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打墙
一白一绿两位少爷自茶楼上走下来。 路径新科状元府前，沈晶晶的余光瞥了门口站的笔直的深蓝色长袍的男子一眼，鼻端发出一声轻哼，扇子合闭，倒背着手，大摇大摆的从男子身旁走过。 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牡丹花香，李明朗凤眸微眨，视线依旧固定在手中的信件上，自袖口掏出一两银子，放到小二手上。 小二的脸色，刷~的，就垮下来，不冷不热的回应道，“谢谢，状元郎。” 当着状元郎的面，就掂了掂手中的银子。 李明朗低着的头略微上抬，俯视对方脑袋顶的视线，在对方脸上扫了一圈-----不高兴？！ 难道通风报信，想要得到更多赏赐？！ 还是说，派送者给的太高？！ 银子，在他这里虽然不缺，可新官上任没一个月，又是清官，哪里有那么多闲钱送人？！ 更何况，这春晓茶馆距离他的府邸，也太近了点。 这么点距离，没有费多少周折，到底想要多高？！ 小小的市井百姓，怎偏得养成了这种恶劣习气。 他若不给呢？！ “谁派你来的？”状元郎开口。 “没有人，没有人！”小二摆手加晃头。 “恩？”李明朗凝视他，眼神里说不出什么意思，反正有疑惑。 对方显然不信。 小二冷汗直流，恰巧此时白衣男子带着身后的绿衣，翩然而过。 他的余光与白衣男子的余光好巧不巧的对上，对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小二心里打了个唐突，收回目光，慢吞吞道，“官爷，您还是别问了，小的不能说。” “回去忙吧，李明朗在此，谢谢你了。”深蓝色居家长袍的李明朗略一颔首。 小二受宠若惊，叫道，“诶呦，状元爷爷诶，使不得，使不得！小二这就回去。” 嘴边的话未说完，人已经退出八丈远，一转身进到茶馆去了。 “春晓茶馆！”状元郎微微抬头，对着那绿色蓝底的四个大字，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是嘴角一勾，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说道，“是个好地方。” “小姐，小姐？你慢点！”翠玉捂住蹦蹦跳跳的胸口，小步奔跑着跟在白衣男子身后，气喘吁吁，“您没看到，那状元郎不光长的帅，文质彬彬的，还很有礼貌。而且，他堂堂的状元郎，皇上面前的红人，文武百官前的新贵，居然给一个小小的茶馆伙计鞠躬，诶，诶，小姐！” 翠玉追她费劲，蓦地向前跨出一大步，蹦跳了一下，这才勉强抓住对方的衣袍，“小姐啊，你是不是错怪状元郎了？” “错你妹儿！”白衣少爷回转头，脸色阴沉的低头看她那对凸起，可真是颤抖的厉害，直叫人羡慕嫉妒恨啊，心中有气，张口的时候，气息也不顺，堵她道，“表演，谁不会？” “别说让你翠玉演那几分钟了，就是演上一天，难度也不大吧，”白衣少年仰头看着隔了一条街道的状元府禁闭的大门，跺脚喊道，“有本事，你装一辈子啊！” “噗~小姐？”翠玉晃了晃两手之间，那只不是自己的存在，“小姐啊，为啥一提状元郎，你就气不顺，是不是因为人家长的帅？” “哼！”沈晶晶一甩对方的束缚，瞪了她一眼，暗道‘明知故问’，扭头继续向前走。 “小姐，小姐，人家长的帅，真的不是错啦。小姐，诶，小姐，你听我说啦。”翠玉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虎口婆心的规劝，“话说，驸马爷和小姐你好登对啊，男才女貌。” “胡说！”沈晶晶急了，转回头，毫不犹豫的伸手揪住她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不，不敢了！”翠玉被吓的不轻，摇头表态道，“真的不敢了。” “这种话，你要再说第二遍，我就把你送到官/窑里去！”沈晶晶下狠手。 翠玉愣了愣，“官，官/窑？别，别，奴婢再也不说了。” “恩，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个屁！”沈晶晶回转头，站在岔路口犹豫起来，扇柄指了指这，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翠玉啊，这两条路，大爷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我不懂，我不懂，就你懂，切，也不让人说实话！”翠玉正在为上一件事情翻白眼呢，冷不防被叫住了，嘿嘿一笑，自信心上扬，拍着胸脯道，“小姐啊，怎么，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沈晶晶左看看右看看，茫然中，脑海不断地回放，自己当时走来的时候，都路过哪些店铺。 糟了，糟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哈哈哈啊，我来告诉你啊，小姐！”翠玉上前一步，将白衣少年挡在身后，右手伸到额前做出仔细窥探的模样，折腾了半天，笑嘻嘻道，“这边啊。” “这边？”沈晶晶疑惑的看向她，“你确定？” 翠玉低头，轻轻的点了一下。 沈晶晶指着前方问道，“翠玉啊，我记得来之前，并没有一个卖包子的。” “啊？”翠玉循声望去，包子？ 卖包子的？！ 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来的路上，到底有没有啊？！ 谁，谁知道呢？ 当时她被小姐打击的只知道要收胸挺腹肌了，哪里还有心情留意周围的‘风景’。 而且，她对包子什么的向来不感冒。 翠玉呵呵一笑，“是吧。” 沈晶晶倒背着手，微微歪斜着脑袋挑眉看她。 “确定，以及肯定，就是这一条路！走吧，走吧！相爷快批阅完奏章了，我们得赶紧回府。”翠玉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大不了走错了，咱再返回去，走另一条嘛！” “哼！”沈晶晶自上而下将对方扫量一圈，心里明白了，胸大果然无脑。 两个路痴，面对两条看起来非常陌生的路，也只有走走看。 “还愣着干嘛？快点！”沈晶晶一撩前襟，快步上前。 太阳转眼就上中空，父亲大人恐怕已经站起身，一步步远离书桌，向她的阁院走去了。 “噢噢噢噢！”翠玉跟上前，不住地比划，“瞧瞧，有条趴着晒太阳的小黑狗，我们此时应该左转！？？” “恩，然后右转！”翠玉再次指点。 绕着，绕着，为何总有一种，永远走不近丞相府门的感觉。 沈晶晶强行按捺住心中不好的预感，抬头看去，“又是一个岔道口。” “翠玉啊，”她看向一旁跑的满头大汗的丫头，“六个街道过去了，我们怎么又见到岔道口了。” “小姐，对不起，我们走另一条吧？”翠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好意思的赔笑道，“对不起啊，看来是走错了，没关系的，小姐，我们回府后走后门，我知道一条通往玲珑阁最近的路。没关系的，不会被老爷发现的。呵呵。” 她看向沈晶晶。 沈晶晶莫无表情的看她，嘴唇掀了掀，没说什么，保持静默。 “走吧，走吧！”翠玉拽她，快步迈进另一条街道。 翠玉心里不住地唐突，谁来告诉她，这怎么六个街道转过去后，不到府门也就罢了，却偏偏又回到原点，身后还是那个新科状元郎的府邸啊。 啊啊啊啊啊，绝对绝对不能让自家小姐知道，自己刚刚带着她转了个圈。 “走吧，走吧！”在翠玉的强拉硬拽之下，沈晶晶又转了六个街道。 六个街道之后，主仆二人抬头，没有见到预想的----沈府。 反倒是见到趴在岔道口，那只黑黢黢的小狗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日，上/中/空。 阳光暖暖的照在狗毛上，也照在她们主仆二人身上。 烦躁，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沈晶晶将手掐在翠玉的胳膊上下狠劲儿，咬牙切齿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对上翠玉仿似是受到惊吓的小兽一般的眼睛，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呵呵，”翠玉一开始赔笑，直到笑的脸都僵了，见到自家主子还是绷着一张脸，咬咬牙，委屈的回道，“奴婢，这就去问问，那个卖包子的大叔，沈府怎么走。” 沈晶晶蓦地松手，笑的分外灿烂。 这笑容？ 这笑容，此时此刻并不能缓解尴尬，只会让看到她的人心里明显的害怕。 主子又被气到极点了。 这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惩罚？！ 替她锻炼胸肌举杠铃，还是替她绣那些永远也绣不完的花儿？！ 翠玉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胳膊，“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奴婢会让您安全回到家的，一旦相爷责罚，都是奴婢的错。” 沈晶晶笑，很灿烂，很灿烂的笑。 翠玉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她快步走向卖包子的大叔，收敛起内心的紧张，开口一脸的迷人笑靥，极尽温柔的问道，“大叔，我想打听个事情啊？” “卖包子啊，新鲜出炉的包子，卖包子啦，新鲜出炉的包子！”大叔大嘴不住地吆喝，根本就没有被她打扰。 “啊？”翠玉张了张嘴，眨巴了眨巴眼睛，怯生生的向前一步，提高音量，“大叔？” “卖包子啊，新鲜出炉的包子，卖包子啦，新鲜出炉的包子！”大叔大嘴不住地吆喝，仿似没有看见她一般。 没看见，也就没看见了。她声音那么大，还喊了他两次，总该听到的啊。 “叔？我们要买包子！”沈晶晶手张开，一锭银子，迎着太阳光，闪闪发光。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就不信了，卖包子的会看不见？！ “卖包子啊，新鲜出炉的包子，卖包子啦，新鲜出炉的包子！”大叔大嘴不住地吆喝，丝毫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沈晶晶左眉一挑。 翠玉不死心，拎起草绿色的袍摆再次迈步，眼看就要挨上大叔了，这才伸手在对方眼前疯狂的挥舞，“大叔，大叔，看看我诶。我们是来问路的，大叔，我们是来买包子的。” “卖包子啊，新鲜出炉的包子，卖包子啦，新鲜出炉的包子！”这大叔，怎么还是老样子。 翠玉愣了愣，无语的看向自家主子。 沈晶晶的耐性已经全部被用完，她猝然伸手去抓大叔的胳膊。 “唰~”自己的手，在对方的胳膊上一穿而过。 沈晶晶瞪大了眼睛，瞅瞅自己的手，又瞅瞅对方的胳膊，“鬼，鬼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