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凶手的爱情
金来继续攻讦道：“怎么，说不出来了？那我替你说。案发当天夜里，你因思念李夫人而难以成眠，便到定澜山上……” 周平天突然十分惊讶与意外，出言打断道：“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定澜山？” “猜出来的。”金来淡淡道，“我从李府李管家那里得知，你和林曼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就在定澜山上，想必你对这个初恋之地一定十分在意。联系你那天夜里的奇怪表现，我觉得你很有可能会到定澜山。于是，我便带领几个捕快前往定澜山，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周平天显得很紧张，脸色突然间煞白了许多，眼神有些慌乱。 “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些血迹。”金来顿了一下，见周平天没插话，便继续道，“我猜想当晚有两种可能。第一，你在定澜山上回忆起和林曼的快乐场景，但你发现这种快乐只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于是你越想反而越痛苦，于是你打算一了百了。如果杀死李南，那么你不仅能吞并他所有的绸缎铺，而且能得你日思夜想的李夫人，也就是林曼。于是，你便赶到李府。” 周平天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 金来继续道：“你原本只是要杀李南。可是当你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心中最圣洁的女神——林曼，居然正在与李南做着那等肮脏龌龊的男女苟且之事时，你瞬间怒火填膺，失去理智，临时改变主意，将李夫人也杀了。” 周平天仍旧静默不言，只是泥塑木雕般听着金来的推理。 “你杀了李南夫妇后，知道此地不可再留，便回家取银票，然后逃之夭夭。可是，令你没有想到的是，你从李府出来后，却被一个人跟踪了。这个人可能看到了你杀害李南夫妇两人的过程，也可能只是看到你鬼鬼祟祟地从李府出来，便跟踪了。当此人看到你从家中取出那么多银票时，顿时见财起意。之后一路尾随到了定澜山上。或威胁或抢劫，你们发生了打斗，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些血迹。既然你完好无损在站在这里，那么那个人不是被你杀死了，就是逃跑了。” 周平天仍三缄其口。 金来话锋一转，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在定澜山思念李夫人时，突然有人出现，嘲讽你，说你没胆量，不是男人，不敢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抢过来，是懦夫。于是，你冲冠一怒为红颜，和那人打斗起来，可能那人不敌，逃跑了。或者直接被你杀死。而你的怒气正值高涨之际，于是你迅速到李府将李南杀死，而在看到两人苟合时，临时起意，连李夫人也杀了。接着，你回到周府拿起大量银票，逃之夭夭了。” 等金来说完，周平天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蕴满愧疚、悲伤、不屑等极为复杂的感情。他双手抱头，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时而还使劲撕扯自己的头发，悔恨之意十分明显。最后，居然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双肩不住地颤抖，还发出低沉的呜咽。 他居然哭了。在金来看来，周平天对自己杀死林曼十分悔恨，怒气消散之后，更多的是后悔和自责，疼惜和怜爱。 无论如何，周平天对林曼的爱是刻骨铭心的，比山高，比海深，毕竟，林曼是他此生唯一一个真正用心爱过的女子，尽管他并没有得到她。 尽管金来认为周平天是凶手，非常可恶，但是周平天的至情至性和情深义重，还是令金来敬佩的。所以，在周平天抱对蹲地的时候，他并没有偷袭，他想给周平天足够的时间回味。 周平天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凶手，因为他武功很高，心机深沉。其实，抛开别的不说，此时，正是抓捕周平天的最佳时机。因为他此时是防备极弱，情绪动荡，心神不稳，战斗力最弱，一旦动手，必会事半功倍。 可是金来没有动手。这是对爱情的尊重。即使是凶手的爱情，但也是真真切切的爱情，令人动容的爱情。 良久良久良久，周平天才渐渐平复了情绪，站了起来。双目有些漠然地望着金来。 “那一万两金子呢？”金来问道。 “我现在还不能说。”周平天有些意兴阑珊。 “那什么时候能说？”金来淡淡道。 “在看到林曼的遗体之后。”周平天说到这里，原本漠然的眼神一亮。 “没问题。”金来爽快答应。看来周平天之所以如此快地放弃抵抗，选择妥协，恐怕心里还是惦记着林曼。他为了看林曼最后一眼，竟然甘心自投罗网。按理说凭借周平天的武功，即使打不过自己，可是要是拼命逃跑的话，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成功率。但他却选择了妥协。 “来吧！”周平天向前伸出双手。 金来从腰间抽出一条铁链，极为娴熟地三两下便将周平天的双手捆住。算是上了手铐。 “走吧！”周平天面无表情地说。 正在金来要带周平天走时，突然周全从屋内冲了出来，大喊道：“老爷，您不能去呀，去了就说不清楚了……” 周全神色激动，拦在周平天面前，同时对金来大声道：“金捕头，您不能带我们老爷走呀，他没有杀人，绝对没有杀人呀，他是那么爱那么爱李夫人，他怎么可能杀她呢，不可能呀……” 金来望着衣衫有些凌乱的周全，冷然道：“让开，他有没有杀人，我们自会判断，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可是周全十分执拗，依然拦在周平天前面，一动不动，如一堵墙横在那里，“我不让，要抓连我一起抓吧！”不得不说周全是一个忠实的奴才，在生死面前表现出了应有的忠诚。 “滚开！”周平天突然怒喝一声，一脚踹在周全胸膛上，将其踹飞出去，周全落地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但周全不顾自己伤势，嘴角流着血沫，仍在喊着：“老爷，不能去呀，不能去呀!” 周平天眼皮都不抬一下，漠然向去走去。手上的铁链哗啦哗啦直响。金来瞥了一眼周全，也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周府距离县衙不远，加上晚上也没有马车可雇，两人便一前一后向县衙走去。不过，两人都是武功高手，步履轻盈，走起来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县衙。 金来叫开大门，值班守卫睡眼惺忪开门，本来想发泄一通，可是一看是金来，便谄媚道：“哎呀，是金哥呀，这……” 金来对值班的守卫简要说明原委，此守卫大拍马屁，称“您可真是神探呀，这么快就抓住凶手了。”金来一笑，假装谦虚道：“运气，运气！”，便带着周平天到自己的平时处理公务的房间内。 “林曼的遗体被冷冻在停尸房，夜里停尸房都锁了，只能等到明天天亮了。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要不你先说一说杀人过程吧！”金来对坐在凳子上的周平天说。 “看过再说吧！”周平天只淡淡说了一句，便靠在椅背上，合上眼帘，闭目养神起来。 “我靠，不见兔子不撒鹰呀。”金来心内咒骂一句。 金来让两个值夜班的守卫来到房内，叮嘱他看好这个杀人嫌犯，万万不可出现差池。然后自己到隔壁冯知县的房内，往长条凳上一躺，便呼呼大睡起来。他不担心周平天趁机耍花样。因为周平天的目的是看林曼的尸体，但是尸体在停尸房，他如果现在动手，成功的机会非常小。因为他要逃跑，首先要到停尸房看林曼尸体，这需要：打倒两个守卫，找到停尸房，而且还要应对金来的抓捕，这一系列事情周平天需要付出极大的时间与代价，几乎不可能完成，即使能做到，那么他还能安安静静地、从从容容地与林曼的遗体告别吗？所以，无论如何周平天都不可能在今晚动手。 事实正如金来所料，于是，这一晚金来睡了一个安稳觉。 翌日清晨，金来早早起来向冯知县禀报案情，冯知县见金来这么快就将真凶抓捕归案，非常高兴，大肆夸赞了金来一番。 金来一大早就命人去叫仵作吴坐，因为吴坐拿着停尸房的钥匙。 吴坐在前面带路，然后是周平天、金来、钱胖子、黄尚等数个捕快。他们从县衙后院一个废弃的阴暗小屋内穿过，来到一个破烂的木门前，吴坐将木门推开，手中拿出一个圆棒形状的东西，拿火折子将其点燃，一个火把形成了。吴坐在前面举着火把带路，众人紧随其后。 这是一条幽暗阴冷潮湿、弯弯曲曲，而且一直向下的通道。众人越往内走感觉越冷，到最后，直冻得牙齿咯咯直响，浑身发抖。终于，大约半刻钟时间，众人发现一道厚重的铁门横在眼前。 吴坐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钥匙，将铁门上的硕大铜锁打开，顿时，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气扑面而来，令众人不由再次颤栗。 “这么冷呀！”钱胖子牙齿打战，双臂抱肩，瑟缩起来。 “就在里面。”吴坐语气很冷，比这空气还要冷。煞白的死尸一般的脸令人可惊可怖。 金来对钱胖子一使眼色，钱胖子会意，这是让他带头进入。因为金来要在周平天后面防备着周平天耍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