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四节 弃诺贝尔奖
突然接到陈封的电话，温小飞愣了一下，随即就淡淡一笑说：“你本事可真不小，但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 “兄弟，不要生气嘛，我是来祝贺你喜获诺贝尔美术奖的。”陈封笑嘻嘻地说。 温小飞说：“我没有生气，我怎么可能生我的作者的气呢？谢谢你的祝贺，但不知道你对我的下一步将会怎样安排呀？”说完，他朝身边的冷小婉笑了笑。 冷小婉也微笑了一下。她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自己的小飞哥哥向陈封发起挑战感到有趣，等着听陈封如何应答。 “哈哈，你这是和我较量上了。”陈封爽朗地笑道，“我承认，现在我已经cao纵不了你们了，但你也不要小瞧我，我还是可以捕捉到你的意识的，所以，对于你们下一步，我虽然左右不了，但却能预知。” “呕，捕捉到我的意识？”温小飞有些惊讶，“那这么说，你现在已经知道我下一步的打算喽？” 陈封道：“当然，我知道你将要干什么。” “那你说说看，对于这次获奖，我会怎样对待？”温小飞挑衅地问。他心想：你说对了，我就改变主意，非让你丢人不可！ 没想到陈封却先发制人，冷笑一声道：“先不说你下一步的打算，我已经知道你准备以改变主意的办法来将我一军，你想让我丢人，但是我相信，等一会儿我说出来后，你无法改变主意。” 就凭这一点，温小飞就已经服气了，承认陈封确实可以捕捉到自己的意识。也就是说，他对于此次获诺贝尔美术奖的打算，确实已经被陈封知道了。而说心里话，他也确实无法改变主意，改变了，就违背了他自己的心愿。他不可能为了和别人赌气而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冷小婉在旁边皱了皱眉。她已经看出来了，在这场斗法中，自己的小飞哥哥必是输家，而输了，他的心里可能又会生出沮丧，所以要尽快想办法应对。 温小飞仍不甘心，就说：“你先说说看吧，你也不要小瞧我，脾气上来，我也会犯浑的，不会按常理出牌。” “哈哈，”陈封又一次朗声大笑，“我不信，那我说出来，你改变主意试试？” “少废话，快说吧！”温小飞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我说。我知道你想拒绝接受诺贝尔美术奖。”陈封平静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温小飞沉默了，双唇紧闭，胸中憋着一口气，并且正在膨胀着。 “喂，兄弟，说话呀？”陈封反过来开始挑衅，并且似乎已经锁定胜局。 冷小婉握住了温小飞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劝他不要改变主意。 温小飞自然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他只是因为输给陈封而有些恼怒。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他就苦笑着对陈封说了一句：“你赢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小飞哥哥，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洒脱的决定，诺贝尔美术奖荣誉虽然很高，但可能会打破我们内心的宁静，更可能会打破我们生活的平静，我希望和你过着一种‘采菊东篱下，幽然见南山’的纯朴而宁静的生活，我们写字画画，我们生孩子，逗孩子玩，再养两只小狗，或是喂一群小鸡。”冷小婉动情地说。 其实，冷小婉也已经有了放弃诺贝尔美术奖的想法，正准备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和温小飞商量呢。此时此刻，她真的非常高兴，没想到小飞哥哥竟然与自己如此心心相印。她再一次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与温小飞真的是心有灵犀。 “我正是这样想的。”温小飞说，“我们要名有什么用呢？之前我确实想得到名，而现在得到了，我却突然觉得没有意义，婉儿meimei，我在想，我们写字画画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让人家评价吗？” 人生就是如此，只有得到了名，才能真正看透名是虚的，甚至感到名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而那些没有得到名，却整天说名是虚的人，其实不过是力所不及之下的一种无奈*。比如北宋词人柳永，在科举落第之后，愤而赋词曰：“忍把浮名，换了浅吟低唱。”但其实他一生都在求仕。 温小飞与冷小婉此前也是向往书画方面的荣誉的，中国新锐绘画奖和中国美术金彩奖的双落，温小飞当时还有点小情绪呢，但如今世界顶级巨奖落在头上，他们却视若祸患，决意拒而远之。 “那我们就抓紧回复诺贝尔奖评委会，告诉他们那奖我们不要了，让他们重选别人吧。”冷小婉说。她天真地以为自己放弃了，诺贝尔奖评委会就会把奖给别人。 温小飞点了点头：“好，我们这就回复，只是让陈封得意了，他此时一定又在大笑。” 冷小婉说：“让他笑去吧，这也没什么，他只是捕捉到了我们的意识，而不是cao纵了我们，作为作者，他有捕捉到我们意识的能力，这一点我们得承认，你要想得开，小飞哥哥。” “我明白了。”温小飞道，“还是你聪明，婉儿meimei。” 冷小婉笑着说：“这其实也没什么深奥的，就像是逻辑推理一样，比如生活中，我们了解一个人的性格，就能猜出他在某种情况下会有什么举动，所以这很正常，并不稀奇，不是陈封有什么特殊的能力cao控了我们。” 温小飞又点了点头，认为冷小婉比拟得非常恰当，并且说：“刚才如果我改变了主意，反倒等同于被他cao纵了。” “对，那就等于是中了他的激将法。很多人就是被别人使用激将法cao纵的，比如里的周瑜，不就是被诸葛亮以激将法cao纵的吗？而他至死也不明白这一点，还感叹什么‘既生瑜，何生亮’，真是可悲！”冷小婉引经据典，说得十分在理。 于是，他们就郑重地向诺贝尔奖评委会作出声明，表示放弃诺贝尔美术奖。哪知声明发出后，竟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招来反对声一片。 最先打电话来表示强烈反对的就是爸爸mama。爸爸在得知儿子儿媳获诺贝尔美术奖时，差点乐疯了，现在听说儿子儿媳要放弃诺贝尔美术奖，又差点气疯了。 在得知儿子得奖时，爸爸还打算把饭店关掉，回家享受晚年呢。他心想，儿子儿媳的奖金那么多，存在银行吃利息就够花的了。何况儿子儿媳得奖后，画出的画肯定也更加值钱。他认为儿子儿媳手中的画笔，就是神话故事里马良的神笔，随便涂几下，那就是大把大把的票子呀。 “儿子，你疯啦？怎么放弃诺贝尔美术奖了呢？”爸爸厉声斥道，“就算你不要奖，我们老温家也得要啊，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绝对不能放弃，快点收回声明，不然的话，老祖宗是不会原谅你的！” 温小飞如今已经是宠辱不惊了，心情极为平静，对爸爸只说了两个字：“不行。”然后就挂了电话。爸爸又打来，但他不接，把爸爸气得在饭店里暴跳如雷。 mama倒尚存一点理智，因为她想到了儿媳妇的特殊身份。尽管温小飞与冷小婉放弃诺贝尔美术奖，并非是出于对秘密的考量，但mama却这样想了，认为他们是怕过于张扬会不小心泄漏天机。 所以，mama也就无奈地接受了一个残酷的滴血的现实：六百多万，连个影了都还没看见，说没就没了。接受了现实之后，mama又以耐心安慰和改变脸色两种方式，使爸爸重新回到了正常生活中，该干嘛干嘛去！ 除了爸爸mama反对，朋友们也一个接一个打电话来表示强烈抗议。 沈旺一个劲儿地惋惜，说那可是六百多万呀，他苦一辈子也苦不来。于艳倒是看透了，说温小飞与冷小婉根本就是两个大傻子，并声称对此她早有定论。王芳和宋丽则深以为然。 李齐呢，人家倒干脆，直接让温小飞赔他五万块钱。江涛和王峰也打电话来了，但只骂了两句便无话可说，这完全是被气的。他们暗地里支持李齐索赔，并认为李齐的行为绝对是在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他们一帮子甚至准备组团来劝说温小飞与冷小婉，但被丁新晴阻止了。丁新晴和mama一样的想法，认为温小飞是担心冷小婉的身份会被不小心泄漏，才拒绝领奖的。不过这话不能对江涛他们讲，所以她就说了另外两点理由：一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二是声明已出，非同儿戏。这也足以让人信服，所以江涛等人也只好唉声叹气一阵算了。 高教授也表示了反对。但他到底是大学教授，连反对都十分具有教师特色，采用了先扬后抑的方式，很有艺术性。 他先表扬温小飞与冷小婉不汲汲于名利非常可贵，高风亮节令人敬佩，但话锋一转，又声称此事关系重大，而他们轻言放弃，实在显得太草率。 他认为，诺贝尔美术奖之荣誉与别的奖不同，它不仅仅是名与利的问题，更是成就的标杆，代表着一种艺术水平的高度，人生名誉固然是虚的，但成就的高度却是实的。 然而，温小飞只一句话，就令高教授哑口无言，并陡然发现，自己实在有些愚蠢了。温小飞说，他和冷小婉上了诺贝尔奖的榜单，说明高度已经被世界认可，所以还要那名干什么？ 后来又来电表示反对的，还有韩玉父女、牛大壮、小乌龟，以及王楼中学的张主任与宋阳老师、李春红老师。尤其是张主任，说校长让他代表整个王楼中学表示最强烈的抗议。而网上也出现很多反对的声音。但毫无疑问，所有的反对均属无效。 可是，事情并不像温小飞与冷小婉想的那样简单。他们的确有些幼稚，天真地认为，领不领奖是他们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却不知道，这里确实关系重大。就在他们作出放弃诺贝尔美术奖的第三天，省美术协会和南豫县美术协会一同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