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心魔
侏儒正是方寒和方冰的师父枯道人。 “没错，我的还魂丹现在一炉已经可以炼出六颗了。”枯道人含笑道：“十年前我收你们为徒时，就看出你们的报仇心切，这是心魔，是执念，必须根除，否则你们难以达到武功的高深境界，而且你们的心太浮躁，安静不下来，是难以炼制成还魂丹的。这是病，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治。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我不让你们报仇，杀死害死你们父母家人的六大魔头，你们的心就不会平静下来。而我要将衣钵传给你，必须让你学会炼制还魂丹，要炼此丹，心境必须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所以，我虽然表面上阻止你们去报仇。但是心内却知道必须让你们报仇才行。” 顿了一下，枯道人继续道，“七年前，我看你们的武功已经基本可以出师，去杀六大魔头已经差不多到了火候，便准备让你们去报仇。当然我表面上是不会同意的。于是，我到当地的衙门内买了一具身材和我差不多的尸体，然后又将他易容成我的模样。那晚，我假装在屋内练功走火入魔而暴毙，把事先准备的尸体伪装成走火入魔的样子，然后大喊一声，将尸体推倒在地上，自己则隐藏在房梁上。当你听到我的喊声时，便冲去房内看到我倒地的尸体，然后号啕大哭起来。” 枯道人道：“你当时因悲伤过度，所以并未注意到那尸体的异样，如果是刚死的人，尸体还是温热的，可是那尸体是冰冷的。但因你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的身上，所以肯定忽略了这一点。” “那时候我见你浑身是血，死状惨烈，只顾着震惊和悲恸欲绝，那里还会注意那些细节。”方寒解释道。 “所以，我成功地隐瞒过了你。”枯道人道，“之后你大哭了三天三夜，看得我也是心痛难忍，几次想出现告诉你实情，但却忍住了。” “对呀，师父，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方冰插话道。 “我之所以装死，是让你们俩体会到生离死别的痛楚和无奈，体悟人生的本质与无常，对人生的理解更加深刻，对活着的意义更加明白，不知死，焉知生？你们只有经过了生与死的感悟，心境才能更进一步。”枯道人淡淡道。 “哦，是这样。”方寒明白了师父的苦心。 “后来你们守孝，又将那尸体埋葬后，才踏上了寻找六大魔头的复仇之路。”枯道人道，“其实我一直跟在你们身边，暗中观察和保护你们。” “我说呢，我这两年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但是看不到，而且夜晚经常会梦到师父您，我以为是我太过思念您了。原来您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呀！”方冰恍然大悟道。 “是呀，我没有现身，就是想让你们独自历练一番，只有经历了风雨，遭遇了挫折、困苦和磨难，你们的身体和心境才会真正成长起来，成熟起来，接近圆融的境界。”枯道人小眼一眯，树皮般的黑嘴一咧，无比难看道，“一棵小树不经历风吹雨打，风刀霜剑的洗礼，是不会长成参天大树的。你们这三年，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体会过人生的艰辛、绝望和困厄，一路坎坷走来，心境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锤炼与升华，已经上升了好几个层次。这一点令为师十分欣慰。” 略一沉吟，枯道人继续道，“寒儿在谋划刺杀六大魔头时，心性越来越沉稳、从容，思维也更加缜密，刺杀李南夫妇、郑向善和顾凯时计划十分完美，但是在刺杀道士时有些急躁了，有些骄傲了，小看了官府的力量，所以才导致左小腿受伤，血月标志没时间画的结局。” “是，徒儿知错了。是徒儿鲁莽了。”方寒面有愧色。 “柯九杀是你的师伯，你找不到他可以理解。”枯道人道，“因为他不仅武功极高，而且城府极深，为人做事极为谨慎，极为自私，极难对付。你败在他的手里不必自责与愧疚。连我对付他都要花费一番心思。他之前的自杀就是假的，我不放心，后来专门找人挖开其墓，猛一看，这尸体就是柯九杀的，可是我用一了一种药水，轻涂在尸体脸上，过了一会儿，轻轻一揭，居然揭掉了一张人皮面具，原来竟然是精心易容的。 如果我不是也精通易容术，而且有专门检验人皮面具的药水，是不可能发现他是假死的。我之后也假死，一来是为了让你们得到历练，二来也是消除他的戒心。因为我知道他就是六大魔头之首，jian滑至极，你们两个恐怕难以对付，所以我就暗中跟到这里来。” “师父，这么说，之前我们杀前五大魔头时，您一直都在看着？”方寒道。 “没错。”枯道人道，“我一直在看着，可是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所以也就没有插手，只是做为一个旁观者，一个看客。” “您不觉得我的手段残忍了一些？”方寒有些疑惑。 “对付这些人性扭曲的杀人魔头来说，什么方法都不过分，让他们死前经受巨大的灵魂折磨和恐惧，死后死无全尸，即使坠入轮回，也是没有头颅、没有心脏、没有生育能力的孤魂野鬼，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永坠地狱，经受炼狱之苦，这才是对他们的惩罚。因果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昭彰。”枯道人若有所思道。 方寒听罢，这才放心。 “只是，那郑向善似有悔意，以教授穷苦孩子来赎罪，有一丝惋惜。”枯道人道。 “是的，我也觉得他似乎是真的在悔过，在救赎自己的灵魂。不过，为了震慑后来的魔头，为了统一的杀人现场，我还是割去其头颅，挖出其心脏，踢烂其下身，其实我在作这些时也是有些犹豫的。”方寒有些自责地说。 “只要你有了这种犹豫，就可以了。”枯道人道，“郑向善其实是感激你的，因为他一直处于自责和悔过的煎熬之中，活着其实是一种无形的折磨，你杀他，反而让他有一种解脱的快感，他知道他只有死了，才能摆脱那些折磨，才能登往极乐世界，去到一个没有哀伤和悲苦的快乐的地方。你杀他反而是救了他。”枯道人脸上古井无波道。 “弟子受教了。”方寒恭敬回道。 “方才师父一直在暗中看到柯九杀的所作所为，听到他的所言所语，没有现身，是不是想让我们亲身体验一下绝望的感觉和死亡前的感觉？好让我们在心境上更上一层楼？”方寒直言不讳道。 “是的。”枯道人坦陈道：“人生在世，每一种感觉都是非常宝贵的。欢乐、痛苦、失望、绝望、黯然、惆怅、欣喜、彷徨、忧愁、哀伤……等等，所有的感觉都是从内心流淌出来的，都是心境的外在显示。所谓境由心造，心境，心境，所有的感觉和体验都是心境的一种。你们对人世间的感悟和体验越丰富，心境才会愈加圆融、成熟，臻于完美。” “当然，这些都是在可我的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当柯九杀真的动杀心时，我就会出面阻止。可是没想到，这个捕头居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竟然能杀死柯九杀，这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本我打算他不敌时再出手，可是发现没有这个必要了。”枯道人自嘲道。 “师父，您怎么知道这个捕头一定能挡住柯九杀的最后一击，并且一举击毙他呢？”方寒满腹狐疑道。 枯道人沉吟半晌，才眉毛一挑，道：“一来，他刚出现时，并没有直接偷袭柯九杀。这说明他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或者有一些足以保命的后手，也就是说他确信自己不会败，不会死。否则绝对不会浪费那么好的从柯九杀背后给其雷霆一击的机会。 二来，他在与柯九杀战斗时，身体的转动似乎不太灵活，我感觉他身上穿着一层较厚的类似铠甲之类的东西，防御能力绝对很强。但绝对不是金丝软甲之类的东西，因为软甲是软的，而不是那么平整和坚硬。所以我想即使柯九杀的短刀再锋利，恐怕也难以给他造成致命伤，事实却是一点伤也没有造成。他安然无恙。这令我感到不可思议。就算防御力再强悍，可凭借柯九杀那深厚的内力，配合他那么锋利至极的短刀，不仅没有扎透一点那铠甲，反而还被反震得卷了刀尖，这证明那铠甲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防御物，没有之一。绝对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异宝奇宝至宝极宝。连我看了都有些眼红。因为那代表着穿上此铠甲的人多了一条命呀！ 三来，他在与柯九杀这个级数的顶尖高手生死对决时，始终没有拿出武器，这令我感到奇怪。因为一个武者通常都有一件兵器，像那种只用一双rou掌当做武器的人，可谓凤毛麟角。那样的人要么是傻瓜，要么就是拥有天下第一的自信，不需要武器的巅峰强者。他虽然武功极高，但却还远达不到这个世界上天下第一的地步。当然，从之前他的表现看，他也不是一个莽撞的傻瓜。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武器还没有亮出来。他是要在终极一搏时才亮出武器，然后打得敌人措手不及，给其致命一击。从事实看，他的目的达到了。他的暗器极为怪异，威力奇大，一击便将柯九杀的心脏轰得爆碎，一击毙命。这暗器的速度极快，快得连我都看不清它到底是如何发射出去的。这是我平生见过的这个世界上速度最快，威力最大的暗器，没有之一。我看着都眼馋。 其实，还有第四点，那就是我有些私心。如果他们两个同归于尽，可能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