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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幽老

    就算是真的确定了这是一个人,他也不敢在这里逗留了,这高高的荒山之巅,黝暗的林子里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玩意”,估计正常人没有谁会愿意呆在这儿。

    陆韵锺用力拔了一下自己的右脚,竟然没有拔动,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老人家有这种爱好,用这种高明的方法乘凉,实在是打扰了,您能不能放开我的脚,我这就走。”

    “你这个年轻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不但踩我的手,还踢我的头,更可气的是:看见我老人家被埋在地里,不想办法解救,竟然还一门心思要走。”

    陆韵锺心中暗道:“说的也对。”

    于是他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要不,你放开我的脚,我这就想办法把你给挖出来。”

    “不用了!我老人家在这里埋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也不急于这一会儿,你要是真心道歉,就坐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陆韵锺此刻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于是就挨着那人的肩膀坐了下来。

    由于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这里日照不足,地上还比较潮湿,枯枝败草较厚,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人身周的地面,泥土的颜色不是特别新鲜,很显然他不是刚埋进去的。

    “看样子他说的不是谎话……”

    陆韵锺正在暗自琢磨之间,那人开口说话了:“喂!你叫什么名字?刚才鬼叫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阴森森的。

    陆韵锺侧头望着他,两人此时的距离较近,他分明看见这个人的脸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犹如枯树的老皮,一头灰不灰、白不白的头发,像乱飞的蓬草一般垂了下来,遮盖住了他的小半张脸,分辨不出他到底有多少岁。

    最为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细小而狭长,隐隐放出绿色的光芒。

    陆韵锺心中暗凛,下意识地将身子向旁边挪了挪说道:“我叫陆韵锺,就住在这‘落云宗’内,老人家您怎么称呼?”

    那人闻言,忽然瞪大了一双细眼,狠厉地盯着他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想抓住我老人家去领赏?”

    看着陆韵锺满脸迷茫的样子,那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得,点头自语道:“也许我错怪你了,不过你小小年纪干嘛跑到这荒山野岭上鬼哭狼嚎的?”

    他的这一番话,立时勾起了陆韵锺的伤心事,他低垂着脑袋无力地说道:“为什么蒋铁山他们都可以结成元丹,能发出元力;而我却不行?为什么他们就可以练成‘无回拳法’我练不成?我真的不甘心!”

    他的脸因痛苦而变得扭曲,右手不住地扯着地上的青草。

    “把你的左手伸过来。”

    陆韵锺愣了一下,随即依言将手伸了过去。

    那人放开了握住陆韵锺右腿的手,一把将他的脉门扣在手中。

    他的手看上去很白皙,而且手指修长,有点像女人的手,一阵冰凉的感觉透入了陆韵锺的手腕,他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稍待了片刻,那人摇了摇头,对着满眼期待的陆韵锺说道:“你这个体质,想要结成元丹有点难。”

    听到这个结论,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感到非常失望。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韵锺一把反抓住那人的手激动地说道。

    那人说道:“你的丹田跟别人的形状差不多,都是呈漏斗形。”

    陆韵锺闻言喜道:“这么说我有希望能结成元丹了?”

    那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不过,你的丹田却是倒着的漏斗,上面细,底下粗,简直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啊!”

    “你想想看,一般人的丹田底部几乎都是封死的,体内的元气很容易就聚集起来,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就可能结成元丹;而你的却不行,不管有多少元气都会从底下漏走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结成元丹的原因。”

    陆韵锺在很早以前就听父亲说过自己不能结成元丹,至于到底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现在听了眼前这个人的分析,这才彻底明白。

    “那、那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陆韵锺焦急的说道。

    那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要将你的丹田的底部给堵上,也就是说给它做个底,自然就行了,不过……”

    “不过什么!”

    陆韵锺瞪大了双眼,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不过这一点我做不到。”

    “那么谁能做到?”

    那人目光闪烁,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只要努力去找,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陆韵锺双手抱膝,失望地望着天。

    “年轻人,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强吧!何必这么执着呢?

    对了!

    “刚才你说的什么‘无回拳法’是怎么回事?”

    好在这些年来他已经失望过很多次了,现在听说还有办法补救,这本身就是一个好消息,陆韵锺心中暗道:“等着父亲回来,一定要他多探查一下这方面的消息,说不定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听得那人问起“无回拳法”,他满怀崇敬地说道:“这是本宗吴长老今天刚教的拳法,简直是威猛无比,可惜我没有元力学不了。”

    那人忽然“哼!哼!”地冷笑了两声说道:“威猛无比?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我怎么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什么‘无回拳法’?”

    陆韵锺除了父亲,最崇拜的人就是吴长老了,现在见他如此轻视吴长老所教的‘无回拳法’,心里感到很不痛快,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服气,你要是会使的话,就练两招给我看看。”

    如封似闭

    听他这么一说,陆韵锺立时来了精神,一骨碌站了起来,说道:“好!我就练一招给你看看,也好让你长长见识。”

    今天,吴长老在教授门宗内弟子的时候,他的一招一式都印在陆韵锺的脑海里,此时他摆开架势自然而然地一记“起手无回”使了出来,除了气势上弱了很多以外,形和神都像极了吴长老。

    陆韵锺收了拳势,斜眼看着那个人,心中暗道:“怎么样?够厉害吧!”

    没想到那人忽然伸出两只手,一面不住地拍打着地面,一面哈哈笑道:“就这种招法还敢说什么威猛无比,简直笑死人了!”

    见那人如此轻视“无回拳法”,陆韵锺气的脸憋地通红,他大声说道:“你笑什么!这套拳法哪里不好了?”

    “小子,只能说你根本就没有见过真正的拳法,不服的话,我来教你一招,保管破掉你刚才那一招。”

    对于他说的话,陆韵锺根本就不相信。

    “小子,我没法演示给你看,就用嘴说给你听,这一招叫做‘如封似闭’,你先半蹲马步,两只脚尖向里,呈内八字形。”

    陆韵锺依照他的话摆出了那个姿势。

    “好,就是这样,你的悟性还不错,左手变掌,从下往上穿,左脚向前迈出半步,右拳顺势击出……”

    “如封似闭”虽然只有一招,却暗含了十几种变化;任是陆韵锺聪明无比,而且还在那人的指点下,他还是花费了小半天,才把这一招给学会了,根据这招的动作特点,他觉得好像还真的是“起手无回”的克星,心里不由地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就这招,你去找那个什么蒋铁山试试,在他不用元力的情况下,你必胜无疑。”

    “好!明天我就找他较量一番,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克制住他。”

    话虽这么说,陆韵锺的心里不由地多了几分期待。

    那人翻了翻狭长的眼睛说道:“当然是真的了,难道我老人家还能骗你?别说他一招‘起手无回’就算是十招八招,你就用这一招保管好用,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对他说是我教你的。”

    陆韵锺惊道:“不会吧!就算是别的招法,我就用你这招‘如封似闭’也好用?”

    “那是!不信你一试便知。”

    陆郁锺被他说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时就找到蒋铁山去验证一番。

    “记住了!千万别说是我教你的,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那人的眼中露出一丝严厉的精芒。

    他也不想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

    “好了!我老人家也教你了一招拳法,你是不是也该为我做点事情了?”

    陆韵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说道:“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那人的右手摆了摆,忽然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近一尺半长的短刀,陆韵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大半步。

    “怕什么?难道我老人家还能杀了你不成?要是那样的话,刚一见到你,我就动手了。”

    陆韵锺一想确实有道理,于是不好意思地靠了过来。

    “你出了树林往南走大约四五百米,有一片竹林,拿着这把刀,砍一段半米左右长的竹筒,然后到‘玉粉树’下,将树皮剥去,它自然会有树汁流出,你接一筒来给我。”

    “记住一定要接一满筒才行。”

    “玉粉树”陆韵锺当然知道,这种树的树汁极多,不过味道又苦又涩,实在不是解渴的好东西,不知道这个人要它干什么。

    陆韵锺也没多问,伸手接过了短刀,他发现那人右手的手指上带着一枚黝黑黝黑的戒指。

    “喔!那一定是储物戒指。”

    他一点也没有感到奇怪,陆韵锺的父亲也有一枚这样的戒指。

    “小子,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不信你摸摸自己的右腿,是不是感觉有点痒?你要是敢私自跑了,不出五天你的腿就会烂掉,不出十天就会烂到你的腰……”

    “你!”

    陆韵锺惊诧地看着他,现在回想起来刚才他抓住自己右腿的时候,好像真的感觉到轻微地疼了一下,没想到,他在刚见面的时候就给自己下了独。

    陆韵锺刚才还对他教自己一招“如封似闭”心存感激,此刻,顿时对这个人的印象打了无数的扣折。

    “嘿嘿!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乖乖地回来,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那人一双细眼闪烁不定地看着陆韵锺,在他的观念里:只要付出了就必须得到回报,更何况打从刚见到陆韵锺的第一眼起,就开始打这个少年的主意了。

    陆韵锺当然不知道自己早就落入了别人的榖中,更不知道这个世间人心险恶,门宗里的人对他都惟命是从,他宛如天上的月亮,众人都捧着他,哄着他,单纯的陆韵锺就算是刚才被人下了独,此刻他的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埋怨之意。

    他提着短刀出了树林,竹林和“玉粉树”他当然知道在哪里有了,毕竟这里他以前也是常来的。

    竹林里的竹子普遍比成人的脚脖子还要粗上两圈,质地坚硬无比,陆韵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成一只半米多长的竹筒,“玉粉树”里的树汁倒是不少,他只接了三四棵树就将竹筒给接满了。

    陆韵锺小心翼翼地抱着竹筒回到了树林,还没有走到那人的埋身之地,忽然听到一阵阵嘶嘶的声音,听到声音他的心里一凛,从声音上来分析,他判断附近一定有一条剧毒的红线蛇。

    红线蛇是这里最毒的毒物了,据说它甚至不用咬人,只是口中喷出的毒气就足以致人死命了,所以“落云宗”的人如果要深入山上的时候,身上一般都必须佩带一种叫做“雄黄包”的药袋,目的就是要熏跑这种红线蛇。

    他连忙站定了身子,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过了片刻,他发现声音正是从被埋之人那个方向发出来的。

    “坏了!那位老人家有危险!”

    陆韵锺忙将手里的竹筒靠在一棵大树上,手中紧握着短刀,蹑手蹑脚地顺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借着树叶间透过的阳光,他看见那位老人家右手握着一个青色的葫芦在不住地抖动着,嘶嘶的声音正是他的口中在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