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自那日起李玖就开始了跟在梁丘娘子身边练舞的苦难日子，说是练舞，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梁丘娘子的手下被肆意蹂躏而已。也因为梁丘娘子为人严苛，每次压着李玖做着各种姿势，任凭手下的小姑娘如何喊疼哭闹，她也不曾放松停下。

    练舞虽然辛苦，不过还是颇有成效的。至少练了两个多月后李玖都比年前高了一些，梁丘娘子也不再逼着她每天拉伸身子，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舞蹈基础。或许是拉伸时的柔韧起了作用，李玖练舞的时候并不觉得困难，反而很轻松。也因此梁丘娘子就夸了她一番，大概是些天分好比三公主还灵透的话。李玖听着高兴就忍不住在李玉衡面前嘚瑟了两句，这下两人为了谁天分好的事又争执起来。

    恰好那日敬王因为什么事情进宫，听说两人在御花园吵起来就直接过去了，各自哄了一遍就要抱着自家女儿回家。李玉衡是天生不服输的性子，刚才争执的时候李玖得了上风，现在又要安然无事地出宫她怎么能不生气，干脆就闹腾着敬王要李玖给她道歉。

    敬王夹在两个孩子中间可为难了，一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位是自己母后的宝贝孙女还是自己侄女，这怎么样都是两边讨不了好。敬王耐着性子把李玉衡哄了一番，见她还是固执的模样自己也来气，最后干脆吩咐了一旁的嬷嬷把三公主抱去慈安殿，就要带着李玖回敬王府去。

    “父亲，我们不管她了么？”

    李玖缩在敬王怀里，本来对李玉衡也是满满的气愤，只是看到她被嬷嬷拉着的固执样子，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敬王府侧门门房那里养的一只总是很不听话的小白狗，鬼使神差就问了敬王一句。敬王摸了摸她的脸，回了一句没事，嬷嬷会把你三姐送去祖母那里的，不用咱们来cao心。

    敬王真是这般想的，把人送去慈安殿由太后哄几句，总比让他这个连自己女儿都哄不好的叔父来哄好一些。甚至出宫的时候碰到随母亲进宫的澹台明城，敬王还好心地提点了几句三公主心情不好，澹台公子若是见了他一定多哄一哄。

    其实敬王并不认得澹台明城，只是认得他老爹澹台彦罢了。认出澹台明城还是多亏了李玖，李玖被敬王抱着出宫，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就发现了穿一身藏青色衣服的澹台明城，就低下头对敬王咬耳朵父亲那个就是澹台明城哦，就是李玉衡的未婚夫。敬王一听这才去打听迎面而来的半大孩子，想着就是这人以前总是帮着三公主欺负自家女儿。

    澹台明城今年虚岁十一，差不多比李玖大了一半，又因为是男孩子长得快，敬王瞧着那身高也要比李玖高了许多，再想起他的斑斑劣迹，顿时那清秀的长相在自己眼里都觉得难看起来，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只是冷哼归冷哼，敬王心里再难受也不会真对那孩子做什么，不然他那名声还要不要了？

    打不得，不打自己心里的那口气又憋闷得难受，敬王仔细想了想，干脆伸手脸色不虞地把澹台明城招呼来，看着他忐忑不安过来的模样心里发笑，想着这小子倒也不算个棒槌，等他过来后就靠在他耳边嘱咐了两句话。

    “小子，我听说今日三公主不高兴，你见了她记得多哄一哄，说不得她就高兴了……”

    澹台明城本就是和澹台夫人一块进宫，得了太后吩咐来寻找李玉衡的，现在听了敬王的话就有点儿发懵，点头应了一句知道了。敬王这下才算解了心头的郁闷，抱着李玖颠了颠继续往外走，剩澹台明城一个人继续往别处寻着李玉衡。

    李玖忽然莫名地高兴起来，拉着敬王不停地絮叨着自己在梁丘娘子的乐坊学的东西，又把梁丘娘子夸她的话复述了一遍，片刻也不愿消停。小孩子声音本就有些尖锐，她这一直不停地说起来连敬王听着都觉得厌烦，又觉得打扰了李玖说话的兴致只好自己忍耐下来。可怜敬王一路上都听着李玖絮叨各种话题，骑马的时候都觉得耳边像有蜜蜂不消停地嗡嗡嗡，到了敬王府才算安静，因为李玖去罗塘院缠着敬王妃絮叨去了。

    自从罗塘院有了小世子后就更是热闹，不知为何这小世子只要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哭几嗓子，偏偏嬷嬷使女去抱着哄，那通红圆润的脸上没有半点泪，只是扯着嗓子不消停地干嚎。敬王妃本就被吵闹不止的小世子李璟烦得不行，李玖这会儿又凑上来吵闹，敬王妃也懒得去听，干脆把嬷嬷端来的糖罐子拿出来，从里面摸出两颗琥珀牛乳蜜糖来哄李玖一边去吃。

    李玖是自小爱吃糖的，最开始的时候敬王妃也不拘着她，任由她随便吃多少都行。那时敬王妃想得简单，总觉得李玖吃多了就会腻味而不喜欢，谁知李玖硬是吃糖吃得牙疼还是喜欢吃。这下敬王妃就开始管制着她吃糖的数量，两天只给三小块糖吃，至于给什么糖就看李玖的表现了。若是表现得好就给精致一些的琥珀牛乳蜜糖，要是不怎么样就给普通的麦芽糖，表现最差的时候甚至可能没有糖吃。

    然而敬王妃今日眼也不眨地给出两颗琥珀牛乳蜜糖来，可见是真得厌烦了吵闹，这才用糖来换自己安静一会儿。只是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李玖瞧着那糖许久，最后憋出来一句不想吃。

    “真得不吃？”

    敬王妃挑眉，看着李玖偷偷咽口水的模样觉得好笑，分明满脸都写着想吃，怎么会舍得摇头说不？李玖不舍地看看那两颗糖，准备把手伸出去的时候想到自己的情况，又颓丧地收回手，一脸失落。

    “团子不想吃，阿娘收回去放着吧，留着等过几天我在吃……”

    敬王妃轻笑一笑，看着拼命咽口水的小孩，还就真得又把糖收了回去。瞧着李玖对那糖罐子尽是渴望的目光，敬王妃又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低声问道团子怎么不吃糖了，以前不是很喜欢的么。难道又有什么人在她面前嚼舌根了，敬王妃忍不住皱眉。

    前几天厨房的嬷嬷说几句戏言，说李玖这么圆润长大了会嫁不出去。李玖听了之后就作了真，哭着就跑进罗塘院嚷着不要吃饭了，还一个劲地埋怨敬王妃做太多好吃的。结果那天晚上李玖还真不肯吃东西，任凭敬王妃和嬷嬷姑姑怎么劝说，小丫头卯足了劲连水都不肯喝一口。

    最后敬王妃也哄得失了耐心，直接把那几个乱说话的嬷嬷抽了一顿，给李玖丢下一句不吃就不吃，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然后李玖第二天早上还没到早饭时候就开始喊饿，起了床不消停地要去找吃的。敬王妃这才吩咐让送过来饭菜，一边喂她吃一边给她讲道理。李玖也不是圆润，只是身子没抽条看着矮小，脸上的婴儿肥未褪干净显得rou嘟嘟的，才有了一种圆润的错觉。这两月跟着梁丘娘子练舞效果明显，敬王妃瞧着那脸上的婴儿肥都差不多没有了。

    李玖自顾自地垂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敬王妃。敬王妃也好整以暇的模样，任凭李玖在那里独自纠结。等李玖下定决心，这才走到敬王妃身边，偎在她怀里抬头，眼里已经带着泪花。

    “……阿娘，牙好痛，要掉了……”

    牙要掉了？敬王妃皱眉，想着李玖不过虚岁六岁这就要换牙了？李玖生辰在九月，恰好是重阳节那日，说不上不得岁但也差不多，现在五月底就要换牙了？敬王妃记得自己换牙的时候是七岁，现在李玖这样会不会早了些。这边心思百转千回地过了一遍，那边敬王妃就温柔地抬起李玖的下颌。

    “团子乖，张嘴让阿娘瞧瞧哪颗牙疼了？”

    李玖依言张大嘴巴，敬王妃弯腰低头接着外面炽烈的阳光，一眼就看到李玖下排牙齿里的一颗，仅剩一点儿皮rou相连，眼见着随时会掉的一颗牙齿。甚至在那颗牙下，已经能看到新长出来的牙齿的白尖，这是真得要换牙了。

    敬王妃还没有瞧好，那边李玖觉得嘴巴酸了就自顾自地合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敬王妃，抽了抽鼻子这才说了一句阿娘看到了吧，我好怕一吃东西那颗牙就掉下来。

    “阿娘没看清楚，团子乖，过来阿娘再给瞧瞧，吹一吹牙齿就不疼了……”

    敬王妃低头在矮桌上寻着能用的东西，目光一转看到了那根茶具里的琉璃棒，拿在手里示意李玖过来自己怀里。李玖不疑其他，乖乖地依偎过去，任敬王妃掰开她的嘴，心里还想着也许吹一吹就真得不疼了，毕竟以前摔疼了敬王妃都会给她吹一吹的。

    李玖尽量张大嘴，敬王妃仔细辨认了那颗牙的位置，琉璃棒在她嘴里稍微一停就取了出来。敬王妃拿了锦帕擦干净上面的口水，才接过一旁静娴递来的空盘子放在李玖面前。

    “吐出来，团子，吐出来……”

    李玖疑惑地眨眼，看着敬王妃淡然的模样只好低头吐了一口，本以为只会吐出一团口水，不想当啷一声，落入盘里的却是一颗小小的乳牙。李玖看着盘子里那颗牙彻底懵了，抬起头来看着一脸笑意的敬王妃说了句没事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牙掉了，眨了眨眼睛，没憋住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我的牙，阿娘是坏人……”

    （今日三更拔牙的情节是我老哥小时候第一次换牙的状况如假包换据说后来那快掉的牙被我老爹使筷子敲掉的时候我老哥哭得嗷嗷的哄不住然而并不疼^=_=^估计过几天情节进展就快了毕竟我是说到做到不断更不食言的更文小天使呀哈哈哈快用鲜花砸死我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