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一颗首级一百两
郝摇旗性格直爽,爱憎分明,在真正的历史上,他在李自成死后归降南明,取得永历大捷,是少有的有血性、有本领的明末将领。 作为一名曾经的流寇将领,眼下,广灵军大胜建奴,斩首六百有余的场景深深震慑了他。 要知道,建奴的凶悍众所周知,大明边军每年花费数百万两银子却连一场拿得出手的大捷都没有。 是边军太过无能? 大明边将贪婪、昏庸,征讨流寇是一把好手,可是,一旦让他们对上建奴,结果就不同了。 除了卢象升之外,罕有人能够胜过建奴。 到了王腾这儿,一切都不同了,郝摇旗亲眼见证了广灵新卒是如何蜕变成老卒的。 正因为如此,郝摇旗才对王腾佩服的五体投地。 放眼天下,除了王腾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肯花费万两巨资贴补军队了。 巨大的付出,意味着丰硕的回报。 今时今日,广灵军用一场大捷证明了王腾的心血没有白费。 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役过后,郝摇旗彻底断绝了离开的心思。 事实证明,想杀鞑子,还得广灵军出马! 三里开外,保安州军将第一时间将捷报送到了州城。 “什么?广灵军阵斩建奴六百有余,大获全胜,奴将扎哈已然逃窜?” 如果战报不是保安州百户亲自送来的,知州徐祖成一定会治报捷人一个谎报军情之罪。 建奴是何等的凶悍? 阿济格连胜数十场,未有败绩,王腾怎么可能胜的这么快? 徐祖成满腹疑云,“钱予,广灵军真的胜了?” 百户钱予重重颌首,“大人,一切都是小人亲眼所见,若有虚报、瞒报之处,愿受大人处置!” 徐祖成眉头舒展开来,“你且将战事经过详细道来”。 “诺!” 接着,钱予将广灵军的战术布置、临阵表现一一说出。 徐祖成深深吸了一口气,“由此看来,王腾果真是一员大将,来人呐,请cao守官毛大人过来”。 毛贯其实已经接到了大捷的通知,广灵军大获全胜,意味着他前期压对了赌注,接下来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入了府衙,只见一直对王腾不假辞色的知州徐祖成面带笑容,“成浒,广灵军打了个胜仗,保安州无忧矣!” 毛贯心中冷笑,之前向你要点粮食都不给,现在来这一套,真他娘的不要脸! 腹诽归腹诽,徐祖成毕竟是毛贯的顶头上司,他不敢造次,当即心口不一地说道:“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呀”。 徐祖成老脸一红,“成浒老弟,你就不要说笑了,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去一趟广灵军营,粮秣、酒rou已经准备好了,广灵军保境安民,我等理应有所表示呀”。 狗屁,还不是为了那几百颗真奴首级! 如若王腾打了败仗,徐祖成绝不会再去****。 都是究竟沙场的老油条,谁能瞒得过谁? 徐祖成临时抱佛脚的行径令人不齿,与之相比,王腾就痛快多了。 拿钱办事! 说打鞑子就去打鞑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不知不觉间,毛贯甚至有些习惯与王腾交流了,不过,面上他却不动声色,“大人的善意,我一定代为转达。” 徐祖成微微颌首,几百石粮食不算什么,只要能够换回几十颗首级,这生意就赚了…… 从府衙离开之后,毛贯带着军卒直奔州城库房,“范东阳何在!” 范东阳是库司大使,前几日因为犒赏广灵军的事情,刚刚触了毛贯的眉头。 如今,毛贯再度取粮,自然想埋汰埋汰范东阳。 小人报仇不隔夜! 谁曾想,范东阳早有预料,他躬身而立,态度谦卑,“毛大人,粮食已经准备妥当了,请您画契签收”。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范东阳如此知情知趣,毛贯也不好发飙,“范大使准备了多少粮秣呀?” “大米一百五十石,粗粮二十石” 拿出这么粮食,徐祖成也是下了本钱,毛贯心中冷晒,嘴里道:“粗粮增加到五十石吧,我听说广灵军缴获了不少战马,正是需要草料、豆料的时候”。 范东阳微微有些为难,不过,看到毛贯似笑非笑的笑容之后,他激灵灵打了个寒碜,“全凭大人做主”。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今日这范东阳为何如此好说话? 宛若一拳砸中了棉花,毛贯准备好的说辞又没了用场,当下意兴阑珊,“好,既然如此,来人呐,将粮食运出去”。 “得令!” 百十名青壮齐齐动手,没多久便装满了五十辆大车。 这一袋袋粮食可是置换军功的资本,成功达成目的,毛贯心情正佳,懒得用范东阳计较,否则的话,他一定不依不饶。 半个时辰之后,满载的车队由北门出城,沿途间,城中的百姓指指点点。 此时,广灵军大捷的消息并未传开,百姓们依旧心中忐忑。 毛贯觉得机会难得,这是他刷声望的最好时机,当下微微拱手个,朗声说道:“保安州的乡亲父老,你们可知道刚刚广灵军打了一个大胜仗,赶跑了鞑子?” 围观百姓颇为讶异,“建奴逃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建奴还会来吗?” …… 听到荒谬之处,毛贯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人何故发笑?” “你们可知道广灵军斩首六百?这可是真奴首级,待会儿本官带几个给你买长长见识” 四周的青壮大为惊喜,“大人可要说话算话,日落之前,我们可就在这里敬候佳音了”。 毛贯身心愉悦,“诸位放心,我毛贯绝不让诸位白等!” 保安州车队犒赏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王腾耳中。 一番寒暄之后,王腾笑道:“毛大人真乃信人也,我已经让人备好了,五十颗首级,大人觉得如何?” 毛贯讪笑道:“王兄弟,为兄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为兄在广灵待了六年了,寸功未立,倘若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得告老回乡了” “兄长的意思是?” “贤弟能否借几颗首级给我?贤弟放心,我以一颗头颅一百两的价格暂借” 十颗头颅就是一千两,好家伙,毛贯倒是舍得。 对方如此知情知趣,王腾不好拒绝,当下只得笑道:“也罢,既然兄长有所准备,王某便厚颜接下了”。 毛贯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只要王腾应承下来就好了,银子嘛,身外之物! 半个时辰之后,毛贯满载而归,他置换了二十颗头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毛贯与王腾的交易很快传到了保安州军将耳中,他们正愁着立功无门,一听说还有这等好事,当下凑齐了银子,琢磨着置换建奴首级。 王腾来者不拒,只要给钱,头颅有的是! 短短几个时辰,广灵军发卖了一百颗首级,这就是一万两银子! 王腾得了实惠,军将得了名利,双方各取所需,都有些意犹未尽。 一万两银子,王腾没有吃独食,他首先将麾下大将唤来,每人给了三百两,接着又向众人许诺,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银子可是好东西,没有人会嫌它们多! 黄得功将银子收下之后,嘴里道:“大人,如今建奴退却,不知大人有何决断?” 王腾其实并不想跟阿济格硬碰硬,正白旗锐气正盛,这时候与其交战,损失一定极其惨重。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扎哈,广灵军使出吃奶的力气方才险险获胜,如果换成阿济格,鹿死谁手真的没人知道! 忌惮归忌惮,作为军中主帅,王腾不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能寻找其他借口,“今日激战,军中有不少伤卒,我想等到他们略有好转之后再上路,你们觉得如何?” 黄虎一向唯王腾马首是瞻,“大人说得没错,伤卒是得好生休息一番,否则的话,强行赶路,伤情只会恶化!” “童一贯,你的意见呢? 童一贯战时出了昏招,此事心思不在上头,“小人也没有意见”。 “周遇吉,你呢?” “骑军损失较大,多休整几日也好” “张颌、郝摇旗,你们二位有什么意见?”
郝摇旗本想继续追击,可是,眼下广灵军诸将已经纷纷表态,他不好旗帜鲜明地反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小人也没有意见”。 “好,既然如此,收拾妥当之后我们好生休整一番!” “大人明鉴!” 广灵军兴高采烈之时,阿巴泰阴沉着脸,颇为恼怒,“卢象升麾下不过五千兵马,我等精锐数倍于他,为何迟迟拿不下保定城?” 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说道:“贝勒,卢象升深得宣大民心,他在保定,百姓自然会拥戴他”。 “可否将其调离城池?” “只怕较为困难,卢象升及其狡猾,绝不会轻易上当” 阿巴泰十分急躁,“阿济格已经掳获了十万百姓,我这里却迟迟打不开局面,一旦回转盛京,黄台吉又要拿我试问了”。 “前阵子,扎哈不是偏师南下了吗?如果他收获颇丰,贝勒可以再派人马南下”。 “你的意思是?” “卢象升不是据守不出吗?那就让他在城中待着,咱们该干嘛干嘛去” 阿巴泰心中豁然开朗,“先生为何不早一点提醒我!” “贝勒,这事情急不得,广灵军刚刚抵达保安州,虚实还未探出,大军不可莽撞呀” 提起王腾,阿巴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杀才真是阴魂不散”。 话虽这么说,阿巴泰却没有寻找王腾报仇雪恨的念头。 之前一番交手,阿巴泰彻底认识到了广灵军的犀利之处,如今,听说广灵军膨胀到了六千人,这么多人马,只要保持老卒一半的战力,清军就别想讨到好处! 只要广灵军不上门,阿巴泰绝不会主动滋事! 此番南下,好不容易避开了王腾,阿巴泰又怎么会自讨苦吃? …… 阿巴泰议论卢象升的时候,一名雍容华贵的男子来到了一个酒馆。 铺面里头依稀可见四、五张竹制的桌子,青绿色的竹子让人一望之下就产生一种亲近之意,斗大的“酒”字高高的缀在铺外的竹竿上,那飘逸潇洒的字体端的是“凉意扑面”。 四十岁上下的酒肆老板咧着大嘴,见谁都招呼:甘醇可口的蔚州烧酒,十文钱一碗,客官,您要不要来一碗? 听着他那蛊惑无比的声音,间或有几个口渴的行人点头颌首的功夫,笑眯眯的买了他一碗,钱一入手,那酒肆老板笑的更欢快了。 “这天最好再冷上几分,若是冷的狗都不出门,那我的生意肯定好的紧,哎!刚才那闺女要是多来几回,我这铺面可就……”酒肆老板一个走神的功夫,冷不防迎面走来几个男子。 为首的那男子衣着华贵,足蹬青皮靴,外罩白衫,腰际还荡着块成色十足的玉佩,酒肆老板笑脸一样,嘴中招呼道:“客官要来碗酒吗?” “四碗酒” 酒肆老板不敢多言,连连点头颌首,嘴中道:“好嘞!客官您稍等,四碗烧酒,保管您暖意盎然!” 听这店家叫的欢快,一直行在前头的那男子又笑道:“你这店家不错!” 店家谄媚地笑了下,并不答话。 男子身后,三名男子迟疑道:“老爷,我们就不必落座了吧?” “你这泼才,怎生如此鼓噪,叫你坐,你便做,怎如此多事?”男子低声呼喝,骂的那人连连作揖。 “喏!” 男子便是当即天子朱由检,他一路北上,身份变换了无数次。 一会儿是做买卖的东家,一会儿又是寻亲的老爷,这等法子完全甩掉了盯梢的人。 此次,进入酒铺,朱由检带上了一个黑面干瘦的老者,许是头一次和如此富贵的人儿离在一起,他浑身燥热,很不自在。 单手接过一碗酒水,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朱由检赞道:“好酒!” 老人喉咙微动,肚里的酒虫似乎也动了起来。 朱由检笑道:“哎呀,老人家但坐无妨,你且宽心,此次我喊你来别无他事,只是想问你几句话”。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