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任逍遥大笑着拱手道:“幸会幸会!在下任小五,忝为青龙山的二当家,昨天刚上任的。” 彭老刀面无表,随意的拱了拱手,话都懒得说一句,态度敷衍之极。 任逍遥暗怒,这家伙不过就是个土匪,谱儿摆得比钦差大臣还大,真是他妈的坐井观天的宵小之辈! 任逍遥凑到刀疤脸耳边轻声问道:“哎,这王八蛋会武功吗?” 刀疤脸嗤笑道:“他是二龙山姓杨的小舅子,以前就是个杀猪的屠户,所以别人叫他老刀,因他jiejie颇有几分姿色,被二龙山那姓杨的抢上山做了他的小妾,这小子后来干脆也收了铺子,光棍一条上山投奔姓杨的去了。除了杀猪,他会个的武功!” 啊,不会武功就好,任逍遥心中稍定。 随即任逍遥换上一副笑脸问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杨大当家派你来咱们青龙山,有何贵干?” 彭老刀慢腾腾的瞅了任逍遥一眼,目光中轻视嘲讽味十足,然后又低下头去,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指甲,哼哼道:“杨大当家的派我来当然有事,不过这事儿只能跟你们罗大当家的说,你算什么东西!” 任逍遥一楞,接着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我好象问得不应该啊……” 彭老刀冷笑道:“那当然,你以为你是什么……” 话未说完,任逍遥脸色一沉,暴起发难,一脚狠狠踹上彭老刀的口,将彭老刀踹了个四脚朝天,彭老刀惨叫一声,反应却也不慢,就地打了一个滚儿,又站起来,神色惊惧的指着任逍遥大叫道:“你……你……你难道不讲江湖规矩?老子是来拜山的!” 任逍遥并未答话,二话不说,助跑几步然后凌空一个小飞腿,又将彭老刀踹了个大马趴,不管彭老刀的惨叫,和刀疤脸及众土匪惊愕的眼神,任逍遥站在彭老刀前,自顾用脚使劲往他脸上上踩去,直踩得彭老刀哭嚎不已,其声震天。 踩了一会儿,任逍遥觉得有些累了,这才高抬贵脚,放了彭老刀一马。 坦然的迎着众土匪手下或惊或惧的眼光,任逍遥搬了把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不住呻吟的彭老刀前, 笑道:“拜山?你既然是来拜山的,见了我这位二当家,一不施礼,二不答话,拽得像个二大爷似的,哪点像是拜山的态度?你自己说说,能怪我揍你吗?” 彭老刀一脸的鞋印子,浑疼得龇牙咧嘴,此刻他终于知道何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了,闻言畏畏缩缩的赶紧道:“二当家的,我错了,我刚才不该那么无礼……” 任逍遥欣慰的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抬头望天,做无限感慨状,深深喟叹道:“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最重要,理解万岁啊!” “对对对……”彭老刀陪笑道。 众土匪手下见二当家的一出面就不顾江湖规矩,将前来拜山的彭老刀狠狠揍了一顿,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众人互视而笑。――反正当家的与二龙山那姓杨的已经翻了脸,揍便揍了吧,二当家倒是给兄弟们出了口恶气。 任逍遥喟叹完毕,又笑眯眯的对彭老刀道:“刚才那些不愉快,咱们就把它全给忘了吧?你觉得呢?” 彭老刀本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平里打着杨大当家小舅子的招牌,横行霸道,可今人家青龙山根本不买杨大当家的帐,彭老刀哪还敢说不?剥去那张虎皮,他就是一只乖巧温顺的绵羊,闻言忙不迭点头答应。 任逍遥见彭老刀答应了,不由喜道:“那就好,都是江湖儿女,我就不计较你任才对我无礼了,来,咱们重新来一次……” “重……重来什么?”彭老刀结结巴巴道。 任逍遥不高兴的一皱眉:“重新再开始拜山啊,不是说好了,刚才都不算了么?” 彭老刀愕然道:“怎……怎么拜?” 任逍遥不满道:“怎么拜山你来问我?你们杨大当家的没告诉你规矩吗?” 彭老刀见任逍遥脸色不悦,赶紧点头道:“告诉了,告诉了……” 任逍遥满意的笑道:“那就好,那咱们就说好了,重来一次啊,这次可不准再掉链子了,不然我揍你!” 彭老刀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任逍遥不由分说将彭老刀拉到前厅的一张椅子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严肃的道:“听着,这场戏说的是,一个相貌猥琐的小土匪头目,上咱们青龙山拜山,见到英俊威武的二当家,小头目不被二当家的风度所深深折服,于是二话不说,纳头便拜……记住,态度要恭敬,表演要自然,别学偶像派那些虚招子,你没那资本,也别学演技派玩深沉,你没那实力,总之,该怎么拜,就怎么拜,听清楚了?” “二当家的在干什么?”刚起的罗月娘语气中带着慵懒,尚未梳理的云发略微凌乱的披散在后,看起来比平更增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她今天穿的仍是一大红色的劲装,略显紧的布料将她窈窕婀娜的段凸显而出。罗月娘喜欢红色,她觉得红色像烈火,熊熊燃烧着有限的生命,短暂而眩目。而绝不是像那该死的二当家所说,穿红色容易招鬼…… “二当家的在前厅接受二龙山的人拜山,呵呵……”胡子脸站在门外,挠着头,笑得很憨厚。 “还在拜山?二当家的想干嘛?几句话把人家打发回去便是,咱们跟姓杨的迟早有一战,用得着在这种事儿上浪费时间吗?”罗月娘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呵呵,我过来时,二龙山的彭老刀已经拜了五次山了……”胡子脸笑道。 “拜……拜五次山?什么意思?”罗月娘惊讶道。 “二当家不满意,说彭老刀态度不够好,又说他什么……演技不到位,还说他……表演太形式化,流于表面,没有发掘人物深层的内心活动……呵呵,我也不懂二当家的在说什么,反正,彭老刀已经哭过一次了,这会儿正抹着眼泪开始第六次拜山呢……” 罗月娘梳理头发的手顿时僵住了,神怔怔的盯着她房内唯一一样有女人味的家具――梳妆台。 半晌,罗月娘叹了一口气,苦恼的走出房门,望着胡子脸道:“胡子脸,你跟我说实话,这个二当家我是不是选错人了?还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这家伙以前在京城到底是干嘛的?” 胡子脸挠着头呵呵直笑:“当家的选的人,肯定是没错的。反正看到那嚣张跋扈的彭老刀,被二当家的整治得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兄弟们别提多解恨了。” 罗月娘想了想彭老刀平素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再对比一下他现在可怜巴巴,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由也噗嗤一声笑了,笑颜在俏面上如同花儿一般绽放开来,令人深深沉醉。 “这家伙可真够胡闹的……走。胡子脸。咱们看看去。” 前厅内,任逍遥摇着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使劲瞪着彭老刀。 后站着刀疤脸和数十名土匪手下。他们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甚至已捧着肚子蹲到地上,一边笑一边直唤哎哟。 彭老刀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此刻像只病鸡似的,蔫蔫的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原以为杨大当家的派他来青龙山拜山是件省心省力的差事,油水虽然捞不着,但能在向来互为宿敌的青龙山土匪们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倒也光彩得紧。谁知偏偏让他遇到了任逍遥,这个不讲江湖规矩,暴戾如同魔鬼一般的人物。 他能在前一秒跟你有说有笑,令人如沐风。下一秒却忽然一巴掌狠狠抽上你的脸,再接下来的一秒又笑眯眯的跟没事人一样,还假惺惺的问你疼不疼。最后再倒打一耙,数落你的不是,说你破坏两山之间亲密无间的团结,这次略施薄惩,下次必斩不饶云云…… 如此喜怒无常的人。让彭老刀如何去应付?他根本不知道这位青龙山二当家的下一次翻脸是什么时候,除了痛哭,他实在已找不到别的发泄途径。丢不丢脸此时他已顾不上了,重要的是如何保住命。 今若能活着下山。彭老刀决定金盆洗手,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干自己的屠户老本行吧。土匪这个职业太他妈有挑战了,实在不适合他这种内心敏感脆弱,体容易受伤的男人…… “唉!”任逍遥盯着彭老刀半晌,终于沉重的叹了口气,彭老刀听到他叹气,子不住又是一哆嗦,来了,第七次拜山又要来了…… “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绪要到位!绿林同道之间拜山,本是一件非常正大光明的事儿。你再瞧瞧你,一进门浑打摆子,双目无神,表麻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饿了三天的叫花子呢,虽说你这人本来就长得很猥琐,但我拜托你,可不可以努力装作没那么猥琐?重来!气死我了!” 任逍遥骂骂咧咧的一脚将彭老刀踹出了门外。 彭老刀孤独的站在门外, 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一般,可怜而又无助。 眼泪,顺着他沧桑的面颊,止不住的流下,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那是辛酸且悔恨的泪水啊! “第七场拜山,开始!”屋内传来刀疤脸的暴喝声,声音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狂笑之意。 彭老刀深呼吸了一口气,用衣袖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下山! 彭老刀整理衣衫,龙行虎步,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显得气宇轩昂,大跨步走进屋内,在任逍遥面前单膝跪下,右手成,左手成月,重重抱拳,朗声道:“二龙山彭老刀,见过二当家的!” 大马金刀坐在椅上的任逍遥见状双眼一亮,摸着下巴赞许道:“嘿!总算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彭老刀闻言心中一松,他满意了,他终于满意了!我也可以活着下山了…… 谁知老天今仿佛存心想玩死彭老刀,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任逍遥却出其不意的大喝道:“天王盖地虎!” “…………” 彭老刀觉得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子,因为这辈子哭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天多。 “别忙着哭呀,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该你说台词了……”任逍遥温言安慰道。 彭老刀抹着止不住的眼泪,抽噎道:“我……我该说……说什么?” “你应该说,‘宝塔镇河妖’,然后我再说‘莫哈莫哈’……得了,我还是放你一马吧,你别到时候哭死在我青龙山上,我怎么跟你们杨大当家的交代呀……唉,可惜了,还没演完呢……”任逍遥见彭老刀哭得越来越伤心,终于大发善心。取消了接下来的对黑话戏码。只是任逍遥的模样很是不甘,神显得遗憾之极。 见任逍遥终于放过了他,彭老刀又惊又喜,一时悲从中来,心劲一松。终于痛哭失声。撅着股趴在地上,嚎啕不已。 任逍遥后站着的一群土匪却哄堂大笑,头一次看见二龙山的人窝囊到这份儿上,众人不由心中大爽。以往受二龙山的气实在太多,今咱们这新上任的二当家全都给找了回来,委实解恨不少。 “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我揍你啊!”任逍遥见彭老刀哭得凄惨。不耐烦的喝斥道。 彭老刀闻言立马止住了哭声,低着头,乖巧的一言不发,不时抽噎几下。 “说正事儿,二龙山派你干嘛来了?说完了赶紧滚,别赖在咱们山上。” 彭老刀闻言差点又哭出声来,你当我愿意赖你山上怎么着?我比你更渴望滚下山去呢。 “杨大当家的……就是想问问,贵山的……孙有望,现今……子可好?”彭老刀目光闪烁道。 任逍遥点点头。笑眯眯的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难为你把话说得这么委婉。孙有望跟你们杨大当家的暗中勾结,意图领着兄弟们背叛山门,已经被咱们当家的给干掉了。怎么着?今儿你奉命来兴师问罪的?”
彭老刀现在最怕看到任逍遥的笑脸,这家伙越笑得欢快。他所受的痛苦就会越深,彭老刀不自抖了一下,赶紧道:“不是不是,二当家的您误会了。真的只是来问问,没别的意思……我这次来。主要还是奉杨大当家之命,向贵山的罗大当家问好……” “得了,你也别为你们杨大当家的脸上贴金了,回去告诉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挨刀吧……” 说着任逍遥忽然一,正义凛然道:“我代表青龙山的兄弟们宣布,你们二龙山的土匪是非法组织,应该予以取缔,一个月之内,我们必将踏平你们二龙山!你们若不投降,我们便叫你们灭亡!哈哈,真来劲儿……” 彭老刀闻言恨得牙痒痒,都他妈是土匪,凭什么就我们二龙山是非法组织?你这青龙山又正义到哪去了?还讲不讲理了? 不过他此时只希望能保住命,哪有勇气反驳?闻言立马点头如小鸡啄木,忙不迭的应声下来。 拜山顺利结束,任逍遥觉得差强人意,一挥手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彭老刀如闻,子明显一松,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这回可真是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 刀疤脸愕然道:“……二当家的,这就完了?” 什么非法组织,什么一个月之内踏平二龙山,二当家的没疯吧?这怎么可能?以往二龙山就是仗着人多势众,硬压得青龙山喘不过气来,从彭老刀刚来时的嚣张气焰便可看出,二龙山对他们是多么的不屑一顾。 可他们也没法子,实力不如人家,只好由着他们猖狂。江湖本就是个弱强食的圈子,一切都靠实力说话,自己的拳头没人家的硬,只能将脸伸过去让人家揍了。然而刚才二当家的说什么一个月之内踏平二龙山,这话未免也太儿戏了吧?江湖汉子说出来的话便要做到,可自己若有这实力,不早就攻上二龙山了么? 当家的说过,以后但凡制定动手的计划,安排人手进退攻守,互相搭配等等事宜,全由二当家的拿主意,如果二当家的说服了大当家,真要进攻二龙山,兄弟们可就遭难了…… 虽然刀疤脸对二龙山毫无好感,可他深知自己这帮兄弟的实力,此时委实不宜攻打二龙山,二山翻脸在所难免,还是等他们攻打自己比较保险,至少青龙山地势险要,且山路遍布机关陷阱,易守难攻,兄弟们守山能少些伤亡。 任逍遥愕然道:“当然完了,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刀疤脸定定的瞧了一眼一脸庆幸之色,千恩万谢,慢慢退出门外的彭老刀,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不妥……” 任逍遥皱着眉,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接着点头道:“……嗯,幸好你提醒,本当家的左思右想,终于发现确有不妥之处……” 刀疤脸闻言猛然抬头,二当家的莫非改变主意了? 任逍遥严肃的朝已退出门外的彭老刀喝道:“哎。老彭。你回来!” 彭老刀闻言浑一抖,高兴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眼看就要死里逃生了,这位二当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一波三折。一波三折呀! 哭丧着脸,彭老刀畏畏缩缩又走到任逍遥面前,颤声道:“不知……二当家的还有什么吩咐?” 任逍遥仰天大笑,笑得彭老刀头皮直发麻,惊恐的注视着任逍遥大笑的表。心中愈感不安。 任逍遥笑够了,接着脸色一变,恶狠狠的暴喝道:“……打劫!” 众人齐楞:“…………” “打……打劫?”彭老刀结结巴巴道。 “对!打劫!”任逍遥朝他狞笑,恶声道:“俗话说,贼不走空……咳,好象不对,雁过拔毛……也不对,哎,反正就那意思。打劫!把你上的银子交出来!进了土匪窝,我怎么可能让你囫囵着出去?” “可……可我是来……来拜山的……”彭老刀委屈得像个受了家庭暴力的小媳妇儿。 刀疤脸实在看不下去了,凑到任逍遥耳边轻声道:“二当家的,这个……恐怕不合江湖规矩,毕竟人家是来拜山的。传出去……” 任逍遥一翻白眼,嗤道:“什么狗江湖规矩!我只知道我现在无分文,我不打劫他,难道打劫你们?哎。老彭,发什么楞呢?赶紧掏银子啊!” 八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彭老刀咬了咬牙,忍辱负重的将上的钱袋解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双手捧给了任逍遥。 任逍遥数了数,嗬!这家伙倒还富裕,百八十两银子呢,够自己对付一阵子了。 心安理得的将钱袋往自己怀里一揣,任逍遥满意的拍了拍彭老刀的肩膀:“不错,算你识相,刀疤脸,派个兄弟送他下山,对人家礼貌点儿,哇哈哈哈哈……” 望着彭老刀即将消失的背影,任逍遥依依不舍的挥着手,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任逍遥大叫道:“哎,老彭,有空常来玩!青龙山欢迎你――” “扑通!”彭老刀沧桑的背影忽然一个踉跄,接着一头栽倒在地,控制不住的朝山下滚去。 “咱们的山路该派人修整一下了,走得多不顺溜呀……”任逍遥面容坚毅的望着远任,高瞻远瞩的道。 拜山的戏码看完,众土匪尽皆散去。 任逍遥转走回前厅,却见罗月娘不知何时已坐在首位,美绝色的面容似笑非笑,一双清澈的杏眼颇为怪异的盯着他。 “玩够了?”罗月娘挑了挑眉,轻声道。 任逍遥有些尴尬的挠头,今儿确实有点胡闹,不过上山好些天了,一没地任听曲听说书,二没老婆陪他花前月下良宵解语,这不是闲着没事干,找点儿乐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