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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仙君的仙力忍不住有了一个小爆发,原本看似枯竭的仙力其实还有些存余在他的体内,因为怒意无意间催发了他体中的仙力,老仙君的身体微微镀上一层光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数百万千年那个位列重位,不怒自威的仙君模样。他的身后隐约露出往日那个长发素冠,蓝衣长袍的自己。 老仙君的那声怒吼夹杂着仙力,传入秦毅的耳朵。 一瞬间,像是烧得极热的铁器被置入冷水里一样,呲地一声,热气化为乌有,冷静重回到他的脑内。 他震惊地看着老仙君,自己方才迷糊间的作为也跟着清晰起来。 他刚刚想干嘛? 他被小菇吸引了视线,他的双手搭上她的肩膀,他与她对视,靠近,想要去吻一下那个看起来十分可口的女孩…… 他刚刚……想对小菇…… 不!这不科学! 他怎么、怎么会对一个自己视若亲人的晚辈,有那方面的欲望?! 不等他纠结出一个结果,老仙君已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把人从地面拉起了几厘米,秦毅没有挣扎,瞳孔放大的自己也是满脸震惊地看着紫苑。 “等等,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难道你想说你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不、不是。” “还敢说不是你这个禽兽!” “哎呀不对!你听我给你编个理由……不对!你听我说……” 老仙君在他的注视下阴冷地笑开了,看着慌张的秦毅,嘴角以一种极其恐怖的缓慢速度一点一点地勾起,眼里泛着冷光,看不出里头是什么情绪地眼睛仔细地盯着他,“编个理由?嗯?” “……” “给我去阎王那儿编理由吧!” “等等!别……别打!痛……别、别打脸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仙君的拳头像是流星雨一样落在秦毅的身上。 放完婆媳大战正在休息的罪魁祸首绮尘,再次拆开一个果冻坐在沙发上笑看这场闹剧,看到老仙君用花式拳头整个人在高空三百六十度旋转之后直直落在秦毅的后背上,差点把人打出一口血的时候,还往嘴里塞了一口樱桃。 看起来呆呆傻傻乐乐呵呵地。 仿佛完全不知道老仙君为了什么生气,秦毅又因为什么挨打。 但她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两股气流在不断地碰撞,摩擦,然后相互吞噬融合。那种感觉很难受,从触碰到瞿梵那一刻就一直存在于自己的体内,但是每当其中一股力量占据上风的时候,她就会感到神清气爽,整个人精神无比。 然而绮尘面上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呆呆笑着看两人胡闹。 == 晚上。 绮尘换了睡衣准备睡下的时候。 老仙君拿着一杯水来到她的房间。 他把白开水放在她的床头上,接着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绮尘原本已经躺着准备睡了,看到老仙君就起了身,学着他坐在自己的床边,与他对视着。 老仙君率先开了口,“小菇……” 绮尘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老仙君看着她无辜的样子,整理一下自己心里头的思绪,略显为难地开口说道:“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其实我觉得秦毅他不是那么禽兽的人。我和他也是老相识了,虽然他经常不靠谱,做事也不按常理出牌,但他绝非是会对小辈出手的人。” “?” 绮尘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仙君这是在讲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他那是魔怔了,我训了他一顿,现下已经清醒了不少。”老仙君看着她,拍拍胸脯说道,“你放心,有仙君在这,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我一定揍死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仙君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绮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你……刚刚那个事……” 绮尘和老仙君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很多时候是不知道仙君在说些什么的,她的反应一般跟着仙君的期盼走。比如现在,仙君一脸为难又内疚,看着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你不要介意了我们还是快快乐乐的和谐相处吧”这样的字句,就算她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她还是照着他的剧情低下脑袋轻轻地点点头。 作出一副受了什么委屈但还是愿意放下过往和他们和好的假象。 顺水推舟。 即来则安。 是她一向的处事方式。 老仙君只当孩子懂事,看她那副可怜的小模样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接着安慰了几句便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绮尘看着房门被轻轻地关上,咔地一声,门接着被锁上。她安静地盯着一会儿木门,在老仙君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之后,才坐在床铺上轻叹了一口气。 脸上常带的笑容慢慢隐去了。 房内安静得很。 晚风从窗户的外头灌进屋内,淡灰色的窗帘被吹起一个角落,柔软的布料擦过她的肩膀,书桌上的书动了动,首页被风吹开,不断在半空中摇摆。 绮尘其实很害怕这样安静的时候。
只剩下她一个人,脑子里像是什么都不能想,又像是什么记忆都一起涌了上来。 河流倒逝,春秋往返。 所有的事情一点一点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从前也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大约十年才发生一次,但自仙魔大战之后,被记忆吞噬的日子就变得繁琐起来。在混沌空间里沉睡的几千年里,一个不像是自己的哭声总是传入她的耳朵。那哭泣的声音很小很轻,一直在隐忍,断断续续的,像是怕被人发现。 每当听到那个声音,她的心里就会闪过一丝心疼。 她总想去给那个哭泣的孩子一个安慰,想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想和她说,别哭,不要怕。 可是她做不到。那个孩子从来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她不向任何人求助。 她总是在心里说,我没事,我很好,我不怕。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两个人来自同一个灵魂,她能感受到女孩所感受的一切,包括她的悲伤、痛苦、压抑和渴望。 就像被藏在一个无人岛上的潘多拉宝盒被人打开了一样,孤独和寂寞溜出来,她的心情会莫名地和那人同步,记忆中的无数个声音蜂拥上来,直至哭泣声被掩盖过去。 她想起她第一次遇到仙君的时候。 在长长的山间小道上,阳光从很远的地方落下,穿过云层和树枝,斑驳地落在地面。仙君背着个箩筐,像个采药的老夫子,穿着淡蓝色的衣袍,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笑说:“没想到来采个药,还捡到个女娃娃。” 她看着仙君,整个人都呆傻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神仙。 她不像仙君自出生就具有仙格,她是半道修仙出家,道号绮尘,自此之前,与神仙妖魔都没有什么接触。她记得她住在这座山上,山里有她的小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从哪来的,她只记得自己住在这里,是个道士。 记忆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挖去了一块。 一些关键的地方是空白的。 但当时的她没有意识到,她瘫坐在地上,惊讶地看着神仙身上透露出来的一种堪比太阳的暖光,她伸出手,斗胆想去碰一下。 老仙君看到皱皱眉头,“怎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