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洛尘换好衣服从更衣间出来,却见苻坚等在外面,他换了一身紫色的广袖长袍,看上去轩昂挺拔、风姿俊爽。 洛尘盯着一身便装的苻坚,迟疑着问:“陛下,您这是?”他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她吧? 苻坚倜傥一笑:“在民间,花灯节是少男少女幽会的节日。在下虽年纪不轻了,洛尘娘子可否将就一下,陪在下共赏花灯?” 洛尘心下虽记挂着离歌、萧逸他们,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先颔首答应。 阿宝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冲二人叫道:“还有我。” “阿宝……”苻坚郁闷而无奈地看她一眼,哪有幽会佳人还带着个小拖油瓶的? 洛尘亦看向阿宝,阿宝做了个鬼脸,手却朝洛尘摆了摆。 洛尘明白那个手势,意思是她也不清楚离歌他们现在的状况。 . . 苻坚带着洛尘和阿宝绕过众人下了阅是楼,从人少的后门出去,却不想,在楼下遇见了平阳王苻融。 苻融看到换了便装的三人毫无讶色,走过去躬身行礼:“皇兄。” 苻坚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洛尘想,莫非平阳王也是在这里专门等他们?再看皇上的样子……他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果然,眼见苻融突然跪下道:“臣弟知道打搅了皇兄赏灯的雅兴,可樊离画是臣弟的朋友,离画临行前将他唯一的meimei离歌托福给臣弟照看,臣弟不能见离歌有难,却袖手旁观……” “你说什么?离歌怎么了?”洛尘打断苻融,也跪在了地上双手握住苻融的右臂问。 苻融看着右臂上洛尘的手,微微一怔。 苻坚弯身拉起洛尘,又对苻融道:“都起来说话。” 洛尘看向苻坚:“陛下,离歌她到底怎么了?” 苻坚叹息一声道:“本想带你过一个开心的花灯节,再将那些事告诉你。”看着洛尘紧张的样子,又道:“放心,樊离歌她没事。只不过暂时被太后关起来了。” “皇上,您……您知道?”洛尘指的是离歌和杨璧出逃的事。 苻坚看她一眼,答非所问的说:“洛尘,你就这么想帮樊离歌?你可知抗太后懿旨不遵,罪过不小,况且杨璧与顺阳公主婚期将近,你们那么多,让太后颜面何存,我大秦国又颜面何存?况且,据我所知,樊离歌她待你并不好。” 洛尘知道皇上所说句句属实,只低头道:“离歌她是我朋友。” 苻坚看着她微微垂眸的样子,语气不禁软了几分,“也罢,早知道你是这个性子。朕也是今早才知道此事。就是怕你有事,所以临时决定让你来阅是楼同点花灯。” 洛尘心里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太后和沉碧怎么会知道,看今日的情形连慕容旖旎和苻妍也是知道的,难怪沉碧没有来。不过当务之急是救出离歌,沉碧必然不会为难杨璧。 “陛下,其实这事都是我谋划的,跟离歌、杨璧还有萧逸没多大关系。”洛尘看着皇上说。 “父皇,其实我也参与谋划这事了。师傅和离歌若有罪,我也是要分担一些的。”阿宝忽闪着大眼睛说。 苻融有些失笑,没听说过私奔这事与私奔的人无关,旁人倒有干系。 苻坚眸中亦漾过笑意,对洛尘道:“估计你今日也没有赏灯的兴致,回府休息吧,至于樊离歌,朕想你保证三日后会让她回去。” . . 洛尘回府后见到小阿耶已经回府,王景略看她回来讶然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和皇上在赏灯?” 洛尘清眸睖睁:“小阿耶,你也知道?” “我知道什么?是知道樊离歌和杨敏之私奔,还是知道皇上喜欢你,你却喜欢萧逸?我这个小阿耶做的有什么意思,洛尘,你现在什么都瞒着我。”他先时是在生气,说道后面眼中竟似有几分失落。 洛尘一怔,小阿耶以为她喜欢的是萧逸?还有,她瞒着他这些事,不过是怕他费神。可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只喃喃地说了一句:“小阿耶,不是这样的……” 王猛看她脸色不太好,拉她坐下来道:“我也不是责怪你,只是你们也太莽撞,杨璧现在是驸马,他带着离歌私奔,失的是我秦国国体。”又放软了些语气道:“不过你放心,顺阳公主喜欢敏之,他不会有事。至于樊离歌,我也向皇上求过情了,皇上说她不会有事,那也应该无事。” “哦。”洛尘垂眸道。 “回房休息吧。” “嗯。”洛尘恹恹的起身回房。 “洛尘。”已到门口时,王猛却又叫住了她。 “嗯?”洛尘转头看他。 王猛踌躇了一下道:“若皇上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你多担待他些,他也都是为了你。” “?……哦”洛尘有些奇怪小阿耶怎么突然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却也未多问。不久以后的后来,她却一直在想,当时她为什么就没问问萧逸的情况呢,她以为当事人是杨璧和离歌,她以为萧逸定然不会有事。甚至第二天他去圣手堂找萧逸,石磊说萧逸没回去,她也以为萧逸会和离歌一起回来。 不过,那都是她以为罢了…… . . 第三日上午,离歌果然被宫里的人送回了明府,洛尘检查了一下,她并未受伤,看上去也并不像听闻当初杨璧被赐婚时那般失魂落魄,她终于放下心来。 离歌却看着洛尘,杏眼里闪烁不定,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是不是沉碧为难你了?”洛尘问。 “不是我,洛尘,萧逸他受了伤,为了护着不会武功的我和敏之,他……” 洛尘心头一紧:“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我去看他。”她问得很急,不等离歌回答便起身要出去。 “他不在圣手堂。”离歌急急的喊了一句。 “那他在哪里?”洛尘转身问。 离歌却一副欲言又止、泫然欲泣的样子。 “洛尘,萧逸他回不来了。”身后传来小阿耶的声音。 “什么叫回不来了?”洛尘干笑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瞬间苍白的不像样子。 “莲心,你先带离歌出去,我有话跟洛尘说。”王猛对莲心吩咐道。 莲心赶紧拉着离歌出了门。 王猛扶着洛尘坐下,方道:“今日早朝,萧逸被判死刑。” “什么?”洛尘一惊,猛地抓住了王猛的手。 “他的罪名是私自威胁驸马出城,并刺伤皇宫侍卫数名。” “怎么是威胁?杨敏之他……”洛尘一下子站起来。 “皇上说他是,他就是。” “皇上?为什么?” 王猛却静静地看着洛尘,半晌方道:“洛尘,你可是真的喜欢萧逸?” 洛尘有些懵:“这与这件事有何关系?” 王猛却答非所问的说:“洛尘,你是我王猛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珍宝,虽非我亲生,却确然是我的骨中骨、血中血,所以我总也觉得别人配不上你,不放心将你嫁出去。只有皇上,我才肯将你交付给他。他对你的心意,我都瞧在眼里。今晨他对我说,他这一生无愧于天地万民,却为了得到一个心爱的女子,心甘情愿的做了一次小人,且是一个玩恩负义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手的小人。当时,看着他的样子我那些劝谏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洛尘明白了,皇上他这是想除掉自己的情敌,且是一个被他认错了的情敌。她突然有些想笑,心里却莫名酸楚,只站起身喃喃道:“你们,你们……”却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这两个聪明绝顶的男人竟办出这等糊涂事来。 “我去找皇上。”说话间,洛尘出了屋子,轻身飘远。 王猛看着门口叹道:“也许,只有你能劝得住他。” . . 洛尘到东明殿时苻坚正在批阅奏章,看到洛尘只淡然抬眸道:“来了?”似乎专等着她来似的。 洛尘开门见山的问:“陛下,为什么?萧逸他罪不至死,即便有罪也是洛尘有罪,萧逸他充其量是帮凶。”
苻坚看着洛尘,深邃的紫眸深不见底,他放下笔起身逼近她,语气里几分凛冽,还有几分夹杂着落寞的怒气,“为什么?洛尘,你问朕为什么。朕惯着你、纵着你,那是因为你是朕喜爱的女人。可这并不表示朕大度到可以容许其他男人窥逾朕的女人。难道萧逸他不该死?” 洛尘其实已经知晓了为什么,却在见到苻坚时,莫名的便问了这么一句。此时看着他看似平静却略带痛楚的紫眸,便一时语滞,“陛下,你……”他浑身散发的戾气让她有些惊慌无措。 “我怎么?我不该以权谋私是吗?可是洛尘,一个男人用自己的权势得到心爱的女人,有什么不对?” “我不是物品。我也有心,有自己的选择。” “选择吗?以前我一直在等,等着你来选择我,可是我等到了什么?至于你的心,既然你给了萧逸,那他就更应该死。” “不是,我……”洛尘想说她的心不是给了萧逸。可是能说出小阿耶吗?遑论皇上是否会迁怒于小阿耶,便是她的这份感情也是为世俗所不容的。所谓的世俗,她不在乎,可是小阿耶他在乎,所以她那份无望的情只能被深深的埋藏起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苻坚看到洛尘沉默,以为她是默认了对萧逸的感情,心头怒火更盛,眼中亦是怒火熊熊。 洛尘反倒镇定下来,静静看了他一瞬,清冷的声音如珠落清潭般响起:“陛下,您对洛尘的这份情义,洛尘受之有愧。洛尘心中一向敬仰您,却不想,终因洛尘之故,毁了陛下您的一世英明。若萧逸死了,洛尘亦不会活,不是因为洛尘心系萧逸之故。而是愧对陛下、愧对万民之故。”说完转身离去。 洛尘的一番话似凉水一般当头浇醒了苻坚,也浇灭了他心头的怒火,他怔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黯然道:“她这样的女子,他怎么勉强得了她?!”他这样真的会逼死她。 可是心头又涌起不甘,他不甘心放开她,不甘心别人得到她。 “站住。”身后传来略带沙哑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洛尘驻步,却并未转身。 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朕可以放了他,但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好,我答应。”洛尘想也未想便回道。 “都不问问是何条件便答应吗?”身后的声音如同猝了寒冰。 “陛下的条件是什么?”洛尘转身看着他。 她的清眸似无波的寒潭,他惊不起她半点波澜,又似天边的寒星,离他那么远,那么远。他的心也如瞬间跌入寒潭,感觉透骨的寒。 他哂笑一声道:“要放他出宫去,自然是你要进宫来。” “好。”她淡淡答。 他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难受,本在寒潭中冰凉的心被怒火灼烧着,一阵冷,一阵热。最后却是怒极反笑:“好,很好,为了他你果然什么都肯做,那我若要这样呢?”他被怒火冲昏了头,大步过去拉她进殿将她按在了龙案上。 他粗暴的撕扯开她的衣服,狠狠地咬在了她的玉颈处,像一只受了伤的兽。 她看着他受伤的样子,心中一时酸楚,也忘了反抗,却只怔怔的流下泪来。 他粗暴的吻着她,guntang的唇倏而触到一片湿润冰凉。脑子倏地清醒过来,他起身看着满脸泪痕的她。 他有些怔忪,伸手触上她满是泪痕的脸,喃喃似的说:“别哭,我…….” 她亦看着他,眼中不是怨恨,却是歉然。 他的手上移到她的清眸处,心里想,为什么是歉然呢?他要的不是她的抱歉。他颓然的放开她,转过身去让她自行整理衣服。 “陛下,我想去看看萧逸。”一阵窸窣声后,他听到她说,她的声音已经回府了惯常的清冷。 “随便你,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好了。”他抬步离去,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带着无限的失意。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向来高大挺拔的背影竟是那般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