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回忆
从香格里拉回来，莫如果有些不习惯城市的吵杂，一个人拎着行李走在稍显安静的捷径上，就是前不久仲晨曦砸了个蒙奇奇出来的那条黑路。原本晨曦要送她的，但想着再过几个小时他又得飞往美国，实在不想他太劳累，莫如果还是决定自己回来。 到了门口正拿钥匙开门，里面的人却比她先一步。 戴星星看着站在门外拎着行李，头上包裹着纱布的女人，觉得自己肯定是白天睡多了，几秒后开口道：“你这是刚从抗日前线回来？” 莫如果对她夹枪带棍的话，满不在乎。视线在戴星星的三枪牌背心上游走，最后轻挑起嘴角：“还是你有男儿本色。” 如此致命的一击，戴星星气的胸肌气大了一圈，愤恨道“算你狠。”嘴上说着，手里却不忘接过她的行李。 “果果！”屋里嵇肖看见莫如果，树袋熊一样的往她身上蹭。 禁不起rou团似的家伙，莫如果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两人站稳后，嵇肖这才注意到她头上的纱布，和脸上手上的淤青。“果果，你是不是在香格里拉偷东西失手了，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莫如果脊背一僵。 “嵇肖你说什么！”戴星星最讨厌的就是她口无遮拦的样子。 “我……我。”嵇肖自知这会儿说错话了，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莫如果的表情。 莫如果安慰的揉了揉她的头，反过来对旁边一板一眼的戴戴说：“你干嘛那么凶。” “我……”戴星星气结。 “帮我把行李箱的东西整理一下，里面有你的礼物哦。” “好。”嵇肖拖着箱子去卧室。 客厅留给了这儿人。 “我说你就不能少抽点，一进屋全是烟味儿。”莫如果拿过戴星星嘴里的半截香烟，掐灭在烟缸里。然后开了两罐啤酒。“陪我喝点。” 戴星星斜眼看她。“你头上的破洞是怎么回事啊。” “不小心掉进河里，撞石头上去了。”莫如果轻松的语气就像在说这酒的度数有点低。 戴星星冷哼，灌了口酒，看她不想多说，自己也不在追问什么。 “你对嵇肖能温柔点不，别总扯着嗓子。” “她说你偷东西，她那么说你，你还怪我对她凶？”戴星星把手里的易拉罐捏的变了形，她不服。 “她说的没错，我以前就是个贼，是个偷东西失手，被打得半死的贼。要不是她救我，我早就死了。” 十几年前，莫如果因为饿偷了商店里的面包，差点被打死的时候，没有人帮她，那些衣冠楚楚的大人，都把她当作路别的乞丐避而远之。当她在脏乱的垃圾堆旁，浑身是伤疼的缩成一团时，救她的竟是与她同年的嵇肖。 当时她们还未满十岁，嵇肖使出吃奶的劲，背着莫如果脚步踉跄，边走边同背上意识模糊的人说话。“你怎么样啊，你不能死啊。我现在带你去我家。”后来知道，她所谓的家也不过是座孤儿院。 在那里她的伤渐渐好转，索性没有死掉。 “你醒了？”女孩双手捧了碗小米粥，递到她面前。“吃饭。” 莫如果很饿，但她没有接过她手里的食物，一双眼睛警惕的打量起对面的人。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个头没她高，长的圆乎乎的。 “你为什么救我？” 嵇肖埋头认真吹粥的脸，慢慢抬起。眨巴着眼，她的眼睛很小，还是单眼皮rourou的很可爱。“我也不知道，当时感觉你快死了， 就想把你救活。”嵇肖将吹凉的小米粥挖一勺，送到她嘴边。“张嘴。” 莫如果不说话机械的张开嘴，心下想，她肯定是个单纯的傻子。 经过几日的相处，莫如果重新认识了这个家伙，她的名字叫嵇肖，是个孤儿。她不是傻子，而是单纯的有点像而已。她有一个过人的天赋，就是画画。至于她的脾气，是个十足的软柿子，谁都可以捏。 和往常一样，嵇肖的画被一些嫉妒心强的女孩撕坏了，她不敢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委屈的哭鼻子。女孩不像男孩，一见女孩哭还会道歉，会哄。女孩们被哭的烦了，带头的那个凶巴巴的恐吓她：“胖猪，在哭中午就不给你饭吃。” 一听说没饭吃，孩子立刻不在出声，憋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莫如果看的直翻白眼，她走过去将那些被撕碎的画捡起来。 “喂，叫花子，你没死就别赖在这里不走。”孤儿院的孩子们，心理上都是比正常孩子要成熟，要阴暗，说出的话自然也有着和年龄不相仿的锐利。 莫如果像是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她走到那群兴风作浪的女孩子们中间，眼睛盯着那个撕毁嵇肖画的女孩，她的年纪比她们都大，想来这也是她欺负人的资本。 莫如果将那些花花绿绿的碎片甩到她脸上，然后看她惊讶的张大嘴，又塞了一把纸屑到她嘴里。 这么一闹，必然免不了一阵扭打，在这之前莫如果眼疾手快的把嵇肖推到一边。一个人对付4个，对于伤势还没痊愈的莫如果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嵇肖时不时传来狼嚎般的哭声，还会让她在分神之际挨上几拳，凭着一股狠劲，莫如果在添了很多新伤后，还是把那四人干趴下了。 冲动的后果，便是她不得不离开孤儿院。 走的那天，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她乘午饭时间一个人跑了出来，想着等嵇肖吃饱了，发现她不见了最多只是大哭一场。想着心里不免有点失落。 擦了擦眼角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水渍，莫如果冒着雨往院外走去。 “果果！”身后的声音洪亮中带着委屈。 嵇肖背着个看上去比她人还大的包包，手里拿着把破伞，嘴巴因嚎啕大哭张的无限大。“呜呜，带我一起走。” “这怎么行，我又养不起你。”能在走之前看到她，莫如果心里暖暖的，可是她也太孩子气了吧。 “我不用你养。”说着她把伞交到莫如果手中，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猪储蓄罐，对她晃了晃。“我有钱。” 这声音，怎么听都像是一毛一毛的，莫如果对于她的天真深感无奈。 她老大人般的看着嵇肖，严肃的说道：“我的爸爸和我一样是个小偷，我偷不到东西，会挨打挨骂。你要是跟着我，不仅仅经常没饭吃，指不定也会被他打，被他骂。你还是回去吧。” 莫如果把伞还给她，转身就走。 衣服的一角被人死死的拽住。莫如果不回头，眼睛却湿润了，她闭着眼，狠心将那双手甩开。 “呜呜，我没有父母。没有姐妹，到哪里也都是一个人。你走了，我会继续受人欺负，呜呜。我也会被她们打，被她们骂。反正都是要被人打，那还是等你把我带回家让你爸打我吧。” 莫如果搞不定她这是什么逻辑，但好像说的有点道理。她心软了，身子转向她“你要是跟着我，会饿瘦的。” “我减肥。”嵇肖双手抱着她的胳膊，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向莫如果，这样应该没那么容易把他甩开了吧。 两人共撑一把伞，小小的身影在雨天显得丁零单薄。从此她们的人生便成了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