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夜探(2)
叶知秋远目瞥见夜空中迅速掠过的几个人影,双眸冷静的眯起,如若现在跟上去恐怕未到棣棠门便要正面撞见南沙等人,绝非良策。 她立身于树冠高枝间,眼见黑影再看不见这才凝气动身离开。 棣棠门位于皇宫正东南方,占据了极好的地理位置,却因为某种禁忌疏于防守,更是给叶知秋等人无形的便利,可谓来去自如。 夜里的皇宫静的可怕,不禁让人想起民间传闻的冤鬼故事,令人毛骨悚然。 一双胭脂色的薄软绣鞋点落于地,悄声无息的飞身假山背后,只余下一角墨黑的衣摆一闪而过。 叶知秋清而冷冽的一双眸子里映出南沙一行人藏身之处,依稀能听见他们低沉而富有杀意的轻语…… “有何发现?” “光线太暗,只能大概看出一些走动的痕迹,但是都被很好的掩盖着。”蒙面暗卫蹲下身子用手仔细的拨开表面土层,观察再三得出结论。 “光靠脚印并不能说明什么,再仔细找找。”南沙皱紧了眉头,显然对此不甚满意。 “是!”暗卫低声应道。 随即传来声声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叶知秋没再细听,她踮足凝气运起轻功绕过南沙他们很快来到了棣棠门下,看着这扇父皇还在时修筑的宫门,难言的复杂。 若是论熟悉,没人比她更了解这扇被废弃的宫门了。 淮南王与慕家在此勾结,定会留下他们都不自知的纰漏。 叶知秋纤细的手指一寸寸抚过凹凸不平的宫门表面,很快摸到了一个类似倒勾的圆环。掩盖在宽大斗篷下的双眼乍现出暗光,唇角略微上挑露出个淡笑。 指尖打了个转将圆环猛地一拉,门内似发出一声啪嗒的落锁声响。 叶知秋耳边传来一阵破空的风声,她原地提足旋转一圈抬掌稳稳的接住了从上空而落的一小块包袱。 借着微弱的光芒,能约莫看见包袱里露出的几角残页和牛皮做的信封。 想必便是靠这来保持通信吧,敢在乾顺眼皮子底下干这大逆不道谋权篡位之事,只能说慕家本事通天,偏偏乾顺自己昏庸不堪御下不严,得了个自取灭亡。 叶知秋极轻的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包袱系挂在门柄上,反手将斗篷一卷离开原地。 脚下的石子发出一声微小的声响,立即让一旁五感过人的暗卫等出声警惕,“谁!” 见南沙一行人踏足棣棠门下,叶知秋屏息运气立即离开了皇宫。再过不久恐怕南沙便要找到那包袱,她自要先行回府好好做戏。 她来此寻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绕是她拿了那包袱却不如南沙动手来得更加理所当然,还不若她暗做推手帮南沙一把,权当借刀杀人。 一路在林间点足疾走,终于在子时过去之前回到王府。 淡黄色的绣布花灯下映照着稀疏的人影,传来悄然的私语声。 “主子,可有受伤?”空庭一边给叶知秋褪换着衣裳,一边忧心的问。 “未曾。”叶知秋闭眼缓了两口气,将内力自封起来。“不穿外衫了,只拿那件藕色中衣来。”谁家小女就寝后还穿着白日外衫的?一时糊涂差点露了马脚。 日暮侧过身子赶紧将衣裳拿来,兜头给叶知秋换上。 叶知秋捏出一折火纸,将那双沾泥的胭脂色绣鞋烧了,黛灰的燃烬装到了炉灰里一起倒在后院的蓬草缝隙里。 接过空庭放在床阶旁的新绣鞋,她看着这双胭脂色绣花鞋挑眉带笑问,“一模一样?” “当然是一模一样啦,主子。”日暮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叶知秋只瞧她,半晌摇摇头无奈的唤她:“你二人最近也警醒点,在府里,你们便是我贴身一等侍女,把机灵劲儿都使出来,别着了那些老道的套。” “明白。那我和日暮先退下了,主子早些歇着。”空庭躬了躬身退出了内室,雕花木门只轻轻吱呀一声,室内便陷入了冗长的寂静。 叶知秋灭了那挑灯火,眼前除了微阖的窗棂后投来的半束月光所剩近无。 她忽然就想起了客栈里那棵高大的刺槐,每每夜晚来风,总是能吹来几簇淡浓相宜的槐花落在窗台,就连梦里都安宁静谧的像幅画卷。 而如今除了鼻尖闻见的翠竹清香,却一无所有。 她合衣躺下,闭上眼睛休憩。方过了半柱香,便能感受到府外几十余地开外一阵波动,想必是南沙快回来了。 叶知秋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呼吸调整到熟睡状态闭目养神。 直到雕花木门被轻手打开,灌入一阵春日里冰凉的夜风袭向后背,才卷了卷被子更往里睡去。南沙关上木门走到内室塌前,俯身看她熟睡的脸颊,不自觉有了一个安心的笑。 略带凉意的指尖穿过她鸦色的长发,从指缝中溜出,带着微微的痒。 “夫人竟都不等我便睡了。”南沙泄出一声笑,转身去梳洗沐浴了。 等到他走后,叶知秋扭过头看他方才站的位置,眼底复杂一览无余。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赤霞雀泠泠的啼叫婉转动听,叶知秋也起了大早。 身边的位置锦被掀开,早已沁凉。想必是上早朝去,今日膳食便只做自己的。从衣橱里挑了件交领的鹅黄长裙,坠着云绿色环佩流苏。 齿梳缓缓滑过发间,绾就一个温柔的髻,长发披泄与腰间肩头。缀以银钏步摇,轻碰间恍若珠落玉盘般脆响,着实悦耳。描过远山黛眉,抿压朱色红纸,映在铜镜中虽不是那张熟悉的容颜,却也是世间鲜有绝色。 叶知秋起身走到窗前,将手指放在唇畔吹了声清鸣的哨子。 趁此时南王府的暗卫正是换岗之时,招来只稚幼的朱霞雀抚弄了下雀翎,小声道了句:“去吧……”朱霞雀扇动翅膀,消失在这方天地尽头。 几十里开外,有人挽起雪白宽袖掂起鸟儿,抬睫笑道:“不知又有何麻烦了,真是令人放心不下。” 他朝一旁的树上唤了句,“宣离,你去南宁王府找南王妃,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话罢,倏地从那边树上跳下来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长发少女,白皙清秀的脸上浮现出雀跃兴奋的神情,三步并作两步跃至满庭芳跟前,“真的吗!我能去找知秋jiejie吗?!” 满庭芳听见称呼,皱眉不满,“说了不许叫知秋,要叫她叶jiejie。”
“哼,还不是你自己私心,就要叫知秋jiejie,你管不到我!”宣离吐了吐舌头,转身又满脸高兴的开始嘀咕了,“那我这就去了!” 看着那丫头飞快离开院子的背影,满庭芳不由得叹口气。 只希望这次知秋可别是有什么大动作,不然宣离这妮子怕是成不了大事的。 “南宁王府?就是这里了吧……”宣离站在王府朱红大门不远处,无声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作为满庭芳手下的唯一一个女性属下,她早就对这个让主子牵肠挂肚的人心存好奇了,也很钦佩同样作为女子却能力卓绝的叶知秋。 这次能得到这个任务,她是真的高兴,同样也很想早点认识这个南王妃。 能在满庭芳手底下做事情,自然也不能是个蠢的。宣离运起脚下底子,探测到周围暗卫的位置,从偏门的围墙翻了进去躲在草垛背后,等巡逻一过,立马朝向瑶光榭而去。 还未进苑门便感觉到一阵劲气朝门面射来,宣离眉峰一挑脚尖侧点斜身避过。刚回过神,便面对杀气凛然的刀光剑影,她抬手抽出腰间佩剑和叶知秋你来我往的试探起来。 刀剑相撞的声音在院子里不断发生,百招之后两人同时收手,眼中露出对彼此的欣赏和接纳。 “知秋jiejie果然厉害!”宣离眯起眼笑的娇俏可人,同时收剑入鞘。她方才越打越是心惊,若是对方毫不留手,以她的功力至多能在叶知秋剑下撑过三五招,过则必败……况且对方很明显使得并不是杀招,一手剑法用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实在不是敌手。 叶知秋将清秋剑收起来,眉目淡然间捻了一抹浅笑,端得不显山不露水。 “不敢当。”她邀宣离进屋,给她倒了杯茶水,“满庭芳让你来的吧,他还真是一如往常的动作快呢。” 宣离睁着水灵的杏眼,视线直直的看向叶知秋,“知秋jiejie长得真好看,难怪我们主子对你那么上心。”她这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心。 叶知秋划着浮茶沫子的手忽然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的呷了口茶。 “来了我这里,就得听我的话做事了。”叶知秋温柔的嗓音总能轻易俘获人心,她含笑的看着宣离,问她:“你叫什么?” “宣离!” 叶知秋在心里默默地念了遍这个名姓,面上漾起一抹笑。“好,宣离。今日就请你扮作我的模样呆在这瑶光榭中不要离开。” 宣离面上一惊,似是对她的要求感到不可思议,“那若是南王回来了我当如何?他定是能认出我来的。” “你且宽心。他今日定回不来。”叶知秋淡淡而言。 宫里今日事端多发,饶是乾顺最是看不惯南沙,觉他功高震主,也只能将他留下商议政事。毕竟南宁王依旧是这王朝里除皇帝外最位高权重之人,若他不想被群臣弹劾,只能尽力揪住南沙这最后一棵有力的浮木。 题外话 昨天网出问题了,今天更的晚了点__ 食用愉快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