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前世
刚刚动了脑力破阵，回来又遇见令她有些烦心的事物，叶知秋觉得自己累得慌。 索性的不再去深想这些事情，褪了鞋袜直接躺上了床。 当然，她可没忘了把门窗都拉上，连帘幕都没放过，将窗户遮了个严实。黑黢黢的屋子里叶知秋躺于床榻之上，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极其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罢了，如今就先休息吧，不去管这些事情了。 遂合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长久。天际上的太阳，从边缘角落直接从地平线滑落坠入黑夜。晚霞都没来得及绽放，便被墨色吞噬个彻底，窗外有些微凉的夜风，稀稀疏疏的吹进了房间里。 叶知秋在睡梦中感觉到有点凉，往里面挪了挪，裹紧了被褥继续睡去。 又过了一刻钟，外面寒风更甚，叶知秋实在是被冷醒了才起了床。从床上摸黑起来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来了一件大氅，披在了身上挪到窗口。 将藏青色的帘幕拉开，看着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升起的皎洁月亮，有些感慨。 她还以为在这情花谷中就再也不会见到什么阳光月色了呢，没想到竟还是能遇见，倒也数她幸运了。 “这古代的月色，我倒也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来看。确实……就感觉和现代的不太一样呢，感觉要白一点，亮一点，就像是个孩子，狡黠；又似处子，娴静。” 叶知秋拿起边上的花笺，摸出一支蘸了墨的狼毫在上面书书写写。 这第一次在这里看月亮，还是值得纪念呢…… 晴蓝色的大氅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无力的苍白，看起来像是一件白色的大氅。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月亮。今天叫你等我，你都先跑了。”窗口下传来的声音，倒是把正在集中精力赏月的叶知秋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就看见窗台下瑶华顶着一脸嘻哈的笑脸站在那里。 “你怎么老是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吓人？”叶知秋瞅了他一眼，继续在花笺上书写着她的东西。 “那要是我跟你打了招呼，不是更可怕吗？”瑶华喃喃了两句，双手在叶知秋的框台上一撑，就径直地翻了进来。搞得叶知秋是哭笑不得，“我说你，半夜翻春闺少女的窗子做得比吃饭还熟练，看来是没少做啊。” 一句话直接将瑶华堵在那里半天回不了神，良久才听得怒吼。“蠢女人，你什么意思！”开玩笑，他都在这崖底都呆了四年了，哪有什么机会翻什么春闺少女的窗户。 “哦？这么说，你心里还是渴望有这样做的机会咯？”叶知秋揶揄的笑着看了他一眼，这臭小子。 瑶华现在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刚刚想着想着居然就把想法说出来了……真是，简直丢脸到家了。 “呵呵，你这臭小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叶知秋一巴掌招呼到了他的脑袋上，直拍的瑶华回不了神。“你这蠢女人，打人很好玩儿是吧！”对着瑶华怒瞪向她的眼，叶知秋毫不在意，毕竟真的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你们这里是每天都能看见月亮吗？”叶知秋也不想再和他说些不沾边的东西了，状似无聊地扯话题一样跟瑶华聊起了这个月亮啊问题。 “啊，是啊。几乎是每天都能看见，但是有的时候乌云蔽月，星轨错移就会看不见。这情花谷本就是光线匮乏，要是再连月光都没有，估计是这里的树木都要死完了。” 瑶华看了看站在窗边若有所思的叶知秋，缓缓而道，这个月光对于情花谷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若是连月光都没了，那这里的植物还活个什么劲儿？ 叶知秋转过头看向外面的树林草木，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这里，或许是个好地方，她叶知秋或许从来都不是一个正直良善之人，这里将成为她的第一块垫脚石。 在这里，她将向强者这个阶梯迈出第一步，她需要力量，并愿为之不折手段。 “先教我武功吧，不然我怕是连药材都磨不好。”叶知秋蓦地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瑶华愣怔了一下子，随即犹疑的点了点头，而这一举动更是让叶知秋确信心里的那个念头。 瑶华一定把她就是秋疏影女儿的事情跟玉生烟说了，并且收到了来自后者的警告。 以小笔记上玉生烟对于秋疏影的姐妹情重视程度，她一定不会亏待自己，反而还会对自己越来越好。所以，按理上来说她现在不论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会太过分，瑶华都一定会答应。 只因为玉生烟那边对他下了死命令，而且，从瑶华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好像对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娘亲有着来自本能的惧怕，这……倒是便宜了她。 她心里这些不为人知的小算盘，听起来着实令人不齿。但是，却也是在江湖上不得不有的心思。 她没有那么善良，这句话她早在娘胎里便默默的思量过了。 前世的经历使她不再相信人的良善可以得到回报，相反，只会越来越受人白眼罢了。你若不强，拿什么来服人？那些所谓的强者，少杀一人的便是德。 便会被世人尊称道义，使之成为良善。 而那些胸无点墨，蝼蚁一般的人做尽善事也只会被人称一声傻，道一声痴。 人何其卑微？只有变得愈来愈强大，才有被人捧高一等的可能。 “蠢女人？蠢女人？！”瑶华在边上几番喊她，叶知秋都没反应，直到最后他推了她一把，叶知秋才回过神来。“干什么，有病啊，推我。”叶知秋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回了桌子旁。 杯中的冷茶已是不能再喝了，她将其倒掉，从壶里续了一杯，却依旧是没喝。 那杯里的茶水和壶里的茶水不都是同一天的么，怎生还能喝？不过只是把它倒出来显得好看些罢了。 “你还呆在我这里干什么？准备在我这里过夜吗？”叶知秋看着他还站在那里，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这臭小子今天晚上准备夜宿她家不回去了？可笑，就是他想宿她还不留呢。 “呃……不不不，我是来给你说明天的行程的，你去趟玉生烟那里，她会告诉你。” 瑶华摆了摆手，说出了他此行来的目的。 “为什么？” 去玉生烟那里？可是明天不是要学武功吗？怎么又改变了行程……叶知秋眼中的疑惑瑶华自然是看在眼里，但是他也没法跟叶知秋解释啊，难不成他要说他是要上去一趟再回来吗？ 半晌没有等到瑶华解释的叶知秋终于放弃了，双眼淡淡的看了下瑶华。“哦，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等来叶知秋冷淡语气的瑶华没有失望，在他意料之中的，叶知秋生气了。 他顺从的点了点头，出门，关门。 他一向都很明白叶知秋的脾性，哪怕她接触她不过两天而已。 叶知秋对待外人总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而对待她真正亲近的人时才会显露出那么一点点真实的微笑与情绪。而在有人令她失望时，她身体里隐藏的劣根性才会完全爆发。 就像刚才，不过，据他估算，那应该在叶知秋的世界里不算什么了吧。 她会生气，证明她在意他，心里是把他当朋友的，而他令她失望了……所以，才会那样吧。 叶知秋原本等待着他解释话语，却在听见关门声的那一刻……心里所有的希望，全部碾作齑粉，偃旗息鼓。 花园里面的花花草草在夜风中荡漾，飘来阵阵好闻的气息。还好，她花园里面种的都是些无毒的花草，玉生烟也能照顾到她的无内力体质，至少没给她下些难题。 坐于屋内的几案旁，对着上面平铺着的那册小笔记发呆。 油灯也未点，她只能借着月光看桌上的小笔记。不过，月色正寒，耐是穿着一件大氅她也觉得有些发冷了，不由得点了两盏油灯起来，将室内照亮。 夜风窸窸窣窣的吹了进来，将摊开的小笔记合上。 “罢了，还是再看会儿月色便睡了罢。”叶知秋笑了笑，将几案垫子往后推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来到窗子边上，看着外面的月亮已经爬到了顶端，很皎洁。 叶知秋从前其实一直觉得活着很累，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已经很累很累了。 每一天，想要死掉的念头都会在心中疯狂的滋长，结束掉啊，结束掉啊，结束掉这无谓的生命吧。 没有人爱她，除了她的母亲……但那又有什么用，母亲无势无权人又怯懦，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她。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天不是她自己在奋斗，她自己在努力。 她需要力量，需要权力来武装自己。当然，最后，她最后成功了……她成功的成为了医学院里最有潜力最受人尊敬的外科医生。 呵，然而可笑的是，就因为她母亲拿不出钱来供她成为最优秀的医生，这条路，夭折在了成功大门的门槛前。 她都能看见那对她敞开的像是新世纪大门般的路途，然而，她的命运，还是逆转了。 白天默默无闻的在一家公司里面坐着每日不变的工作，晚上在梦里辗转着外科医生的疯狂手术治疗的梦魇。 那段时间，她觉得，她真的要疯了。 她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惊恐可怕的眼神至今都让她记忆犹新。她觉得自己要疯的那一天，甚至给精神医院打了电话，站在家里的窗台上仰天大笑。 天台上的风，很凉爽，当然，忽略她从上纵身一跃的身影，这个世界还是毫无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