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摊牌
老爸用他一贯的睿智目光注视着我，刚开始我还可以和老爸对视，但渐渐地，老爸那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目光让我越来越不自在，我忍不住将头撇到一边，不敢再直视他。 “请问，您到底是有什么事呢？”良久，我终于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抢先开口道。 老爸却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转身对站在一旁的老妈道：“抱歉有希子，茶有一点凉了，能麻烦你去换一下吗？” “嗯……好。”老妈犹豫了一下，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两眼，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你随我来一下吧。”老爸看着低着头不吱声的我，叹了口气道。 “好。”我应了一声，跟在老爸的身后。不一会儿，我跟着老爸的脚步来到了书房。 十年了啊……我看着老爸的书房，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小时候，老爸的书房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那时候老爸家里还没那么多大书架，老爸大多数的心爱的侦探书都放在这里，而且那时老爸刚刚由侦探改行当推理小说家，大部分的手稿也在这里，可以说老爸所有的命根子都在这里了，所以我那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到这里来恶作剧，然后躲在一边看着老爸心痛地哀嚎偷笑。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说起来上次我来的时候，因为来去都很匆忙，所以也没顾得上来书房看看，书房很干净，一点也没有长时间没人住的感觉，只有书架变得古旧的颜色向来人昭示着岁月的流逝。我忍不住上前，用手一点点地摸着书架上的纹理，想象着当年的情景。 “啊，对不起，我失礼了，呵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书呢？”突然，我惊醒过来，后退了两步，转头对老爸尴尬地笑笑。 “啊，没关系，小时候悠一也是和你一样，总是趴在书架上依依呀呀地叫。”老爸笑了笑，坐到一把木质的椅子上道：“原来我还以为这小子是渴求知识呢，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子是想要恶作剧却够不到东西。呵呵，你也不用拘束，随便找椅子坐下就好。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你不用紧张。” “啊，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感觉特别的投缘，好像我们之间有着特别的缘分一样，你很像我多年前离家出走的小儿子。”老爸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我，眼神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我知道，他不是在看江户川明辉，而是在看工藤悠一。 “离家出走……吗？那可真是糟糕呢，这么多年他都没跟您联系过吗？”我不自然地笑笑道。 “是啊，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联系过了，不过我和他mama一直都深信他这么做是有理由的，也一直都在等着他回来……” “虽然我这么说很抱歉，但也许您的儿子遭遇了什么不幸也说不定，您还是不要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期望比较好。”老爸温和而满是期待的声音让我心中忍不住一阵愧疚，但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也只好狠了狠心对他如此说道。 “悠一他啊，从小就是一个特别让人省心的孩子……”老爸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追忆道：“他一出生就和平常的小孩子不一样，他从来没哭过，也从来都不哭闹，在别的父母被自己的孩子搅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却是该睡就睡，该吃就吃，甚至连上厕所也会喊人，从不尿床……”老爸的目光好像穿过了天花板，在看着那片遥远的记忆的天空。 “稍微大一点以后，当新一还在每天和幼儿园的小孩子们打闹，每天搞的自己一身泥巴回家的时候，悠一却是每天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看书，沉稳得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应有的活泼在他的身上几乎完全看不到，我安稳的个性简直就像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被塞进了他的身体里一样……” “他讨厌上学，但他的头脑却不笨，不，不仅是不笨，而是超出人常识地聪明，不到十岁，他就已经精通好几门外语和乐器，而且还拿到了东大的硕士生毕业证书，他简直是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人感觉不现实……” “随着他越来越优秀，我和有希子的惶恐却在一天天地增加，他优秀得不像是人类，就像是一个天使，像是一个老天爷赐给我们的美梦，我和有希子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就像是用双手小心地捧着一块水晶，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会碎掉……” “我们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尽全力回应着他的每一个要求与愿望，但是他却总是一些事情深深地藏在心里，不让我们知道。每天傍晚，当我们看到那孩子孤独地坐在院子里望着夕阳的时候，我们的心就很痛，但是我们却是无能为力，有时候我们甚至会产生错觉，感觉那孩子不一定那一天看着夕阳的时候，灵魂就会随着夕阳离开人间，飞向那片昏黄的天际……” 老爸靠坐在椅子上，声音如同梦呓一般，随着叙述而愈发地显得飘渺，仿佛沉浸在了那一段岁月当中。而我，也随着他的话而深陷记忆当中不能自拔。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啊，亏我还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却不知道恰恰因为这样，而让他们变得更加地担心了，我还真是混蛋啊……我低着头，紧了紧拳头。 “终于，就像我们之前所害怕的那样，那孩子终于还是走了，就在一个很普通的傍晚，甚至都没和我们道别一声，就离我们而去。在米花街的一个小店着火了，火虽然很快就被扑灭了，但一个小孩子却被烧死在了里面，小孩子的手里，还攥着当年我们给他买的一块小小的玉佩……” 我的心不禁震了一下，是当年的那个替死鬼吗？ “有希子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当时就晕倒了……” “她怎么样了？！”听到老妈晕倒，我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大声问道。 老爸仿佛并没有听到我的大嚷大叫，依旧有条不紊地道：“将她送去医院后，知道一天一夜过去，她才清醒过来，然后，她开始呕血……” “什么？！！！”我失声道。吐血了？！那可是大伤元气的事！想到老妈躺在病床上不住呕血的样子，我不禁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低着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中剧烈的疼痛让我的眼里一片血红，浑身都止不住开始哆嗦起来，紧握的拳头连指甲深陷rou里都没有感觉…… “她没有流泪，只是目光绝望地不停地呕血，三天后，她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mama……mama……”我浑身颤抖着嘴里念念道。 “一个星期后，她出院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需要照顾，她现在还不能倒下，可是，回到家后的她却总是忍不住精神恍惚，有时还忍不住傻笑……” “不要说了……”我小声道。 “她总是不自觉地将大街上玩耍的小孩子当做悠一，一脸欣喜地迎上去，却又一脸黯然地退回来……” “不要说了……” “平常准备碗筷的时候，也总是准备四副，吃饭的时候，一定要让新一去叫悠一一声，起床和上学的时候也是，否则她就要大发雷霆……” “不要说了！！！！我让你不要说了啊！！！”我状若癫狂地站起身来，冲着老爸尖声大喊道，脸上满是恣意流淌的泪…… “优作！你不要说了！不要再逼他了！他想怎么样都好，他不认我们也没关系，我只是看着他就够了，我只要能看着他健健康康地长大就行了，只是这样就行了……”屋外蓦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玻璃声，紧接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道身影闪过，我的头被老妈紧紧地拥进怀里。老妈的眼泪滴落到我的脸上，好凉…… “工藤悠一！你还不打算认我们吗？你还打算让我们痛苦到什么时候？！你这个不孝子！！！”老爸突然盯着我大喝道。 “我认……我认！我认啊！！！我就是工藤悠一！我就是悠一啊！爸爸mama，我还没死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孝啊！！！”我的精神被老爸一声断喝搞得蓦然崩溃，在老妈的怀里一边哭嚎着，一边道。什么组织，什么危险，什么杀手，此时全都被我抛到了一边！此刻我只是一个孩子，只是他们的儿子，其他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你终于承认了啊，悠一。”老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我温和地笑道，醇厚的目光一如小时候。 …… 过了好长时间，我和老妈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爸爸，mama，儿子回来了，这么多年流浪在外，不曾回家，让你们担心了。”大厅里，我正式面对着老爸老妈，做土下坐对老爸老妈磕头道。 “嗯，欢迎回来。”老爸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眼睛隐隐有些闪光。 “唔！”老妈一下子就捂住自己的嘴，但眼里的泪却是止不住地向外流淌：“欢、欢迎……回来……悠一……”说着，便上前一把将我拥进了怀里：“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mama好想你……” 我静静地躺在老妈的怀里，感受着淡淡的温暖，闻着那熟悉的香味儿，心中异常地宁静。 趁着老妈去收拾碎掉的茶具的时候，我和老爸面对面地坐在书房里。 “老妈那时候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吧？”迟疑了很久，我还是向老爸问出了我的疑问。 “嗯，医生当时告诉我说，一旦再有一点刺激，她的精神就会彻底崩溃，而且她的身体状况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糟，以她当时的情况，药物已经无法阻止她病情的恶化了……”老爸叹了口气道。 “可是，老妈现在看起来……” “嗯，她现在已经彻底好了，知道她后来为什么会变得正常么？”老爸笑了笑道：“因为，我告诉了她一个本来并不打算让她知道的秘密……” “那是什么？” “工藤悠一还好好地活在世上！”老爸看着我定定地说道。 “啊？！您当初就知道我没有死掉吗？”我惊讶道。组织的伪装已经相当完善了，没有任何的疏漏啊。 “是啊，尽管掳走你的那个神秘组织将一切都做了很完美，找的替身不论是身高、体重、性别、血型，随身物品都和你一摸一样，甚至为了防止被失踪人口的案件查到，还特地从国外找的日裔男童，但有一点他们是不知道的……” “嗯？”我疑惑地望向老爸，我实在想不出这其中还有什么破绽。 “年龄！”老爸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什么？我当时不是八岁吗？”我惊讶道。这点情报，组织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的吧。 “你当时确实是八岁，但那只是户籍上登记的年龄……” “什么意思？”我有点不解。 “其实你是比新一要小一岁的，当初为了让你和新一能一起上学，互相有一个作伴的人，我和你老妈把你的年龄往上虚报了一岁。说起来这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吧。”老爸笑笑道。 “什么？！”我惊异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身上还有这种事，说起来，小时候一直都是在混日子，还真没在意过自己到底是过了七年还是八年。“那，您当初就是通过鉴定尸体的骨龄……” “对，就是骨龄！当然，我实在将你的‘尸体’下葬后，才拿着一小截骨头暗中拜托朋友进行鉴定的。” “可是，骨龄鉴定不是只能测出年龄的一个大概的上下限吗？” “我那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精确到三个月，这就已经足够了。”老爸的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芒。 “原来如此啊。”我长出了一口气。世事就是这么奇妙，老爸老妈当初的无心之为居然为后来断定我的生死打下了基础，这样的事，又有谁想象得到呢？ “你失踪的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我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mama的，但如果那时不告诉她的话，她根本就活不过一年……”老爸叹了口气道。 “不过，你们是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呢？你们在叫我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我的真是身份了吧。”我很好奇地向老爸问道。 “是啊，最开始知道你的时候，是听新一在电话里提起的，说是身边来了一个同样从组织里面出来的，吃药变小的可疑人物，我们有些担心，怕新一重蹈你当年的覆辙，于是趁着北斗星事件的时候，我们就回来想要趁机观察一下你的情况……”老爸喝了一口茶，道。 “于是我便被老妈认出来了？”我笑道。 “是啊，当时你mama说看到了你，我还有一些将信将疑，还以为是她的幻觉又出现了呢。” “可是，你们当时并没有证据吧？” “是啊，但是经不住你mama的一再肯定，我终于也忍不住，想要回来确定一下。于是我们就在发布了回国消息后，简单处理了一下身边的事物就乘飞机飞回来了。” “于是就忍不住想要找我来试探一下？”我顺着老爸的话向下说道。 “嗯，本来我也不是很确定的，但你进屋以后一系列的表现让我感觉你有很大可能就是悠一。”老爸肯定地道。 “是吗？我有露出那么多破绽吗？”我将信将疑。 “首先，你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双腿是交叉起来的，这是你小时候的习惯，看，你现在也是。”老爸指了指我的腿道。 我一看，还真是！唉，从小养成的习惯，都忘了有这回事了。 “还有，你在喝茶的时候，在里面加了盐。”老爸笑笑道：“在茶里加盐这种怪癖，除了你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人。” 听老爸一说，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喝茶的时候，却是在里面加了一些东西，但当时正在想东西，并没有在意。“可是，小孩子嫌抹茶喝起来太苦，往里面加糖的也有吧。”我狡辩道。 “是啊，但是我们故意在你面前放了盐，你喝下去却很自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着我嘴硬的样子，老爸又笑道：“而且你进屋之后，看向每一件东西都用一种很还念的眼神，尤其是在看到全家福和中式糕点的时候，你都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如果说这样证据还不足的话……” “还有吗？”我好奇道。 “还记得那个叫灰原哀的女孩子曾经帮你整理过衣服吗？” “记得啊，怎么了？” “她曾经将你的衣服隐晦地撩起来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让我看到了那一闪即逝的‘山’字形胎记。这已经是绝对性的证据了。大概那个小女孩也想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悠一吧，当时她可是盯着那张全家福看了好久呢。”老爸笑道。 咦？我的背后有胎记吗？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我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人给卖了啊！我苦笑着。 “说起来，你这么多年都经历了什么，能给我讲讲吗？”说完闲话，老爸突然对我正色道。 “当年，我因为看到了可疑的车子，好奇之下进去查看，结果被组织的人打晕掳走……”我叹了口气，缓缓道。既然身份已经被揭破了，再隐瞒这些也就没有意义了。 “组织？！是和新一遇到的同一个组织吗？”老爸突然面色一紧，打断我的话道。 “是啊……” “你还知道那些有关于组织的情报？”老爸向我追问道。 “很遗憾，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接受了组织十年的培训，但组织一直对我抱有戒心，我一直都只是外围人员。” “这样啊……”老爸摸了摸下巴，沉思道。 “你们两个，快来吃饭啦！”屋外，老妈的声音传来。 “啊，好久都没尝过老妈的手艺啦，真是怀念啊！”我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转头对老爸道：“对了，我的事，就和老妈说我是被贩卖人口的贩子掳去了，然后趁着团伙被警察捣毁的时候逃跑出来的好了，不要让她知道组织的事，免得让她担心。” “我知道。”老爸点头道。 “还有，对老哥也不要说。” “为什么？”老爸有点不解。 “我和老哥一明一暗比较方便行动，而且，没事逗逗他也蛮好玩的。”我笑了笑道。 “那……好吧，你已经长大了，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冒险。”老爸迟疑了一下，道。 “对了优作，你去打电话叫新一过来一起吃吧，我们全家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呢。”坐在饭桌旁，老妈突然对老爸说道。 “我知道了。”老爸点了点头就将电话拨了过去，不一会儿，柯南就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柯南一进屋看我坐在那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啊，小辉以后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柯南，就拜托你回去告诉小兰一声了。”老妈笑道：“来，坐下一起吃饭吧。” 咦？！！！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住在这里了？！我愕然地扭头看向老妈，却发现老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吓得我头一缩，得，住就住吧。 “哦？是吗？他住在哪里我不管，我是说他为什么会坐在那个位置上？”柯南阴沉着脸，指着我道。 诶？位置？我看了看自己坐的位置，就是我小时候常坐的位置。难道说…… “新一，你在说什么？他是……” 老妈还没说完就被老爸打断了：“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坐在哪里不是一样？快过来坐下。” “那个位置是悠一坐的！不管你们怎么想，我绝对~~不可能接受！！！”柯南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头离去。 “等等，新一……”老妈的声音并没有止住柯南离去的脚步。 果然是这样啊。我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生气呢？我苦笑了一声。 “看来你们的关系不怎么样啊。”老爸对我笑了笑道。 “是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小时候关系都那么好的。”老妈不解地道：“你们兄弟俩可一定要好好相处啊。” “我这位哥哥现在对我可是相当的不满啊，”我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毕竟才刚刚在他的面前杀了人。 “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好好与他改善关系的。来，吃饭吧，我都等不及了，哇！原来今天是中华风吗？糖醋里脊、葱烧海参、八宝布袋鸡、西芹炒腰果，都是我喜欢的菜啊！”我抹了一把口水道。 “不用着急，都是你的，呵呵。”老妈老爸都是一脸慈爱地看着我。 回家的感觉……真好。 ———————————————————————————————————————————————— ps：解释一下读者的问题，关于小哀的消费问题，大家难道忘了，现在主角所有的钱都在小哀的掌握中吗？所以说，小哀虽然喜欢奢侈品，喜欢购物，但却是有一定节制的，只是主角自己害怕钱不够花而已，而且主角至今也只是接了一个小任务，还失败了……唉，悲催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