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云逸原本是高傲而自信的,甚至可以说是狂妄的,可是现在的她,却是可怜而无助的,她认真的看着明德的脸,当终于发现他的脸上,表现的是真诚的关心时,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盈盈的屈身一福:“臣妾给王爷请安。” “嗯,起来一起走吧。”明德也没别的废话,转身就自己先出门去了。 云逸心里颤动,这算是甚么呢?自己和明德之间的冷战就这么结束了?没有分出来谁胜谁负,更没有谁认错,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似乎,一切就这么揭过去了。 周氏上来,扶起云逸道:“王爷他不生jiejie的气了,你也要保重身体,咱们胜王府,也不能随便被别人这么欺负了。” 云逸对她点头,微笑,笑得极其真诚,她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在外面的重压之下,这个拼凑起来的家,居然就这样渐渐的被挤在了一起,团结了,凝实了。 是啊,外面的人,终究是外人,在困难面前,还是家里人才是最靠得住的,不管,这家里人,以前是怎样的关系,只要是一家人,那就是息息相关的。 周氏的后面,奶娘也抱着开疆上来了,云逸高兴的抱着儿子,这样看来,明德不但跟她妥协了,也无言的解除了她不能和儿子在一起的禁令,只是,时间不早了,她也没办法和儿子待太久,只能又把孩子交给了奶娘,让他们回去了。 出到门外,今天的王府外,只有一个护卫队,也只有一顶大轿子,那是明德平时坐的轿子,云逸看向了护卫在轿子侧边的陈煊霸,老实人耸了耸肩膀,无奈的道:“主人,这是王爷吩咐的,今天起,只用一顶轿子进宫。” 她还能说甚么,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钻进了轿子里。 明德的轿子自然很大,八人抬的大轿,里面甚至能放下一张大床,明德已经端坐在了里面,她进去之后,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旁边。 起轿,伴随着一上一下的起伏,队伍离开胜王府大门,向着皇宫前进着。 开始,两人都沉默着,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看对方,都扭头看着外面的景色,雨停了,雨后的清晨,显得格外的清晰和凉爽。 “云儿。”突然,明德张嘴了,声音不大,云逸一时没注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扭头看向了明德。 明德也看了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几天,辛苦你了。”明德终于说了一句关心的话。 这句话瞬间在云逸的心里融化,甜蜜,这世上,或许也只有他的关心,才能让她真正的觉得甜蜜,即便,他是她的仇人:“臣妾不辛苦,倒是王爷这几天都在宫中,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好话开头,往往会越说越好,坏话开头,自然会越说越僵,明德苦笑着:“苦头他们倒是不敢给本王吃,倒是这几天被关在宫里,无事可做,反倒是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哦!王爷想明白了甚么?”云逸倒是真有些好奇了,难得这个四肢发达的男人,也能想明白不少事情。 明德呵呵的笑着:“明白倒是明白了几样,不过其他的都无关紧要,倒是两件重要的事情,很想跟你说说。” “甚么?”明德虽然在笑,可是云逸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要说的事情,是极其正式的,所以,她没有笑,反倒是一脸的认真。 明德见着云逸这么认真的神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吞吐了两下才说道:“本王明白,现在京城里,最靠得住的人,不是父皇,不是兄弟,反倒是你,当然,还有贤妃,你们是我的妻子,是跟我最亲近的人,我好了,你们也好,我若是有事,你们自然也跟着倒霉。” 云逸哪料到他想明白的,居然是这种事情,其实她自己都觉得混乱而糊涂,她时而觉得明德是最可靠的人,时而又觉得他是最可恨的人,不单单是以前的仇恨,更有现在的无法理解和容忍,她总觉得,明德其实配不上自己,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只是现在,明德这么清楚的说出来,她又不得不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了,她稍许心虚的避开了明德的眼睛,扭头看向了窗外,外面,轿子正从昌运街拐弯,旁边就是河堤,河堤的对面,就是施建衙门高高的围墙。 她又回头来看着明德,目光变得真诚而恳切:“王爷说的极是,咱们才是一家人,一个屋檐下,一张床上的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明德笑了,笑得更加的开心:“所以,本王觉得,没必要和你置气,即便有甚么不开心的,过一两天,也就过去了,夫妻没有隔夜仇,不是么?” 一个不喜欢动脑子的莽夫,居然也给自己说起了道理来,云逸难免觉得好笑,她一时也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出来后又觉得不好,立刻捂住了嘴,补救道:“王爷说的在理,臣妾从今以后,为王爷马首是瞻。” 明德见着她开怀的摸样,小巧的样子,穿着官服又平添英气,这么一笑,仿若春天里绽放的鲜花,明亮得甚至晃人眼球。 他一时间竟看得呆了,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云儿,你真美!” 云逸听着这话,莫名的有些脸红了,忍不住扭开了头道:“谢王爷夸奖,王爷不是有两桩事情要说么,另一件是甚么啊?” 明德得云逸提醒,也回过了神来,收敛了神情道:“另一件,就是我胜王府,再不可被别人欺辱了。” 云逸听得这话,心神一震,收回了飘荡的心,再次认真的看着明德:“王爷的意思是?” 明德的脸色平静中带着威严:“大郑的天下,虽不说都是我青龙军打下来的,怎么说我的青龙军,也是功劳最大的一支,现在立国了,我青龙军的将士们,又得到了甚么?朝廷里那么多的职务,青龙军的将军又有谁坐了?就连我这个大将军,回到京城,居然也变成了这幅德行,说被人关,就被人关了,我的王府,说被人围,还真就被人围了,到现在连个解释都没听见。” 云逸知道,明德这次是真的被惹怒了,以前,他还顾忌着父皇,想着自己只是一个皇子,他忍耐着,现在,他不愿再忍耐了,云逸不知,不愿再忍耐的明德,会爆发出怎样可怕的攻击,这也就是她确信,被当枪使的公羊文涛,即便成功的扳倒了自己后,也难逃一死的理由,他是无从承受明德的反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