来丽德妃也不会就之前那事为难jiejie。”

    “照你这样说倒也得了理,只是咱行事还是担心些好,丽德妃的脾性公中谁人不知,若是真的不顺心只怕陛下那边也只能装了没看到。再说了,西北战况近日连连得胜还是谨慎些方才是好的。”一番话到叫秦疏酒看出了苏蝶的长进,却也是多了几分的欣然,当下便不再强求便是笑着应道。

    “既然jiejie这般替疏酒着想,那疏酒也就应了jiejie的心思万事谨慎一些。”轻了声应着,秦疏酒说道,说着此话时她的迎对上苏蝶的视线,对上之后方是一笑而后说道:“宫中妃嫔虽大多互称姐妹,可如jiejie这般心系meimei的却是罕有,蒙jiejie多番照应疏酒在宫中方才得以保了平顺安康,jiejie是真待着疏酒好的。”

    便只是看丽德妃这一事足见苏蝶是实心待着自己,秦疏酒不免由心说了几句,倒是苏蝶听了她的话便豪爽笑道:“我虽然性子也是莽的,不过这宫中的一些道理也还看得懂,再说了你我有缘自当掏心掏肺。我自幼皆是一人得长,虽说边上将帅陪着,可终归没个同胞兄弟姐妹,如今识了你,你我姐妹相称,若是我不心系你那还能系谁。”

    苏蝶是独女,也是儿时一人寂寞怪了,如今在宫中识了秦疏酒这样一个姐妹自当奉了真心,秦疏酒虽是有着自己的盘算,可是待苏蝶却也几分真意,当下便说道:“蒙了jiejie抬爱,既然jiejie先开了口那么疏酒也就不藏掖了。疏酒虽上头还有个长姐,不过自幼两人分为两处养着倒也没几分情面。如今刚回了京都便入了宫更是话都没说上两句,两人虽名为同胞姐妹可事实上却也无多少情分,疏酒本也是个寂寞之人,如今有了这缘分识了jiejie,倒也是上苍对疏酒的眷顾。”

    此话言之切切瞧看这到不像是虚言,也是叫苏蝶听得心中一阵响和,倒也升起了几分儿时的顾忌,当下便正了色说道:“你我姐妹既有缘日后宫中必当相互扶持,疏酒放心,以后在宫中我必定护你周全。”

    有了苏蝶这一番心意,秦疏酒也是心领了,当下便是笑应着谢了。这谢过的话当然引得苏蝶不痛快,在她眼中若是姐妹这一番谢总叫人觉得言重,当下便示意秦疏酒以后莫要这般。在得了秦疏酒的应后苏蝶这才说道:“不过说道宫中姐妹,师师到也是待咱们真心的。”

    “师师吗?jiejie怎突然提及师师了?”

    对于翁师师,秦疏酒虽算不得提防,不过倒也觉得那人不似她面上瞧着那般懦弱软绵,这谈情之时见苏蝶忽提及翁师师,她便惑问了,而苏蝶也是照了心声点着头说道:“先前她刚得了陛下的恩宠好一段时日未上钟碎宫还同咱们说话,当时我还寻思着是不是恩宠有了,咱们这姐妹情分也淡了。没料想这一次叫丽德妃责罚,倒是她冒了便牵连之险给咱们送来绿豆汤解暑。丽德妃那脾性宫中既然敢于忤了她的意,若不是真当咱们是姐妹,师师又岂会做如此顶风之事。”

    送绿豆汤解暑正如苏蝶说的那般,若是一个不慎的确会害得翁师师同她们一块受罚,翁师师那一番倒也看出了她还是有几分情意在。对于翁师师,苏蝶倒是收回了之前自己的一面之念。倒是秦疏酒,虽然面上还是笑应着,不过心里头该留的那一分谨慎也是没消。

    这一提到翁师师免不得就要想着她,苏蝶说道:“说到师师也不知她理妥当没,到现还未来会不会是宫里的事还没安排妥当。”

    虽说这寝宫的是行宫的内侍们一早便安排得妥妥当当,可每位入了殿的妃嫔总有自己的喜好,倒也还需在耽搁些时候。翁师师的若慧宫本就较于偏僻,行入时便需较其他妃嫔多费上些时候,现在事还未理清到也属常。她们是无事坐着闲聊又觉得有几分闷,如今提及翁师师到也思了去看看她,顺道瞧瞧这皇家避暑的太液行宫是个怎样的好地方。

    苏蝶便是坐不住的,就算刚受了丽德妃的罚前一刻还正着色觉得自己该收敛几分,后一刻便又给忘了。总是这般坐着却也无趣,再加之刚来了这儿也的确得熟悉一下周遭的一切,叫苏蝶那样提议之后秦疏酒也是有了这一番的心思,便也就应了。

    秦疏酒这才刚点了头应下苏蝶便立马起了身,随后唤了初濛便要离宫而出,苏蝶先一步行出去秦疏酒随在后头,这才前了一步忽记起一事的她顿了下,随后看着帘儿说道。

    “帘儿,一会儿得空便遣个人往膳房报一声,便说为我与jiejie备下的解暑的果子不用送来我们这了,直接送去若慧宫。”夏日的冰可是稀罕物,虽说她们乃是皇室后妃,不过也不得这般的暴遣天物,便直接送去若慧宫也免得来来回回的折腾等着那果子再送去后已是没了透凉之感。

    秦疏酒的吩咐帘儿自当记下,当即便应了一声“记住了”,等着吩咐道完后秦疏酒这才出了宫随着苏蝶一块往若慧宫方向行去。

    璃清的确是宠着秦疏酒,赐她的寝殿也算是这太液行宫数一数二凉快之处,因伴着水可降大半暑气,在加之冰透着凉。原些在殿里头还不觉得这般烧热,可是出来之后行了几步,倒是酷热不少。防着自己叫暑气煞到,苏蝶那手上的团扇可是半刻都不敢停的,这才行了几步人到有些悔了,到也在一旁怨道:“早知这外头这般暑热,倒不如好好在宫里头呆着,也免去这一番罪。”

    这提议出来的人是她,如今这般抱怨的也是她,见她那一番的委屈嘟囔秦疏酒也是笑道:“jiejie方才可不是这般说的,那气势倒是全然不将暑气瞧入眼呢。”

    叫秦疏酒这番调笑苏蝶那儿也是闷了,手上的团扇又是连晃了几下,苏蝶躁烦道:“那屋里头哪会晓得外头的烧热,若是知晓我可定然不会出的。早知还不如在里头等着,反正师师若是一切理清自当会来,我们何必出来受罪。”

    这话也是她,在边上听听也就算了,若是翁师师人也在旁侧,只怕心中会有些不舒坦,苏蝶是用了心待翁师师,不过她那一张嘴却总是由了自己的性说话,秦疏酒倒也担了她在不知情时伤了情分便是应接说道:“虽说师师事毕后定会来寻咱们,不过咱既然无事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再说了,师师的身子骨也算不得强健,虽说这太液行宫不似宫里头那般闷,不过总叫师师前来寻我们到也不妥。她终归就是个文官的女儿,身子上可比不得jiejie强健,jiejie乃是将帅之后,难不成觉得自己逊于文官之女?”

    武将最受不得的便是这般挑衅的话,苏蝶的性子多承于镇国将军,将帅的硬脾气也是有几分的,叫秦疏酒这般笑着调侃之后倒也是较起劲来,便是应道:“我堂堂一将帅之女难不成还能输于文官的女儿?疏酒你这一番话我可觉得不中听了,倒是给我候着,今儿我还真同这日头较了劲了。”当下便是一番的豪言壮语,却也叫人觉得好笑。

    秦疏酒只是言语上激一下,可没真打算挑衅苏蝶,见她这样倒也觉得目的达了,便是只笑不答,本是想着这样就搪塞过去随后一同去若慧宫,谁知这苏蝶的豪言壮志才刚说完秦疏酒还未赔了不是,便是听人笑道。

    “好端端的蝶儿怎就突然要同这日头较劲?莫非是这日头何处招惹蝶儿不快不成?”

    这番笑语刚刚落入耳中,二人便忙着收了色随后朝着那声源的方向前去,齐齐欠了身行了礼,二人一道拜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圣安。”此叩拜之礼行完之后便有看到璃清边上随侍的候贤妃,二人再次礼道:“臣妾参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万福金安。”

    礼行之后璃清道了“平身”随后便续了方才的话问道:“这礼便不用多了,只是在暑气正盛你们二人怎在外头?不在宫内歇着?”璃清的话方问完苏蝶便应道:“禀陛下,我与meimei正打算往若慧宫看看翁meimei。”

    “若慧宫。”应了一声记起了这一次太液行宫避暑也带上了翁师师,璃清轻应道“原是前往若慧宫”随后倒也没在说什么,反而是看着苏蝶说道:“既是前往若慧宫,蝶儿方怎说同那日头较了劲,可是那日头何处欺了朕的爱妃,若是真有此事蝶儿倒也同朕说,真必然帮你做主。”

    那话自然是说笑的,不过也看出了璃清待苏蝶的情谊,当下倒也叫苏蝶不好开口说了,见苏蝶错开了眼像是因璃清这一番调笑而微红了面颊,璃清到也是笑了随后看了秦疏酒说道:“既然她不乐意说与朕知晓,若不然就疏儿说,如何?朕到真想瞧瞧这日头怎样招惹了朕的爱妃,叫她那般的不舒坦。”

    日头当然是处处招惹了苏蝶,既然璃清问了秦疏酒便也就如实答了,欠了身顾不得苏蝶那一眼的阻拦,秦疏酒笑道:“禀陛下,若是真要说的话倒也不是日头惹得jiejie不快,不过臣妾。”

    “你?”见秦疏酒这么一说璃清倒也奇了,便是问道:“你最是听话懂事,如何会叫她不快?”秦疏酒应道:“jiejie方才觉得天闷悔了离宫,臣妾不过是提到宫内时即便比这天还要热上不少那翁meimei也可离宫前来与我姐妹两谈心,倒是顺带的调笑jiejie比翁meimei弱了。没想到jiejie却是较了真,倒是豪言要与日头较上,断断不输于它之下。”

    “竟是为了这般便置了气。”可是叫苏蝶的这一番心思逗乐了,璃清看着她的眼中显然多了好几分的喜意,便是晃摇了头说道:“蝶儿你这性子实在。”一番笑过之后便是眸中都含了笑,璃清说道:“真真是叫朕不喜都不成,宫里头谦和的妃嫔太多,却是你这样入了宫还不失了本性的,实属难得。”

    大喜之下才有如此的叹赞,不过也如璃清所说,这宫里头的妃子最讲究的便是卑和谦顺,蕙质兰心,像苏蝶这般一如持有真性情的也实属稀罕。见惯了身边的和顺,这般的妃嫔才更叫人忆起当年年少时的轻狂。

    璃清的赞赏苏蝶自当谢恩,谢过之后便是看着璃清随后说道:“父帅征战沙场,臣妾乃父帅之女怎能屈于这区区的盛夏日头。”

    “果然如镇国将军一般豪迈。”璃清喜的便是如此,见苏蝶这样一说更是点了头笑赞说道:“那赞完之后却是回了头看着候贤妃随后说道:”虽同为武将之后,不过爱妃这一点可就比不得蝶儿了。”

    辅国将军之女候贤妃虽生于将帅之门,却是半点武学都不懂,只是修得一身婉婉贤良,若是以德品自当是胜过苏蝶,不过要讲那武将之风可就逊色了。瞧见璃清那样一说候贤妃便是娇笑着应道:“臣妾自幼不曾习过武,自然没了meimei身上的朝气,也是叫陛下见笑了,也辱没了将帅门风。”

    “说是辱没也是过了,不同脾性自然也是样样不同的,你有你的好,蝶儿也有蝶儿的过处,只不过是瞧着现在的她到也叫朕记起以往沙场之事。蝶儿的脾性,若是生为男子必定如其父,可谓姜国建功立业拔除边境之乱稳我姜国安定。”

    夸赞,璃清在夸赞苏蝶,只是他的夸赞却叫秦疏酒心惊了。

    陛下可以用任何的词汇夸赞他的女人,可以说妃嫔蕙质兰心也可赞其平顺贤和,甚至可以说其是自己一生难寻的交心之人,却独独不能赞其若为男子必可平乱巩捍江朝。这般的夸赞不是在称其人,而是在赞其父,其族。

    璃清究竟藏了何意?

    秦疏酒心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