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困兽,孤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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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华总坛坐落在码头中心,远远望去鹤立鸡群,与周边建筑格格不入,算得上本地地标之一。冷原地形虽然平坦,街道布局却着实复杂,一环套一环,羊肠小道层出不穷,外地人就算拿着地图,也会被九曲十八弯的石子路绕晕。低矮、过时乃至残破的房屋像墓碑一般堆在一起,连抬头看到的天空都被黑黢黢的屋顶尖角割裂。吴凌烟是土生土长的冷原人,二十多年来这些古老的建筑群一直保持着当年的样子未曾改变,檐间盘踞的灰白蛛网从记事起就已存在。 时间,仿佛将这湾不起眼的海港彻底遗忘了。 再转过一个弯就是码头,远远望去入口处的铁钩上倒吊着一条巨大的虎鲨尸体,旁边荷枪实弹立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大汉,而他们的胸前并没有佩戴昙华标志性的昙花。 是黑章鱼的人! 吴凌烟赶忙停车,带着箱子悄悄钻进附近敞开的集装箱里。 自从五年前败给昙华,盛极一时的黑章鱼土崩瓦解,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就此淡出冷原的历史,谁曾想五年之后,竟然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就在昙华的地盘脚下。如何是好?要进入码头只有这一个入口,黑章鱼的人把住这里说明至少外围的局势已经被他们完全控制,要溜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可不像昙华的人那样好说话。 丢瓶子吸引注意力这种只有在电子游戏里才行得通的方法姑且不论,吴凌烟一度想利用两人共同的视野盲点——虎鲨尸体作掩护,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虎鲨尸体纵然庞大,也不足以完全盖住一个人,而且离哨兵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怪说不得那个扑克脸墨镜男不自己去送,原来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吴凌烟在心底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方欲回身,一辆面包车径直从藏身的集装箱旁驶过,吓得他赶紧缩进箱底。 是黑章鱼的“运兵车”。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并且不可遏止地在脑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不出所料,每隔半小时都会有一辆面包车开进码头,看来冲突远比表面上要激烈。不过,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吴凌烟的优势。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又一辆面包车逼近集装箱。吴凌烟用牙紧紧咬住货物提手,心下默数10,9,8,7,6,5,4,3,2,1——就是现在!他用尽全身力气高高跃起,双臂展开,死死抓住车尾两侧,货箱撞击车体的声响被风声冲散。成功攀上车尾后吴凌烟不敢多耽,慌忙爬上车顶,同时极力压低身子。迎面袭来的大风吹得他睁不开眼,心脏狂跳;前所未有的刺激感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赌赢了。 他赌的是一个时间差。凭借对同种型号车体的了解,利用后视镜视觉死角巧妙避开驾驶员的视线,瞒天过海。吴凌烟趴在车顶俯瞰四周,趁面包车拐进一条暗巷时翻身滚下,摔进一堆空木桶里,幸好,那该死的货物完好无损。 “我的儿!摊上老子算你走八辈子的运。”惊魂未定,他拍着箱子一阵感慨,箱子则微微一颤以示回应,气氛和谐而有爱,仿佛一切肃杀纷争都与己无关。 等等,吴凌烟猛然意识到什么,刚才那一瞬间,箱子好像——不,不是好像,而是真真切切地——动了。 敢情里面东西是活的??箱子顶部的圆洞其实是呼吸孔? 很有可能,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轻拿轻放。这个结论反而让吴凌烟彻底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箱子里装的会是什么违禁品,既然是某种活物,那岂非意味着除帮派冲突外再无风险? “真他妈一本万利啊。”他苦笑摇头,捡起地上一根木片伸进孔洞。 对方竟顺势抓住木片,不肯放手。吴凌烟吃了一惊,只好任它把木片拖了进去。 触感很软,应该是阿猫阿狗之类,但说不准有没有皮毛。“大姐头”毕竟是女人,喜欢这些东西也可以理解,问题是为什么要黎明之前? “铛,铛,铛……”教堂的钟声准时响起,夕阳西沉,天空蒙上一层耀目的金黄色,如烈焰般熊熊燃烧。 黄昏至,逢魔时。 码头入口两名哨兵的其中之一,警觉地左右张望一番,对着同伴问道:“喂,听到什么声音没?” “钟声啊。”同伴没好气地回答。 “不对,仔细听。” “风声呗。” “是吗……那就好。” 真的是风声吗?总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而且…… 嗯?天怎么突然黑了? 他感到自己脱离了地心引力飞向半空,耳边传来同伴完全走调的惊声尖叫,随后是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意识就此戛然而止。 一切归于平静,路面上血迹星星点点,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曾经矗立着两个门神。 吴凌烟在集装箱间穿行,随处可见的尸体和远处不时传来的枪声为他指明了大致方向,再加上原本对冷原建筑布局风格的熟稔,虽是第一次进入码头,也不至于迷路。自跳下面包车开始就没见过一个活人,黑章鱼大概是拼了,不成功便成仁,对冷原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从尸体上摸出一把老式三棱刮刀,这种三个刀刃的大杀器仅仅拿在手里便觉冷气森森,任何人只要被它刺入8cm神仙都难救。刀尖上没有血迹说明这可怜的家伙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死于非命。之所以不用枪,是因为对从未经受过相关训练的人来说,枪械不过是一条废铁。 有时候他真觉得冷原有一种特别的魔力,不知不觉间便将生活在这片天空下的人们同化,不分男女,无论老幼,就算没有得病也会变得嗜血疯狂,而他们本人却对此毫无察觉。正是出于对这种病态的憎恨,吴凌烟才远走高飞,试图逃离冷原。谁料时光流转,他终究还是回到故乡拿起了刀,向着自己最憎恶的人们迈出革命性的一步。 但愿这把刀,最后派不上用场吧。 风吹得越发紧了,与目的地的距离却好似完全没有缩短;远远望去直至苍天的白色巨塔,依偎在暮霭中宛如披衣出浴的少女,安详地注视着无数男子拜倒在她裙下刀剑相向,只为得见倾城的笑颜。 就算所有人都被腥风迷惑,吴凌烟也坚信自己能保持自我。 每跨过一具尸体对冷原的憎恶便增多一分,他的信心却也越来越坚定;因为只有拿到酬金,他才真正可以拥有离开的资本,才能永远摆脱这片土地的蒙昧! 闪电撕开天空。 暴雨倾盆而至蓄势已久,暮色微醺的天地瞬间被黑暗笼罩,狂风席卷海浪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栈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沿途一切吞噬殆尽。 吴凌烟见势不妙,沿着货箱堆成的路狂奔。原本捉对厮杀的黑章鱼和昙华也极为默契地选择了逃往塔里,一时间局面混乱无比,即使擦肩而过也没人在意他们中混杂的不速之客。所有人都疯了似的狂呼乱叫,若是换在平时,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吴凌烟自会欣然抓住,但此刻置身于风暴边缘、漫天黑雨如万点钢针扎进肌肤、非人的呐喊声振聋发聩;尽管不愿承认,恐惧还是突破了他心灵的防线,大举侵攻。 只有一个人,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依然闲庭信步。 雨水打湿衣衫,浑然不觉;狂风吹乱发丝,无关痛痒;时间还很充裕,而目标近在咫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逃呢……难道是在害怕我吗?他们怕我,你又为什么要怕我呢?” “我的……孩子啊。”